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颇为忌惮地看了一眼陆宁的方向,忽然伸手在怀中不断摸索着,终于掏出来一个小布包。
“也罢,我也不你能够白吃你们的水粮,一分薄礼。”老乞丐将布包轻轻放在了沈淮宣手中,“希望这些东西,然后能够对你有些用处。”
沈淮宣掂量了一番,只觉得里面似乎装着什么细碎的东西,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包种子。
“就是普通的种子。”
老乞丐看出沈淮宣的疑惑,但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在这沙漠之中,拿着一包种子又有什么用处?但沈淮宣还是恭恭敬敬地朝着老乞丐道了谢。
“你我,就此别过吧。”
老乞丐摆摆手,向前随意走了两三步,说来也奇怪,沈淮宣只觉得一眨眼间,人就已经消失在了他的面前,在黄沙上留下一串细密的脚印。
第二日商队众人醒来,毕罗见老乞丐没了踪影,心下不免大惊,赶忙跑去和沈淮宣禀告,沈淮宣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就让他退了下去,一行人继续向西而行。
陆宁早用神识探查过了路线,商队众人在沙漠边缘的一处客栈停下歇脚,等明日一早继续动身,再用个约莫半日就能到这一站的目的地,鹄城。
光是想着马上能够离开这片该死的沙漠,众人的心情就难耐地涨高了不少,毕罗也痛快地拿出了足够多的银钱,众人都尽管敞开了肚皮吃。
“怎么了?”
陆宁抬起头,察觉到沈淮宣似乎有些不太愉快。
“没事。”
沈淮宣摇了摇头,余光却一直注意着缩在账台前的那对夫妇,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两人的目光时不时朝着自己这里飘过来。
是在看他,还是……在看陆宁?
昨日才刚遇上了个为龙鳞而来的老乞丐,又经了他提醒,沈淮宣自然对这路上陌生的人事都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不错,不错。”那男人直勾勾地看着陆宁的脸,毫不掩饰眼中兴奋的色彩,“这回的货色简直绝了,要是送给那位大人,说不定我们就能发财了!”
贴在他身旁的女人臃肿肥胖的身子都因为激动微微颤抖,两人的目光不住在沈淮宣和陆宁之间打量,飞快地盘算起心思。
整个客栈几乎都空着,整个商队的入住让这客栈登时热闹吵嚷了不少,碍于第二天一早还要赶路,一群人早早就收敛歇息下,各间油灯都陆陆续续熄灭,只有前厅还亮着灯火。
“现在动手吗?”
男人压低了声音,确认道。
两条身影鬼鬼祟祟地在黑夜中游离到沈淮宣和陆宁的房间外,纸窗的一角不知何时已经被悄悄开了一个孔,妇人小心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迷药,对着小孔轻轻吹了进去。
听见里面一片寂静,两人有些不放心地轻轻敲了敲门,确认沈淮宣和陆宁都被迷晕过去以后,才敢推开房门。
“是哪个?左边还是右边?”
床榻上的被子依稀隆起两人的形状,两夫妇顿时犯了难,在窗前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男人咬咬牙拍板:
“两个都带走!另外那个也是不错的货……”
“哦?带走什么啊?”
一道清冷的男声蓦然在安静的厢房内响起,两夫妇都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一大跳,一时紧紧抱在一起,陆宁一个抬手,油灯的火就蓦然燃了起来,将屋内照得通明。
“两位,还没休息啊。”
男人有些讪讪地笑道,沈淮宣的眼神却是已经冷到了极点。
“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沈淮宣眯起眼睛,终于质问道。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坚持着一句话也不肯说,沈淮宣冷冷一笑,陆宁已经拔出了他的长剑,电光火石间,锋利的寒芒就已经落在了男人的肩膀上,他几乎能够感受到长剑冰冷的温度,吓得几乎要尿了裤子。
“我说,我说!”
“别耍花招!”
沈淮宣压低了声音呵斥,陆宁立即心领神会地将长剑又往男人的脖子上贴了贴,后者就差没跪下,拼命地点着头。
“我们……我们其实是做人肉生意的,这过路的旅人,基本都要途径这家客栈,若是相貌劣等些的,便只是做些普通客栈的酒水饭食营生,若是看到皮相还不错的公子,就……”
后面的话男人没有说完,沈淮宣危险地眯起眼睛。
“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这夫妻二人就算是买卖人,也得有个出口,若是没有什么强硬的后台,他还真不信两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贩卖。
“没,没人让我们这么做,小的不过是被银钱一时迷惑,这才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人。”
二人心知这回是踢到了铁板,沈淮宣的问题都乖乖地答了,但是唯独这条,却眼神躲躲闪闪,沈淮宣一看就知道有异。
“到了这一步,还不愿意说,那便杀了吧。”
沈淮宣的语气极轻,一个人的生杀大权对他而言仿佛只是一件眨眼之间的小事,听到这话,夫妇二人终于完全崩溃,男人拼命地想要挣开陆宁的束缚:
“你不能杀了我,我们洪王爷的人!洪王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洪王爷?”
沈淮宣眯起眼睛,重复了一遍这个名词,就是这个所谓的洪王爷,让这两人借着客栈的名头,迷晕住客,带去给那个洪王爷?
一想到这里,沈淮宣不由得一阵恶寒。
“放了他们吧。”
沈淮宣对着陆宁挥挥手,后者一愣,便抽回了尝尽,刚脱离危险的夫妇二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这个房间,沈淮宣看着两人的背影,有些讽刺地一笑。
“为什么放了他们?他们不是想对我们下手吗?”
陆宁有些不明所以,轻声问道。
他的印象中,精怪之间虽然也有同类的和睦友善,但弱肉强食的兽性法则还是被深深植根在血脉之中,流传了下来,面对敌人是利爪獠牙杀伐果断,只要对方有一点对自己不利的苗头,就该在及时把他杀死以绝后患,陆宁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沈淮宣哑然失笑,他知道陆宁的想法, 倒也没有出声强行纠正,只是摇了摇头:
“他们罪不至死,以后你会明白的。”
陆宁不明白,不过既然是沈淮宣所说的,他便相信,两人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耗费过多的心力,收拾了一下房间里残留的迷药,堵上纸窗的小洞,便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