“小姐,早点睡觉。”
啾啾敲着穆木的房门,夫人嘱咐过她,要督促小姐早睡,她一过来看小姐果然又在熬夜。
“小姐,你听我说,熬夜伤身又伤肾,秃头又秃顶,熄灯早点睡,阳光美少女。”
“好的好的。”
穆木收起给容许的礼物,轻轻揭起灯罩,将灯吹灭,待啾啾走了,又掏出火折子把灯点亮。
她桌子上堆满了东西,这都是用自己上任以来的全部俸禄给亲人朋友买的,以前浑浑噩噩的,没有回报周围人的关心,自觉十分不对,故买了东西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情。
给爷爷的是眼镜,从行商那里高价买来的。给娘的是辣酱,娘喜欢这个味道,大哥的是天下第一家的文房四宝,二哥是陶叶先生的孤本。
容姐姐的是一把镶宝石的小刀,方便随身携带着防身。
穆木写小诗与小刀一起放进长木盒子里。
她又整理了一会儿,将每个人的东西都放好,看着周围的大大小小的盒子,忽然意识到好像没有郗晅的。
想到珩清宫那个半躺在榻上,对着她笑得温柔的男子,穆木蓦地脸红了,他越来越坏了,这些日子老是占她便宜,拿了她的铃铛,扣了她的手帕,还逼她把那些事儿写进起居册里,不要太过分。
她已经为之前做的蠢事而感到后悔了,连夜把该改的改了,重新写了一份起居册,现在,定然是不会写那是事儿的,反正他又不能看起居注,怎么知道我写没写。
穆木打定注意的阳奉阴违,刚准备上床的时候,就听见门边有动静,该不会是啾啾又来查她了吧?
穆木快速的吹灭烛火,扑到床上,被子盖过头顶,眼睛闭得死死的,绷了一会儿也没有听见啾啾的声音,倒是听见了猫叫。
多肉?
穆木下床,一开门,那只圆滚滚的猫就抱住了她的脚,尾巴摆来摆去的点着地,直叫唤。
“多肉怎么在这里?娘亲不是给你准备了住处吗?”
穆木抱起多肉,摸着它软实的后颈肉,舒服啊,自从被郗晅撸过猫后,穆木也爱上了这项只动手但可以让身心都舒适的运动。
她合上门,拿帕子将多肉的爪子擦干净后放到了自己床上,被子凹下去一块,那里面装了一只穿金元宝衣服的猫团子,两只大大的眼睛望着她,喵呜喵呜的叫着,她都看见了多肉尖尖的牙和粉色的小舌头。
穆木摸摸多肉的脑袋,多肉的耳朵放平,眯起眼睛享受。
“要和我一起睡吗?”
穆木上床,盖住腿,勾勾多肉的下巴,多肉在床上打滚,露出白绒毛。
见多肉这么开心,想来是愿意和她一起睡的。
穆木拎起多肉的后颈肉把它放到自己腿上,动手给它解衣服,红色的四南锦小衣服背后还有一个金元宝,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多肉的爪子扣着金元宝,看着穆木,似乎在示意她打开看看。
穆木抱着多肉,在金元宝上面摸索了一下,没有发现打开的地方,又将衣服翻过来,这才看见里面有个暗扣,她借着从窗户投进来的月光解开金元宝。
一只平安锁和一根小纸卷落在她手上。
手心里冰凉的小东西让穆木脑子轰然一热,额头都渗出来一层汗,背后空空的似乎感觉不到衣服,直冒热气,她眨了眨眼睛,握紧手里的平安锁,渐渐的平安锁也变得滚烫。
穆木看着旁边的多肉,摸摸它的脑袋,微笑,“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多肉大大的眼睛大大的迷惑,铲屎官知道什么了?人类真是迷惑,算了算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找阿黄去了。
多肉蹦下床去,从半开的窗户离开了穆木的房间,穆木来不及叫住它,对着窗子下面的橘猫喊道:“多肉,不许乱跑哦,明日带你回宫。”
“喵喵喵~”
不想回宫,只想阿黄。
多肉虽胖却灵活,几下就没了影子。
穆木关上窗户,房间里又只剩她一个人了,刚才的感觉又来了,砰砰的乱跳,听得清每一下跳动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大声。
她展开纸条,借着月光看清了上面的字迹,不是郗晅现在惯用的元体,而是他以前练的魏体,潇洒帅气又带着年少的恣意,一笔一个字,从上至下只有阮宝吾思。
阮宝,吾思。
穆木口中念着这四个字,脸上也烧了起来,他是什么知道的呢?自己为了穆家并没有露出任何马脚,而且主上也不记得那个小姑娘长什么样子了,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除非……
穆木回头定定望着书架,她点亮烛火,凭着记忆在一层一层的书里面终于找到了那熟悉的图纸,上面的纹样和她手中的平安锁完全重合。
原来是那次他翻进墙来的时候。
她的平安锁与别人的不一样,纹饰不一样,材料也不一样,是用红木雕的。
那时候爹只是个秀才,家里穷,孩子满月没有钱买金的,银的,玉的,只有木的。
幸亏是木的,穆木陷入回忆里,若不是木的,被小舅舅丢弃的时候就让那些混混抢去了,也不会留到现在。
穆木取下脖子上的系五色丝线的红绳,将平安锁带上去,上面的红绳是崭新的,鲜艳的,似乎带着某人的温度。平安锁贴在她锁骨下方,红绳显得肌肤更加雪白。
穆木低头调整位置,平安锁贴着的地方像是被火烧一样,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往下就是浅浅的沟壑,沟壑两侧的小山被绣着白猫纹的肚兜包裹着。
其实也不是那么平。
天那,我在想什么?
