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
管家拉开了门,室内涌出的暖黄灯光瞬间点亮了这被雨浸透的阴冷。
一行人走过挂满了复古相框的长廊,和宽敞的大厅。
有了刚才的经历,陆奕晗对一切都充满警惕,他抬起头,发现照明的虽然是电灯,但在大厅顶端仍旧有一个巨大的圆型烛台,烛台上层层叠叠的烛泪清晰可见。
“明明已经是电灯时代,还用烛台?”陆奕晗问。
“沈公馆是有着百年历史的府邸,为了突出岁月的厚重感,所以保留了这些古老的烛台。”管家说着,把三个人带到了餐厅。
“哈,欢迎参加小女的生日会!”一个坐在上位、穿着酒红色洋装的女人站起身来,展开双臂欢呼。看样子,这就是东道主沈太太了。
这位沈太太年约四十仍风韵犹存,保养得当的面容绽放着欣喜的笑意,涂着浓黑眼影的圆眼和涂着暗红色口红的嘴唇,说不出的怪异。
“快请坐!”在沈太太的盛情邀请下,白启与陆奕晗、吕双三个人坐在了那三个空着的椅子上。
一共十三把椅子,全都坐了人,看起来,人全了。
沈太太拿起一枚铜铃摇了摇,立刻有仆人端来了菜,借这个机会,沈太太向大家介绍起来宾。
借这个机会, 陆奕晗开始打量起来宾。
以沈太太为中心,向左看去,穿着白色洋装的女人是某位银行家的长女鲁美娜,她大约五十多岁,瘦骨嶙峋,鹰钩鼻和下垂的嘴角让她看上去有点刻薄,但食指上戴着的鸽子蛋一般大的钻石倒分外抢眼。
穿着蓝色法兰绒衬衫,脸色苍白,有几分病恹的年轻男人,是某个地产大亨的公子周全德。
正在谈笑风声而打扮入时的一对夫妇,是某商场的董事大卫乔和他的太太。
还有一位蓄着络腮胡子的钢琴家查明,据说是时装设计师却只对食物感兴趣的胖妹赵曼,眼睛里总是透出凶光的外科医生斯豪,满面忧郁神色却自称是著名喜剧演员的卓木,大腹便便总是哈哈笑着的电力工程师伍德,还有唯一一个还算正常的、长相清丽的名媛滕溪。
这餐厅,可谓满座衣冠胜雪,在座之人全是名流。
除了白启和陆奕晗,还有吕双这三只除外。当然,为了应景儿,游戏程序早就给他们三个安排了一个名门公子连同其表弟的身份。
“怎么不见丽莎小姐?”陆奕晗问。
如果是生日会的话,那位沈丽莎小姐才是真正的主角吧?可是她竟然不在?
正在谈笑风声的人们全都停止了交谈,继而看向陆奕晗,沈太太脸上的笑容也滞了一滞。
沈太太扬起了一条眉毛,脸上绽出了笑意:“丽莎今天有点不舒服,先睡了。”
“这年头的小姑娘,总是睡得早。”大卫乔哈哈大笑,“只有我们这些老菜梆是夜猫子。”
陆奕晗的脸颊抽了一抽。
你才老菜梆,你全家都是老菜梆。
大卫·老菜梆·乔及其夫人开怀大笑,连同其他人都笑了起来,气氛缓和,菜也上全了。
晚餐很丰盛,长长的餐桌,几乎全被摆满了。
陆奕晗打量食物一番,转头看向白启,轻声问:“没毒?”
