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朝阳大步走了进来,一直走到贴满照片、写满线索的白板前才停了下来。
“疑点一,避孕套为什么没有用?既然拆开了,那说明有人想要发生什么事情,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个想法的中断?”
“疑点二,主卧内乱七八糟,但钱财未丢失,这说明什么?”
“疑点三,为什么受害人在遭到杀害时没有发出声音呼救?”
“疑点四,既然凶器从村民大壮家搜了出来,证据确凿,为什么他还不认罪?”
朱朝阳一字一句地列举出四个疑点,其实这四个疑点也正是这个案子奇怪的地方,尽管大壮已经控制起来了,但是这些问题还是没有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严良本来看到朱朝阳就已经够震惊了,再听完了他的四个疑点以后,蠕动着嘴唇,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作为队长,还是头一次有人能压过他的气场。
朱朝阳一步一步走向严良,一边说道:“让我来给你们还原一下现场:大壮和陆棉偷情,但被人发现了,大壮逃跑了,而陆棉则被抓住,被凶手用锤子砸死,紧接着,凶手拎着这把锤子追到了大壮家威胁恐吓,并将凶器留下。再然后,凶手逃之夭夭。”
“那凶手是谁?”袁飞嘴快,朱朝阳话音刚落,他就立马问道。
这也是在座的几个人心里的疑问,本来都准备等着大壮招了,然后就能结案,但按照这个陌生人的分析来看,他们好像真的抓错人了。
“你说呢?”朱朝阳朝严良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来说。
严良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紧张,面前的这张脸是如此的熟悉,一段尘封的记忆连带着十四岁那个闷热夏天里的浓厚血腥味一起向他涌来。
那个夏天,三个小孩。
严良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支烟,可打火机怎么也点不着,因为他的手颤抖得实在是太厉害了。朱朝阳就站在严良的面前,正好挡住了来自身后队员的视线,才让严良慌乱的神态没有被人发现。
朱朝阳似乎轻笑了一声,转过身去,道:“立马将陆棉的丈夫给我带回来,还有,通知痕检科,凶器上的指纹必须好好地!给我查!”
虽然面前的男人他们并不认识,可这强大的气压还是迫使自己人站了起来,按照指令去办事。
等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完了,朱朝阳才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看着严良,道:“好久不见。”
“啊……好久不见……”严良美点着那根烟,这会儿索性也不点了,将烟往耳朵上一别,打火机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朱朝阳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动作,那个打火机被扔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
“你现在是?”严良试探着问道。
自从那个闷热的夏天以后,他们三个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严良在老陈的协助下,重新上学,考上了警校,毕业后就分配到苏源市刑警支队。
而对于其余两个小孩的去向,他无从得知。
而如今,朱朝阳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且展示了一场精妙的推理。
朱朝阳站起身,整了整衣服,立正站好,对严良说道:“省厅法医科科长,朱朝阳。”
严良愣了愣,脸上的表情从惊惧到疑惑再到震惊。
“省厅派我来苏源市协助侦查。”朱朝阳第一个露出友好的笑容,道,“严良,刘老可是给我下了死命令的,这个月四起案子要是破不了,就让我别回去了。”
这抹笑容就像是催化剂,在那一瞬间,将两个人带回到那个夏天,三个小孩说说笑笑,他们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我都不知道你当法医了,你数学学得那么好,我还以为你会当数学老师。”严良说道。
朱朝阳撇了撇嘴,道:“不了,张东升的例子告诉我,当数学老师容易头秃。”
两个人都知道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于是严良先岔开话题:“你知道后来普普……月普去哪里了吗?”
“我也不知道,我们家一直没搬家,我一直在等,等月普来敲门,然后让我请她喝楼下阿婆家的饮料。”提起往事,朱朝阳也很伤感。
可是她一直没有来。朱朝阳没有说这句话,但是他相信严良一定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真抱歉,刚才驳了你的面子。”朱朝阳抱歉地笑笑。
严良摇了摇头,道:“那有什么事,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要让大壮屈打成招了。”
“走吧,再去看看现场。”
“好。”
陆鹏开车,将两个人送到了现场。远远地就看到了警戒线,今早的情况比昨晚好很多,因为尸体已经运到了殡仪馆,已经没有人来围观了。
朱朝阳戴上手套,一只手拎着他的法医箱,一只手拉起警戒线,率先走了进去,严良紧随其后。
地上有白线画的死者的位置和形态,朱朝阳小心地绕过白线标记,仔细地查看。
其实严良并不认为来现场还能发现什么线索,但是朝阳想来,他就带着人来了。
每一间屋子朱朝阳都认真进去看了,尤其是主卧,几乎每一个角落他都没有放过。严良有些沉不住气,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这么明显,你竟然没有看出来?”朱朝阳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像是在嘲笑严良傻。
“别废话!快点说!”严良没有理会这嘲笑,催促道。
朱朝阳也收起笑容,指着主卧的床说道:“你看这床上,像不像有人将被褥掀了起来,然后又将这薄薄的床垫掀起来?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床垫会压在被褥上面。”
“再看衣柜,里面的东西没有乱,再加上你们发现的,一万块钱的现金没有被偷,那就说明凶手压根就没有动衣柜。”
“也就是说,凶手不谋财,但是又掀了床上的东西……难道是……捉奸!”严良灵光一闪,大喊道。
朱朝阳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这样,如果不是谋财,谋色或者杀人都没有必要掀这些东西,但如果是捉奸,凶手恼羞成怒,对床榻上的人乃至床榻都产生了强烈的厌恶情绪,就很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这就是你让查陆棉丈夫的原因?可是陆棉的丈夫还在外地,没有作案时间啊?”严良说道。
朱朝阳耸了耸肩,道:“那这就得你门刑侦支队好好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