穆木回过神来,拍拍自己发烫的脸,倒了一杯冷茶水喝,钻进被子里,自我催眠,睡觉睡觉睡觉。
越念脑子越清醒,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捏着脖子上失而复得的平安锁,睡意全无。
主上,阿晅哥……
其实她早就认出来了,就在在容姐姐误打瞿大哥的那回,他似乎出去了一趟,从宫外赶到太医院的时候,穿了一身月冷清辉的白衣服,在那里负手站着,阳光之下却是出尘之感,眉头锁着,见她狼狈不堪,又气又担心,大手扣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太医院里推。
她到了穆家之后,所接触的人非富即贵,几乎没有人会穿一身白衣服,她乍然见到主上,在七年前的大病里几乎要忘了的容颜再一次复苏。
是他!是阿晅哥。
那个白衣服,扎着马尾,额前垂下两缕,打开黑屋的门,向她伸出手和她说,小丫头,你得救了的少侠。
是她七年前初到穆家,在过年的时候和大哥,二哥出去偶然看到的穿白狐裘衣服,自己撑着伞,隔绝世人的富贵公子。
是眼前这个想打她,但又替她理了理头发的年轻君王。
三个人重合在一起,她似乎打破了什么规定,脑子里一声带着警告意味的鸣叫,胸口处一丝碎裂的疼,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她没有在意,那些反常与重遇阿晅哥的喜悦激动相比算什么?
或许,是她熬夜熬出来的吧。
穆木想着想着,从眼角流下两行泪,没入鬓发,耳朵里有也了泪水,她没有管,翻个身,蜷缩在床里面,手心死死的握着平安锁,熟悉的纹样里面暗含了一个阮字。
他知道自己不是穆家的女儿了吧?
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她其实就是个最下层的商户女。
穆木松开平安锁,自己抱紧了自己,缩进了被子里。
休沐日结束之后是早朝,但是因为主上要养伤,早朝就取消了,官员们又可以享受一天的辰时初起床。
郗晅虽然不上早朝,他却是早早的起了,穿得衣冠整整,因这次剑伤而苍白的脸色浮现丝丝可疑的红色,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一身山峦云海锦袍外搭一件金绣龙纹黑披风,他就抱手站在正殿门口,珩清宫内洒扫的宫人都摸不着脑袋,顶着郗晅的注视,可劲儿的擦地,主上亲自监工,要一根杂草都不能留,一点灰尘都不能有。
从大喜公公的角度望过去,殿门边一动不动的主上像极了某种望妻石,起居令也不知怎么就入了主上的眼?长得萌的妹子也不是没有,但是会记主上黑料的,写主上颜色文的,仅此一位,难道主上就好被虐的那口?
大喜公公打个寒颤,咦~
“大喜,什么时候了?”
殿门边的望妻石转过头问道。
“回主上,辰时一刻了。”
“哦~”
语气里是淡淡的失望。
大喜公公何尝听不出来,主上这个问题已经问了十遍了!!都得不到满意的回答,不失望才怪呢。可是,我亲爱的主上啊,今天又不上早朝,人家起居令这个钟头才起床好吗?您估计还得站半个时辰。
哎~
主上不易,大喜叹气。
追妻不易的某人靠着殿门独自忐忑。
又过了半个时辰,木木为什么还没有到珩清宫?这不符合她的作风,木木从来都是上班签到第一人,尤其是最近她担心他的伤势,到得比以前还早。
为何今日……
难道木木病了?难道吃饭噎着了?难道走路摔倒了?难道出门被马车撞了或者被拐了?
