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罗听沈淮宣说完要改道去极北之地的打算之后,几乎要跳起来。
“沈头领,这万万不可!且不说我们一众能否平安到达那个地方,这一行又有什么意义?”
毕罗说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拿眼睛看了两眼陆宁,却是有些小心,不敢随意露出不满的神情,在他的想法中,沈淮宣突然便说要去这样的地方,多半是陆宁从旁煽动。
陆宁:我真的冤枉。
“我虽为头领,也不会勉强你们。”沈淮宣说完前八局,毕罗面色一松,还以为他要收回成命,谁知,“那商队便正式交给你,从今往后,你便是新的头领。”
“这……”毕罗一下怔在那里,“那您?”
“我既然脱离了商队,自然就是个闲散人,我要去什么地方,也不用和你们报备。”
沈淮宣的言下之意就是,若是商队不愿意去,他自然也不勉强,大不了他自己去便是。
毕罗有些为难地沉默,偷摸看了两眼沈淮宣的脸色,知道头领的固执,只好叹了口气,最后挣扎:
“可是商队去了那样的地方,究竟有什么好处?”
“兴许无人之地,藏着什么稀世的宝贝呢。”
沈淮宣只是漫不经心地随口扯了一句,毕罗的眼睛却蓦然亮了起来,细细思索了一会,终于松了口:
“商队自然要听从头领差遣,我这就吩咐下去,调转方向,往极北之地而行。”
“慢着。”沈淮宣叫住他,“再往前走一段,便到了西洛国的国都,我们且在那里歇脚,待明日再继续赶路。”
西洛国也算得上是西域各国中最为广袤的一个国家,他们自出了鹄城之后走过的这一整片荒原,都属于西洛国的范畴。
这片陆地上分布着大小十数个国度,也有像鹄城这样不归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的存在,只作为一个独立的城池,进过数百年间的战争,弱小的国家被不断蚕食吞并,强大的愈发强大或是腐烂衰亡,人间的狼烟生死对这片宏伟而永恒的天地来说,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装饰品。
而鹄城能够在这漫长的历史中顽固地存活而未曾被任何一个国度收为己有,其中的奥秘,沈淮宣就不得而知了。
西洛国君得知这些人是从接下皇上的命令,从中原而来的商队,当下也不敢怠慢,在宫中设宴款待,沈淮宣只让陆宁跟着自己前去赴宴。
鹄伏阿听闻之后,也稀奇地想去见一见这位国君,沈淮宣起初嫌他麻烦,却被传命的公公认出鹄伏阿是鹄城的少城主,禀报给国君,便也邀请了鹄伏阿。
三人一同坐在大殿一侧,沈淮宣说了些温和的客套话,轻抿了一口酒,眯起眼看向了对面。
还真是冤家路窄,他在这见到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对陆宁有过不轨之心的洪王爷,看样子似乎是西洛国地位不低的重臣,位置离国君并不远。
洪王爷显然也发现了沈淮宣和陆宁,先是一怔,似是想起了之前的受辱受挫,脸色有些难看,和站在自己身后侍奉的属下耳语了几句,便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沈淮宣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但见洪王爷这样,自然知道多半不是什么好事,不由得提起了几分戒备。
但这毕竟是西洛国君设下的宴席,两人知趣地装作互不认识,沈淮宣适时将准备好的礼物献给西洛国君,后者更是赏赐下不少的宝贝,席间一时气氛融融。
“皇上。”依偎在国君身边的宠妃忽然开口,“这光是饮酒谈笑,也有些乏味,不如臣妾给诸位歌舞一曲,助助兴,如何?”
“好,好!”国君大掌在宠妃的肩头轻拍了拍,“寡人也许久没有见过你跳舞了。”
宠妃垂下含羞带怯的眼,款款走到了大殿中央,乐师才落下第一个音符,水袖就如缥缈的云烟曼妙,窈窕的身姿不断翻滚转圈,光影的幻象里,藏着一双饱含柔情的眼。
她跳得自然是妙极,一曲终了,众人都不由得惊叹,国君更是抚掌大笑。
这若是在中原,让皇上的妃子跳舞,自然是不合乎礼数的,不过西洛国民风开放,众人也只会对此称赞。
“寡人的爱妃果然有好本事!”
宠妃有些嗔怪又似是撒娇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而是朝沈淮宣投来了柔情的目光:
“沈大人,我听说商队也从中原带来了不少稀奇物件和最上等的丝绸?我倒是想给自己添置几身新衣裳,不知大人是否方便带我去看看?”
这样的要求出现在此时,自然荒谬不合乎常理,连国君也稍稍冷下一分颜色:
“别胡闹,这是从中原来的客人,岂能怠慢?”
沈淮宣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前的女人一眼,目光又在西洛国诸位的脸上转了一圈,微不可查地停顿在某处:
“这有什么不可?只是中途离开宴席,恐怕不太好吧。”
鹄伏阿的脾气更是直接,嗤笑了一声:
“这是谁惯出来的脾气啊,我们在这正欢呢,你说要看东西就得让沈大哥亲自带你去?”
场上的气氛明显冷了下来,沈淮宣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放缓了声线。
“无妨,我命人在宫外等候,我将你带去给他,若是娘娘看上什么喜欢的,直接拿去便是。”沈淮宣起身,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另一边的鹄伏阿,压低了声音,“别说不该说的话,照看好陆宁,我一会就回来。”
“放心吧!”
鹄伏阿听他说将陆宁交给自己,面色猛地一喜,沈淮宣顿时有种收回这句话的冲动。
这也不能怪鹄伏阿,他虽说对男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任谁见了陆宁那样的美人,情感都不会毫无波动,连国君瞥见陆宁时都惊异了一瞬。
陆宁见沈淮宣忽然莫名其妙就被个女人带了出去,心下有些淡淡的不安,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不发一言,场上的气氛也逐渐恢复,众人觥筹交错,哪里还会去注意他们。
洪王爷眼见沈淮宣已经被引开,只剩下陆宁和一个半大小子还在那里,心下没了忌惮,那股邪念又涌了上来,在心底稍稍盘算,拿起手边的酒杯,便朝着陆宁走了过去。
“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有些眼熟,我们先前是否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