“尝尝看就知道了。”白启切开牛排,吃了一口,“至少现在还没有毒发。”
陆奕晗见状,也毫不客气地开吃。
菜的味道不错。如果说这是一款游戏,它的感官体验确实不赖。
白启好整以暇地看了眼陆奕晗,继续用餐。客人们在擅长活跃气氛的大卫乔引导下,边吃边聊,颇有些主客皆欢的味道。
每个人都没少吃,只吕双一口都没动。白启也不劝,吃饱喝足,他打了个呵欠。
“旅途劳累,大家就先回房休息吧。”沈太太先行站了起来,“派对会在七天后举行,约翰,带大家回房间。”
约翰,正是那个丑管家的名字。
众人纷纷起身,穿着白领黑裙的女仆们开始收拾起餐具。
“我可以把这个打包吗?”陆奕晗指着一盘面包和一杯水,问。
“沈公馆的规定,客人不能将食物带回房间。”女仆板着面无更的脸,说。
“总会有例外的时候吧,比如……客人长得帅?”陆奕晗眨了下眼睛。
女仆盯着陆奕晗看了两秒后,点头:“可以。”
这波骚操作看得白启一脸无奈,而吕双则目瞪口呆。
就这样,陆奕晗左手一盘面包,右手一杯水,跟在众人的身后,了走出餐厅。 管家约翰带领大家穿过大厅,登上大厅尽头的楼梯,将客人们逐一带到客房休息。
沈公馆共有四层,最上面的楼层是主人的房间,三楼和二楼都是客房,一楼是宴会厅、餐厅和活动室,地下一层,是仆人们的房间。
名媛鲁美娜、滕溪、服装设计师赵曼、连同白启三人住在二楼。外科医生斯豪、喜剧演员卓木、电力工程师伍德,周公子周全德、大卫乔夫妇和钢琴家查明住在三楼,
三个人住的,是靠近走廊尽头的套房。套房的里间是有着一张豪华大床的卧室,外间有两张单人床,沙发、书柜、洒柜,一应俱全,壁炉的火也燃烧得正暖。房内的温暖奢华,与室外的阴冷萧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三位晚上一定早早入睡,不要走出房间,不然……会迷路的。”
管家说着,咧开嘴笑了起来。
这笑容,这语气,说是警告,倒不如是一种等着小羊羔送到嘴里的恶狼式微笑。
“放心,我们三个都是乖宝宝,保证吃了就睡。”白启弯下腰来,笑眯眯地对着管家说。
大抵是受到了来自身高的辗压,管家脸上的笑容变成了冷漠。
“三位好好休息,有需要可以随时摇铃。”管家说着,转身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了三个人。
“我睡里间,你们睡外间。”白启说着,便要去旋里间门的把手,陆奕晗却先他一步,按住了门把手。
“为什么你睡里间?”他细长的眼睛里,有一抹警惕的灼亮。既然这游戏有性命之忧,新人睡在里间才更安全吧?
“因为我不习惯和别人同睡。”白启说着,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推门进屋,然后“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陆奕晗暴了一句粗口。
“你……不怕吗?”吕双战战兢兢的声音响了起来。
“怕什么?”陆奕晗莫名其妙。
“怕……死。”
“死”这个词从吕双嘴里抖出来,也是带着颤音的。
“怕?”
陆奕晗的唇角向左扬起,他一边打量着屋内的装潢,一边随手东翻西翻。
这个房间所有的陈施都是些老物件,摆放在桌子上的打字机、雕刻着图纹的黄铜手柄电话,和一排极具古典风情的烛台。
“怕有用吗?既然进了这游戏,就玩到过瘾,死也死到够本就行了。”
又是烛台?
陆奕晗看着这些被燃到一半的蜡烛,然后用指尖摸了摸上面层层叠叠的烛泪,看样子,这烛台才刚刚用过不久。就算是保留古老庄园的风情,也不至于摒弃电灯,去点蜡烛吧?
“可是我……我怕……“吕双又抖成了一个筛子。
“你这么怕,还玩游戏干嘛?”陆奕晗扯起窗前缀着金边的墨绿色窗帘,随口问。窗外正对着的,是庄园的后花园。灌木茂盛,玫瑰花盛放,只有树木是干枯的,很诡异。
“不是……不是我想要进的,是这游戏,强迫我进的……”
“什么?”陆奕晗转头看向吕双,“你说你不是自己主动进的游戏?”
坐在床边的吕双,双拳紧攥:“不是,它……它锁住了我所有的电子设备,门锁识别也被锁住了!除了进游戏,我别无选择。”
在电子设备已经覆盖了所有生活的时代,被锁住了它们,等同被困进囚笼,其严重性可想而知,而吕双的表情也不像是在说谎……
“咔嗒,咔嗒。”
就在陆奕晗震惊之际,桌子上的复古打字机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打字机上运指如飞,不断上升的纸上,出现了一行字。
陆奕晗抽出打字机上的纸,看了看,然后递给吕双。
“成员不得提及现实生活的事情,也不得有任何交集……”吕双念着,脸色又白了几分。
“看起来游戏已经帮我给你们提了醒,”脱去外套的白启从屋子里走出来,冷冰冰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讥讽,“另外,我还要提醒你们的是,‘噬魂者’不一定是人。”
“那是……什么意思?”吕双吞了吞口水。
“意思是它有可能是任何形态,猫、狗、马,甚至有可能是……”他看向吕双手里的那张纸,“打字机或者是一张纸。”
吕双手里的那张纸顿时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