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天庭之中,一片肃穆。
师秦川毕竟资历尚浅,只能坐在最末等席上,远观众神齐聚一堂,却是半点热闹气氛也没有,沉重而压抑。
“不出十年,恐怕这天地就要变了。”
坐在近最中央的一个人说了话,此人容貌年轻,看上去约莫二十多岁的男子模样,但是师秦川深知这不过是因为他的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便可以随意变换样貌,事实上此人早就活了百年有余。
能够坐在这里的,哪个不是百字开头的年纪?
听见他说了这样一句话,沉重的气氛愈发压抑了,众人各自不安,没有一个人敢在此时说话。
天地劫难,轮回因果,即便是赌上他们全部人的力量,恐怕也很难遏制下来。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等死吗?
“昨日西南角已有塌陷,值当夏季山洪暴雨频发,虽然还未暴露大的端倪,但恐怕王清所言不会出错。”
另一个身穿绿袍,容貌稍显老态的男人也补充了一句,名唤王清的那个年轻模样的人紧跟着叹息了一声:
“若是辉那家伙还没死,这件事兴许还有转机。”
原本他只是无意提了一句,话音刚落,便觉得气氛突变,自知失言,敢忙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要等那家伙来救咱们,还不如一同覆灭了算了!”
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有些粗犷的人,此人名唤王广,络腮胡爬满面颊,身穿开门夹衫,脾气火爆,那个是容不得半粒沙子,此时听见王清说话,直接火冒三丈。
“好了好了,王广修,你且坐下消消气。”
那个容貌稍显老态的男人,站出来打个圆场,他话还没说完,王广就已经把他向着旁边轻轻一推,并不领会他的好意:
“柳萌兄弟,你不用太在意俺,俺是个粗人,不爱搞那些弯弯绕绕的暗话,我今儿就最后警告一次,谁要是胆敢再在我面前提起辉,我王广非把他深深打下九天不可!”
全场一片寂静,柳萌也是面色尴尬,沉默了好半晌,王清只是深深低着头,没有再发语言。
师秦川虽然才飞升不久但是对那那个他们口中的辉也有所耳闻,当初的天地大劫辉便是以一己之力荡平世界,在已经演灭的传说之中,辉已经拥有了与天地开辟时同等神力,能开辟混沌,支撑天地。
但这终究也只是传说而已,究竟事实与否,现在辉已经不再世上,也无从得知了。
师秦川不由得感叹惋惜,这样一代令人心神震撼的枭雄,到最后究竟是如何陨落,所有的典籍之中都不曾有记载,有人言辉是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与杀戮,于是隐姓埋名。也有其余的说法,辉是被自己亲近的人所背叛,因而自杀。
但是所有人都不认为那样强大的辉,这个世界上会有人能够把他杀死。辉固然是已经成为信仰的强大力量,但也是这群神仙之间不能提起的忌讳。
个中原因,师秦川却也打听不到,和他交谈的那个仙官听他问起这个,面色突变,叫他不要问这件事。师秦川估摸着多半又是什么天庭秘籍,自己一个新人,还是不要追究下去的好。
“依我看来,到了必要关头,除了祭出血阵,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柳萌叹了口气,听到雪血阵这两个字,众人的脸色又是齐齐一变,“若是还没有办法扛过去,我们所有人都是一个结局。”
天地劫难,他们虽然是神仙,却也根本无法违抗天道自然的力量,虽然现在拥有能够破坏山河的法力,但山河终究只是天道的冰山一角,他们的力量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血阵。以阵中人的血液和所有法力为祭品,活活献祭生命来抽干所有力量,以与天道之力抗衡,可即便如此,究竟最后会谁输谁赢,他们心里其实都清楚的很。
无数的蝼蚁,加起来终究也只是一群蝼蚁而已,而天道之理是稳固的参天大树,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他们根本不可能撼动。
“希望能出现什么转机。”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在说话的王清也说了一句,那王广看着这群人唉声叹气,一阵烦躁涌上心头:
“我说你们还是不是男人?一个个在这里罗罗嗦嗦的跟个娘们一样,皱着眉头,就是死了又如何!”王广拔高了声音,“都已经活了上百年的人了,还在意贪生怕死?”
没有人回答他。贪生怕死,谁不贪生怕死?
谁不想再在这世上活上更长的时间?他们为什么选择历经痛苦和修炼,最终得道成仙,为的不仅仅是更为强大的力量,也是为了能够拥有无穷的生命。
突破筑基期之后,达到的是修气期,修气期拥有上限为一千年的寿命,这一千年对于凡人来说,已经漫长都无法想象,但是对于修道者来说,却并不是最后的终点。
若是在这整整一千年之内,都无法再突破到下一个境界,那么即便是神仙也会最终陨落。更何况他们已经活了这么多年,身边的朋友家人早就已经逝世,漫长而枯燥的生命之中,也只剩下修炼,突破的速度也越来越缓慢,足足消耗过数百年的时间。
“不管咋说,反正老子跟他拼了!实在不行,也就是一时,老子也活够了!”
王广骂骂咧咧的嚷嚷着坐了下来。不知为何,看着他这副模样,众人忽然都有些羡慕起王广来,快意恩仇,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也甚是舒心。
更何况他已经拥有了一定的实力,旁人也诈他不得。
默默坐在一旁从未说话的狐君忽然抬起头来,小心翼翼靠近了身边的挚友司命星君,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问:
“你那个本子里有没有写着辉?后来究竟去了哪里?”
司命仙君听他问起这个名字,神情立马变得紧张,环顾了一圈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对话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有些做贼一般心虚的对着狐君招了招手,趴到他耳边时才敢说话:
“这我哪能知道啊,这家伙的命格早就已经超脱六界之外,从他突破到那种境界之后,他的命格就已经自动焚毁了,他现在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我都无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