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椒趁着程豪迈愣神的功夫，转身离开，去找直为斩。
花红柳绿的世界，人喃声繁杂，却没有一个地方让他安身，程豪迈站在联盟的地盘上，是联盟的人，却没有一个联盟人认可他。
直为斩兜兜转转来到一个酒吧，他坐在角落里，看着中心的人闹闹哄哄，这和他没什么关系。
脚边歪着十几个啤酒瓶，直为斩还是清醒的，他第一次认识到酒量好也是一个问题，就算把自己喝到上了无数次厕所，还是不会喝醉。
小米椒跑过来时，直为斩正在发呆，他拿起直为斩面前的酒瓶一口闷，“爽了吗？”
直为斩没说话，他将桌子底下的酒放了上来，“废话真多。”
小米椒笑了笑，两个人谁都没有用酒杯，太没劲了，还是对着瓶子喝酒最爽快。
一个一个的空瓶子被扔到一旁，谁都没有要醉的前兆。
“这事怨不得他。”小米椒突然开口。
直为斩灌酒的手突然一僵，随即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周围的人看过来。
小米椒笑哈哈的道歉，“不好意思啊，兄弟喝多了。”
“我不傻，”直为斩冷冷道。
他举起酒瓶倒在自己头上，“我知道，是德林想杀他，伊齐是意外，但是他不走不行吗？他就非得跟联盟的人说他是假装投降，然后就是为了骗走一份人尽皆知的文档？”
“他妈妈在德林手里，”小米椒艰难的开口，拿着玻璃瓶在大理石桌面上轻轻敲着，力气越来越大。
小米椒越是安慰直为斩，他自己心里越是生气，“我跟你一样生气，一样知道不是程豪迈害死了伊齐，但却是因他而死，凭什么是我安慰你，我心里不比你好受。”
小米椒抱着几瓶酒直接上了对面的桌子上。
直为斩见他生气了，也跟了上去，拍了拍小米椒的脑袋，以示安慰。
“实际上我挺嫉妒你的，咱俩一起参军，你都快到元帅了，我还在训练新兵，挺难受的，”小米椒脸上有点红，倒不是因为酒精。
“啊？”直为斩脸上有些迷茫，终于出现了除生气以外的表情。
小米椒趴在桌子上，声音从胳膊的缝隙间传出，“嫉妒是一回事，做不到又是一回事，反正到现在我也知足了。”
直为斩还在小米椒上一句话中愣神，冷不丁的反应过来，点点头，“哦。”
小米椒看着傻乎乎的直为斩，突然就笑了，“羡慕你也没什么用，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干自己的事，但是我有点担心。”
直为斩问，“担心什么？”
小米椒伸展了一下身体，“果然还是公平的，给了你善于作战的大脑，却没有给你和外人打太极的能力，等结束你就知道了，你混的不一定比我好多少。”
直为斩和他们相处的久了，说话只会打直球，就连和杰西也是不大不小的样子。
跟牧娥那样追求自己的人也能玩得开，但不一定能和所有的人相处的好，他的关系，只限于军营之中。
直为斩抬手，发现手里的酒瓶空了，下意识的赶人上新的。
小米椒立刻捂上了他的嘴巴，“注意着点，这都是普通人。”
小米椒从一旁的面板上下好了单，来上酒的是人。
现在的服务人员大多都是机器人像这样用真人的行业确实不多了，这让直为斩感到很亲切，和人接触的亲切感。
服务员看起来很不错，白白的小脸蛋，唯唯诺诺的言行举止，完全就是程豪迈的翻版。
“等一下，”直为斩开口。
不仅服务员没反应过来，连小米椒都没想到他这是再闹哪一出。
直为斩拍拍身旁的位置，“坐。”
小服务员有些怕他，坐在直为斩指定位置的最远处。
“怕我？”直为斩问。
小服务员摇摇头。
“怎么在这工作？”直为斩特意拿了一个酒杯，给他倒了一杯酒。
小服务员摇摇头，“经理不让喝。”
直为斩顺着他的方向看去，这经理也就是比平常服务机器人看起来大了一号，但也是一个机器人。
直为斩嗤笑，“你一个人，怕机器？”
当然不怕了，他怕的是机器人后面的老板。
小服务员家里也是贫民窟，早些年因为家里出了点事，他父亲得了一场重病，在这里，几乎没有什么治不好的病，无非是钱的问题。
他没办法，只能向民间的私人放款企业借钱，他爸爸的病治好了，但面对高昂的利息却没办法支付。
借款人便向他介绍了这家酒店，只要在这里待够五年，老板便可以帮他还钱。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老板和放款人根本就是一伙的，但是年幼的小孩子没办法，这不是选择题，是必须打对勾的判断题。
就这样，小服务员来到了“人间地狱”。
好在他来这里没多长时间，老板没让他干太重的活，至今还和普通的服务员没什么区别，但是这里面夹杂着的门道他知道。
“想离开吗？”直为斩问道。
小米椒一愣，立刻想要阻止他，“别搞事情啊，一个就已经够麻烦的了，两个小……孩子太……不好管教。”
小服务员脸色有些苍白，他坚定的点头，“想，你想让我做什么？”
直为斩晃了晃头，思考了一会，“暂时没有。”
逞英雄一时嘴快，直为斩至今不知道自己的家产有多少，话都说出去了，直为斩一咬牙，拼了，大不了掀了他这酒吧。
直为斩找到老机器人面前，敲了敲他的眼睛，对着监控他的人说，“看到那个孩子了吗？别碰，我替他还钱。”
直为斩没有金钱观念，机器人给他打的欠款单对他来说就是一串数字。
小米椒的眼神有些发直，“这钱……能盖一个联盟大厦了。”
直为斩轻微微道，“是吗？”
小米椒石化了，他僵硬的摆动双腿，往联盟大厦下走。
他们这几天一直住在大厦的临时接待所，以直为斩的身份，他可以单独分配一件房。
但小米椒不放心他，也不管什么AO有别，直接卷铺盖登堂入室。
直为斩没什么想法，来就来呗，又不是没和Alpha睡过。