等等!朕在想什么?朕就不能盼点木木好吗?
郗晅摇摇脑子,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
一定是有其他的不可抗力牵绊住了木木,木木看见她自己的平安锁和自己写的表白纸条,怎么可能不心动?要知道朕有房有车,年薪百万,根正苗红,又有救命之恩,提携之恩,怎么可能会拒绝朕?
一定是有什么不可抗力牵绊住了木木。
天渐渐亮起,被初生的太阳渲染成心旷神怡的蓝色,蓝色之下的朱红宫门打开,郗晅眼神一亮,手无处安放的抓了下衣服,终于来了!
一道人影走过擦得可以照人的金砖地面,走到郗晅面前。
“老臣参见主上,主上万安。”
薛老太医弯身行礼,却没有听见主上免礼的声音,抬起眼皮窥了一眼,只见主上面如墨色,黑如锅底,整张脸上一句话——伐开心。
看来主上养伤养出心病了,得换个方子。
替主上看完伤口,换完药,改了方子后,薛老太医提着药箱小跑着溜了。
老当益壮
主要是主上脸色太难看了,一会子生气,一会子伤心,一会子哀怨,甚至还有自卑自弃。
薛老太医惊了,主上情感之丰富,变脸速度之快,让人忍不住啧啧称奇,依据他多年的经验,是失恋没错了。
这副状态和他家孙子昨天回来时一模一样。他平日里醉心医学,虽然将孙子抚养长大,却忽视了他的感情生活,没想到他居然暗恋容家姑娘多年,如今双方都见家长,婚事提上日程了,再怎么深情也只是无妄之恋。
昨日伤心欲绝的回来,早上都起不来了。
薛老太医摸摸胡子,现在的年轻人啊,感情真是磨磨唧唧,那有当年喜欢就抱走,管他三七二十一的淳朴风气。
一代不如一代,难怪单身没人爱。
薛老太医走后,大喜公公都不敢看郗晅的脸色了,琢磨着如何安慰这个二十四岁的情窦初开的可能似乎好像已经表白失败的年轻小伙子。
“大喜,什么时候了?”
又来了,大喜公公如实回答,“辰时七刻了。”
“其实没有到上值时间呢,是木木平时太早了。”
郗晅起身,往殿门口走去,他刚换了药,经过大喜公公身边的时候,留下一道浓浓的药味。
“主上!”大喜公公叫住仍然固执的站在殿门边的郗晅,“门口风大,您的伤口才有所好转,到殿内歇息着吧。老奴派人去瞅瞅路上的起居令。”
郗晅脑袋微垂,脸色一如之前的苍白惨淡,他一步一步往殿内走去。
“她把朕的猫也拐走了。”
这句话,你品,你细品,重点是什么?重点是也!言下之意就是你把朕的心和猫都拐走了。
大喜公公为主上感到难过,他是一直跟着主上,从晅王府到珩清宫,一路走来,这可真真是主上的初恋啊,身为大夏朝廷一把手,颍川闺阁梦中人,主上的第一次就这样吹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正为主上被拒而感到难过的大喜公公眼角一瞥,看见宫门口跑过来的身影,六品的鹭鸶纹官服,斜跨包。
大喜公公大喜,眼泪都要感动出来了,“主上,起居令大人来了!”
话音刚落,黑色的身影闪过,带起大喜手中的浮尘丝。
郗晅欢欢喜喜的冲到殿门口,刚迈出一步,就黑着脸收回了脚,黑色金绣龙纹披风正如他的脸色。
“主上好!”
刚刚上任的小桥同学激动的深深的弯下腰,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可怜的小桥同学没有等到主上的免礼,只看见主上冷傲孤绝的背影,真的是……太霸气了。
完全符合他对主上的想象!
小桥同学满怀热情的进殿,爹,娘,孩儿终于出人头地了!
大喜公公捂住眼睛,不忍观看初出社会的小牛犊是如何被社会鞭打的。
郗晅坐在榻上,戴着披风上的帽子遮住大半张脸,耳边是那个叽叽喳喳的起居令。
他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之前木木因为他多任命一个起居令轮班而不开心,他答应了她不会再这样了,可是他还是担心她每天这样上值,太过辛苦,而且他最近要养伤,什么都不能做,木木陪着他也是无聊,所以本着为木木好的原则又任命了一个起居令,两人自由轮班,万一那天她想出去玩玩了呢?
