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看看远处的王呈,下意识想去救,可是却犹豫了,思考了一小会儿才用试探的语气问:“如果我帮你了,你会让我留在你身边吗?”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但是如果你帮贫僧救人,贫僧可以保证饶了你的命,让你安全离开这里。”
青衣僧人用手将戴在头上的斗笠拉低,遮住了眼睛,看不见脸上的神情,却可以从他声音中听出无尽寒冷,“但倘若你还抱有如此执念,就别怪我佛无情!”
女人还想说什么,话到喉咙处却化为了无声的哽咽又给咽回了肚子里去,终于只说句“我知道了”后,便伸出手捂住嘴,过会儿嘴巴从掌心移开,露出了淡绿色药丸,抬起头看向青衣僧人:“这样可以了吗?”
青衣僧人并不没有应声,快步走过去从她手中夺过药丸。
然后又急匆匆的跑到王呈身边喂他吃下去,见后者的脸色渐渐有些好转了,又转过身,语气略有些不善的开口:“既然人已经救了,那么你也可以走了,贫僧说到做到,绝不为难你。”
“那么走之后呢,我们之间就彼此不再有任何关系了吗?”
听到青衣僧人如此绝情的话,女人瞬间泪眼朦胧,同时用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几十载的感情也就此作散了吗?”
“妖孽休要胡言!贫僧本来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青衣僧人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些怒色,手中握紧的禅杖示威般稍微抖动了下,见她仍旧掩面哭着,他心里的怒意更加深了,“还不走,难道非得让贫僧动手吗?!”
“为什么……”
听到青衣僧人这么说,女人再也控制不住哭了出来,“为什么你要这么无情,明明之前很温柔的才对啊。”
青衣僧人没有说话,手中禅杖却已经抖动起来,周围空气也仿佛随着他禅杖的抖动而波动着。
突然,禅杖朝着女人发出一道刺眼的光。
然而中招的还是王呈……
“什么!”青衣僧人不禁瞪大眼睛,不明白王呈为什么躺着也能中招。
不过,这次王呈并没有昏过去而是很快从地上爬起来,擦擦喷出而遗留在嘴角的血,看向远处的青衣僧人不禁吐槽:“亏你还是和尚,下手这么重真的好吗?”
“贫僧只不过是除妖心切。”
“神踏马除妖心切,更像是破事儿担心暴露。”
“妖怪所说的话,施主也信吗?”
“我也不相信的啊,但你们现在就把我的朋友给抓起来了,还冠以妖的名称,这也让我看到了你们所谓的慈悲为怀不过如此。”
“对于杀人且不知悔改的人和妖怪,我佛是不会原谅的。”
“对于装傻的人,你佛应该也不会原谅,而且总是把你佛挂在嘴边,但是到现在想必早已破了戒律,单从嗔怒这一点来说。”
青衣僧人不做任何回答,只是低沉着一张脸。
他慢慢抬起头,看看仍然被小女孩抱着腿的一脸欲言又止的女人,又看看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的王呈,环视一眼周围的和尚们,低声念了句佛号,抬起头看着王呈:“看来施主是执意要保护这个妖怪了。”
“哦,准确的说,我跟她也是刚刚认识。”
“不过奉劝施主一句,毕竟人妖殊途,施主跟妖走得太近了对施主没好处。”青衣僧人回了这么一句话,转过身缓缓离去,却又注意到其他僧人还围在那里,声音略微有些不善的说,“还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去做功课?”
他话音落下,僧人们也连忙离开。
僧人们离开了。
只能下王呈和那对母女还站在原地。
王呈觉得没什么意思也想走,说不定明天去找长老能够说说阿尔放出来,胡思乱想着,他走快了几步。
也只是走远了几步。
还是放心不下回过头看女人:“你还不走吗?人家都已经下逐客令了,甚至还想杀了你。”
女人摇摇头,噙着泪花,脸上露出苦涩的笑:“他只是暂时忘了,一定会想起来的。”
“好吧,随便你吧。”
王呈摆摆手,似乎不想再把时间都浪费在她身上了,“不过看天好像要下雨了。”
下一刻为了证明他的话。
天响起“隆隆”的雷声。
王呈走远了。
女人低下头看红嫁衣,沉默不语,突然她仿佛听到什么,身体稍微颤抖下,有些不确定,直到她听得真切了才连忙抬起头。
她看向前方放慢脚步的王呈,牵住女儿的手,拖着蛇尾连忙赶上。
几分钟后。
王呈已经沏好热茶,放在桌子上,将两杯推到她的面前:“请用,虽然味道有点怪,但是我想应该不至于是雄黄茶。”
“我不怕雄黄。”女人很小声的回答。
“那就好,我放了雄黄。”王呈面无表情实话实说。
“恩?”
“开个玩笑,话说你们这个次元的人都开不起玩笑的吗。”
王呈有些无语,先自顾自的喝了半杯,“那么能跟我说下你们的事吗?你是谁?跟那个秃驴又是什么关系?”