都在大通铺上打滚了，怕他？
当天晚上，直为斩在联盟大厦里晃来晃去，逢人便问，他的工资怎么算。
最后直接一个影像链接到了杰西那里，开口便是，“老子的钱。”
杰西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若有所思的说，“联盟不会拖欠你的钱，大概应该可能也许是在你的个人账户上，自己看看。”
个人账户的查看系统随处可见，直为斩结束了通话直接去看了一眼，数字长度大概和单子上的差不多，就少了一个零。
不知道这里借钱的姿势好不好看，直为斩又找到了杰西，“西哥。”
杰西头上开始冒火，十几年没人这样称呼他了，以前喊他“西哥”的人，无一例外，全都被收拾了。
杰西觉得，“西哥”太难听了。
直为斩有史以来第一次拍马屁，直接拍到了马蹄子上。
“说！”杰西咬着牙道。
“借个钱，”直为斩理直气壮的说。
杰西像是一个气球一样，彻底撒了气，满腔怒火转为担忧，“你犯事了？”
直为斩衣食住行全部都属于联盟开销，他这些年来奖金加上原来的资金，够他过两辈子的了，除了闯祸砸了别人家当，杰西想不出来其他的原因。
“没有，就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就把钱吼没了。”直为斩没了底气，蔫蔫的说。
直为斩的人品值得信任，但他的话不值得信任，杰西立刻找小米椒了解情况，如果真出了意外的话，他得快点把直为斩捞出来。
小米椒比直为斩老实多了，从不对上级撒谎，实际上军营里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但谁让杰西平常接触的都是直为斩，井底之蛙被直井井遮住了眼界。
得到真实情况，杰西万翻犹豫，手指在显示屏上收收回回，在媳妇与兄弟之间回荡。
老婆本给了直为斩，他就不指望能回来了，没钱就娶不到媳妇，虽说直为斩也是一个完美的Omega，但他的“完美”是相对于Alpha来说。
犹豫之间，杰西手一抖，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一时失误，他的指纹录取成功，万贯家财，一触即空……
杰西很快收到了一封感谢信，到他感受不到直为斩的谢意。
这封感谢信上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杰西将价值不菲的感谢信放在床头，日日夜夜都要记着，直为斩的欠款。
直为斩和小米椒又一次来到了酒吧，依旧是角落的位置。
小服务员名为李顿，看到直为斩直接走上前。
“今天就跟我走？”直为斩问他。
李顿有些犹豫，抿唇思考着，“这个月已经过了一半了，离职申请需要下个月了。”
明明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还需要走正规手续，直为斩冷嗤一声，“行。”
本来是两个人一起喝酒，现在变成了三个人，直为斩和小米椒没什么问题，纯粹拿酒当水喝。
李顿整天在酒吧里工作，也没他俩那么大的酒量，没过一会就昏昏沉沉的。
程豪迈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直为斩了，他猜的到直为斩会去哪里。
果然，他来到酒吧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抱着别人的直为斩。
程豪迈愣了一会，僵硬着拖着身子坐在了不起眼的地方，在直为斩的旁边，听着身后的对话。
直为斩的动作一顿，后随意的将李顿的酒杯灌满。
“不……我不行了。”李顿整个人挂在桌子上，右手勾着直为斩的脖子，防止自己滑下去。
直为斩左手环着李顿的腰，将他拎上来，“不行了啊？”
“哥，我真不行了。”李顿口齿不清的摆摆手。
直为斩温柔的笑了一下，让旁边的小米椒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
“哥帮你擦擦脸，”直为斩从小米椒的口袋里抽出一块方巾，在李顿的嘴角处擦了擦，“想不想跟我回去？”
李顿有些莫名其妙，这个问题他不是问过了吗，下个月就能走了，不过他还是回答了，“想。”
“那跟我先走？明天送你回来？”直为斩说。
李顿迷茫的点点头。
直为斩和经理说了一通，掺着李顿就要起身，刚刚离开座位，后面的程豪迈就冲了过来，停在直为斩面前。
“斩哥，他能做的我都可以。”程豪迈说。
直为斩思考了一会，“对，他不能做的你也做了。”
说完，直为斩带着人就要往回走。
程豪迈又一次拦在他面前，“斩哥，这个人的身份不明，你不能这样。”
直为斩疑惑的看着他，“你说他身份不明？这里有比你更不明的人吗？”
程豪迈没说话。
他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李顿还在直为斩身上挂着，嘴里嘟囔，“哥啊，你要带我回家干什么？”
直为斩拍了拍他的背，“乖，一会你就知道了。”
小米椒走也不是，留着也不是，他哪不知道直为斩要干什么，他说的每句话分开来看都有什么，可仔细一想又什么都没有。
“让开！”直为斩大声说，一只手拍着李顿的背部，让他舒服点待着。
小米椒打着哈欠将程豪迈推了一下，让出了一个通道，直为斩头也不回直接离开。
程豪迈失落的在一旁等着，经理监测出他的精神处于低沉状态，主动过去询问。
程豪迈咧嘴，笑得极其难看，“那个是你的员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