木木想了想,也同意了。
现在郗晅黑色的背影上散发着自闭的气息。
小桥同学抱着起居册,哇哦~高冷款的主上,爱了爱了。
此时的穆木同学
正带着她买的礼物四处派送。
穆·福娃·海螺·木实锤了。
小剧场:
颍川男团微信群
天凉宋凉凉:特大消息,特大消息!郗小晅失恋了!( ̄y▽ ̄)~*捂嘴偷笑
瞿大人就是白:一个武将这么八卦!难怪你年终考核过不了←_←
天凉宋凉凉:新上任的小桥同学是我亲戚,木木和郗小晅平日里合二为一,形影不离的,这次木木主动找小桥替班,肯定是分手了【笑出猪叫】
瞿大人就是白:就算是分手了,你也没有机会,你早就凉凉了乁( ˙ω˙ )厂
天凉宋凉凉:对方不想理你,并且向你扔了坨*
薛太医没毛病:哇哦~同是天涯沦落人,郗小晅也失恋了【难过之中带着一丝开心】
容小三不是小三:重点get,薛老弟居然失恋了?!
瞿大人就是白:@薛太医没毛病 你什么时候恋爱的?对象是谁啊?【吃瓜】
薛太医没毛病:对方不想说话,并向你扔了顶限量青青草原帽
瞿大人就是白:……
瞿大人就是白:……
瞿大人就是白:……
天凉宋凉凉:哈哈哈哈哈,一个颜色怼到你闭麦,不愧是薛太医,没毛病!
天凉宋凉凉:咦?穆森和穆林怎么没有冒泡?
天凉宋凉凉:@全体成员
容小三不是小三:啊——【土拨鼠尖叫】
瞿大人就是白:宋凉凉,你作什么死!
薛太医没毛病:完了,你一@全体成员,郗小晅就知道消息了!
容小三不是小三:捂脸,没救了你,难怪太学入学考试考了五年
天凉宋凉凉:手滑了,现在撤回还来的及时吗?
郗·傲天·晅:我看到了⊂[┐‘_’┌]⊃
天凉宋凉凉:大佬,我错了,▄█▀█●
郗·傲天·晅:天凉了,让宋家破产吧~【我莫得感情】
大大的大森林:???发生什么事情了?
玄妙的小树林:大哥,爬楼啊。我们家小妹甩了郗小晅【老父亲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大大的大森林:真的吗?那可真是太……糟糕了【捂住自己不让自己笑出声】
郗·傲天·晅:【冷漠脸】
郗·傲天·晅:你们想笑就笑吧,╭(╯^╰)╮
天凉宋凉凉:哈
玄妙的小树林:哈哈
大大的大森林:哈哈哈
瞿大人就是白:哈哈哈哈
容小三不是小三:哈哈哈哈哈
郗·傲天·晅:【冷漠脸】
郗·傲天·晅:一群单身狗还有理由笑我!@薛丹参 你有表白的勇气吗?
薛太医没毛病:哇呜呜——你过分了
郗·傲天·晅:敢爱不敢说,╭(╯^╰)╮
郗·傲天·晅:@大大的大森林 你婚事黄了之后,初恋还在吗?
大大的大森林:你听,是心碎的声音
郗·傲天·晅:@玄妙的小树林 桃花朵朵开,有你心动的桃花吗?
玄妙的小树林:你听,是流血的声音
郗·傲天·晅:哼╭(╯^╰)╮
郗·傲天·晅:@瞿大人就是白
瞿大人就是白:我我我……我马上要娶妻了!
郗·傲天·晅:我知道
瞿大人就是白已被群主踢出群聊
薛太医没毛病:鼓掌鼓掌
群主已修改群名为“独孤美少男协会”
容小三不是小三:(“▔□▔)
大大的大森林:Õ_Õ
玄妙的小树林:(•́ω•̀ ٥)
天凉宋凉凉:(°ο°)
郗·傲天·晅:大家都不满意?太好了,那就这个吧!
群主已修改群名为“单身互慰高级会所”
郗·傲天·晅:铛铛铛——开心吧?
容小三不是小三:这诡异的名字不是我想的那种吧?
大大的大森林:我还小
玄妙的小树林:我不够精妙
天凉宋凉凉:疑车,有据,车轱辘压吾脸上,甚痛
容小三不是小三、大大的大森林、玄妙的小树林、天凉宋凉凉已退出群聊
郗·傲天·晅:(〝▼皿▼)(▼皿▼#) (▼ヘ▼#)(╬◣д◢)
郗·傲天·晅:举世皆浊,唯吾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