“青坊他不是秃驴。”
女人有些生气王呈说和尚的坏话,“我是清姬,如你所见是个蛇修炼成的妖怪,而他在没成为僧人之前是……”
女人叹口气,眸中带有几分失落,讲起了自己跟青衣和尚的恩怨情仇。
她是清姬,青衣僧人是青坊主。
故事很普通,或者说普通的就像是家常便饭。
大概是青坊主赶往某个城,半路上却被强盗抢了包袱,又在快要饿死的时候遇到清姬。
清姬好心救活他,而他哭着喊着说要以身相许。
清姬没在意,可是随着他赖在清姬家里的时间加长,她居然真的对他有了好感,一时脑热还跟他约定终身。
在清姬生下了孩子后他却携款而逃。
等清姬找到他的时候他却是已经出家为僧。
青坊主甚至嘲笑她:“人和妖怪怎么能谈恋爱呢,怕不是痴心妄想,我跟你在一起我都感觉委屈了!”
清姬还存留幻想以为青坊主是在开玩笑,听信了青坊主的“跟他走”就会跟她回去。结果却被寺院里供奉的佛差点除掉,最后还是舍弃几层修为这才得以逃脱。
可是她并不甘心仍然坚持认为青坊主只不过是忘了,她认为只要让他回忆起以前的所有,就可以继续跟她在一起了。
从那之后她会去找他,却又怕他烦只能隔三差五去一次,但是他对她却越来越冷漠了。
听她说完,王呈沉吟一会儿,抬起眼睛:“事情我都知道了,那么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还要继续来这里然后继续被拒绝?”
“我不知道。”清姬低下眼睛,脸上现出颓废失落神色。
“值得吗?”王呈长舒一口气,“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人,没了他难道你们不能活下去吗?”
清姬没有回话,双手握紧茶杯。
“真是个笨女人。”王呈摇摇头,转而又看看已经睡去的女儿,“而且你女儿还这么小,你这么带她东奔西跑的,万一出点问题,你能过得好吗?”
“我也不想。”
“他已经心里没你了。”
“有的,我相信,只是他暂时忘了,只要能让他想起来。”
清姬说着,竟然哭了出来。
王呈一时间不知所措,下意识在衣服上随手一摸。
居然摸到了手帕!!
话说这东西一直在我的衣服里吗?
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是从哪拿出来的。
但是管他呢。
王呈把手帕递给清姬。
清姬擦了擦眼泪,道谢。
时间渐渐晚了。
王呈把床让给了清姬和她的女儿,自己打地铺睡。
第二天。
王呈吩咐清姬不要出门,自己去饭堂盛饭。
在半路上却被僧人叫住,说是寺院长老找他有话说。
王呈下意识想到是青坊主去打了小报告。
等跟着一起来到长老的禅房后。
长老开口的第一句话果然是。
“那位女施主被施主留在禅房里了对吧?”
“是啊你想怎么样?我们做都做过了!不服打我啊笨蛋!”
“做过了是什么意思?”
长老一脸茫然。
王呈吓得咬手指,后来一想到自己所在的地方瞬间了然,铁青着脸:“意思是不该做的和该做的都做了。”
话说到这里,长老也明白了,只是一边用手拨着佛珠一边念着“阿弥陀佛”。
“话说,你们还是不打算把阿尔还给我吗,不给阿尔也就算了,起码把scp173给我吧。。”
“他们身上怨力太深,待在施主身边百害而无一利。”
“神特么百害!既然它们有那么大的危害,就把它还给我,我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施主是没明白老衲的意思。”
“不,我很明白,老子最烦你们这种动不动就给人灌上‘邪魔’‘异教徒’的了,老老实实发展你们的教不好吗?还非得再牵扯到别人。”
“阿弥陀佛。”
王呈转身离开,想用自己的方法去救阿尔。
“施主,魔终究是魔,无论外表怎样他的本质还是魔。”
“我正在帮糊战割割四处拉仇恨,现在谁的话都不想听!”
王呈冷冷回了一句,也不再看长老打开门,被突然站在面前的人影吓得往后连退几步,“你怎么……”
“施主既然如此坚持,那么就去吧,也许这是命中注定吧。”长老跨过门槛,慢慢走来,“我已经跟人交代过了。”
“你同意了?在说什么大义道理了?”王呈瞪大眼睛,接过长老递过来的红纸。
长老抬起眼睛,直视王呈:“躲是躲不过去的,那一天无论如何都会到来。”
“什么?我说你说话能不能说的清晰完整一点?啊有ok?”
“有时候需要舍弃掉一些,来获得更加重要的东西。”长老留下似乎碎碎念的一句,转身离开了。
王呈茫然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想起来自己还没盛饭,连忙火速跑到饭堂,打好了饭回到暂住的地方,准备再去找长老,却见之前半路拦截自己的和尚又出现了。
和尚仍然摆着一副让人看起来很不爽的司马脸,大概意思是带王呈去找阿尔。
王呈一高兴,也不骂他司马脸了,开心的跟着和尚一起去找阿尔,甚至连饭都不吃了,看着和尚背影,甚至觉得他的光头都耀眼无比。
后来王呈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幻觉——发亮的是昏黄的火把。
……
而王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扔在了看起来有点空的大厅里。
王呈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脑袋仍然是被棍砸过一般的昏沉,撑着疲惫的眼,他看到站在那里被条条电链捆住的阿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