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场回来以后,朱朝阳又去了殡仪馆。余姚也被叫过来,和林轩一起把冰柜里的尸体取出来,又进行了一次尸检。
刚打开尸袋,林轩就忍不住捂着嘴巴惊呼:“这是怎么回事?”
朱朝阳凑过去一看,尸体的左边脸上赫然有一个巴掌印。
“看来时间真的能让很多线索浮出水面。”余姚说道。
朱朝阳很赞同这句话,很多创伤在一次尸检时可能看不到,但是经过冷冻,这些原先潜藏起来的痕迹就会变得很明显。
“你们看,尸体的手掌心,有擦伤。”朱朝阳说道。
余姚道:“这个伤口第一次尸检我们就发现了,这有什么用吗?”
“你看这伤口有索沟,说明是当时陆棉紧紧抓住了一个类似绳索结构的物体,而凶手应该也在用力……你们是不是在现场发现了一个兔子挂件?”朱朝阳忽然问道。
“对。你的意思是,这个挂件是陆棉从凶手的身上拽下来的?”余姚说道。
朱朝阳点了点头,接着翻看了尸身,然后说道:“尸体身上有多处淤青,你们看这里!”
“是鞋底留下的花纹,已经送到痕检了。”
“嗯,这个花纹比较清晰,也不是常见的花纹,相信只要抓到凶手,就可以进行比对了。”朱朝阳看完尸体,心里也有了把握,就等着严良把人给抓回来了。
下午的时候,陆棉的丈夫王全水就被抓回来了。
严良浑身都是水泥灰,进了办公室,一边用毛巾拍打,一边说道:“抓回来了,这小子,还想跑,弄得老子一身水泥。”
王全水压根就没有订票回家,反而在工地做工。据工地负责人说,王全水前两天休假,说要回去看看媳妇,但是今天早上竟然又来了,还以为是没买到票,工友们都说王全水是个倒霉蛋。
朱朝阳提议要去旁听审讯,严良权当他是想要验证自己的推理,于是就同意了。
渝杨县的审讯室不知道建造了多少年了,一股子霉味,就算有通风口,那味道也是不想让人多待。
这一次的审讯就简单多了,严良才刚把证物往桌上一搁,对面那个憔悴的男人就开口道:“我全招。”
“说来听听。”严良全然没想到这个王全水居然这么老实,这样就招了。
王全水从工地赶回家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了,寻思着这个时候回村,还得幸苦媳妇再给他做一顿法,于是便自己在街边买了点吃的垫肚子,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到家时天已经擦黑,王全水轻手轻脚地进了院子,打算给自家媳妇儿一个惊喜。可是才刚上到二楼,就听见了一男一女苟且的声音。
王全水气急了,冲了进去,一把将压在媳妇儿身上的那个男人掀翻在地。
他也没料到,和自己媳妇儿偷情的男人,竟然是自家的亲戚——大壮。
大壮跌倒在地上,不停地哀嚎,裤子都扒到腿弯了,手里攥着一个刚拆开的安全套。
王全水气急,这要是再回来迟一点,这俩人都能给他来一段现场直播了!他转身,将还躺在床上的陆棉一把拉起来,气恼地将被褥、床垫等掀到了一边。两个人想要跑,他便转身从旁边的屋里找出来一把大锤,追到院子里。
“我知道我要是下手了,那就是杀人啊!所以,我就把锤子交给大壮了!我跟他说,只要他杀了陆棉这个小婊子,我跟他就还是亲戚,他还能再叫我一声哥……然后大壮就把陆棉给砸死了,我看陆棉已经不会喘气了,就连夜赶回了工地。”王全水抱着头,懊恼地说道。
严良侧过头,和朱朝阳对视一眼。
按照朱朝阳的推理,人就是王全水杀的,可是王全水招供的,又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那么,到底是朱朝阳出了错,还是王全水撒了谎?
朱朝阳翻开自己的记事本,在“凶器上没有检测出任何指纹”这一句话上画了一个圈,又打上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你们把锤子上的指纹擦掉了?”朱朝阳忽然出声问道。
王全水没想到那位凶狠的警官身边穿便服的男人会忽然提问,愣了愣,下意识地说道:“擦掉了。”
“你擦的?”朱朝阳露出一个笑容,定定地看着王全水。
他和王全水玩了一个文字游戏,因为忽然被提问到这个细节,并不太聪明的小鸡就钻进了他这只狐狸布置好的陷阱里。
王全水有些慌张,道:“是……大壮擦的!”
“可是大壮说,他压根就没有杀人,既然他没有杀人,又为什么要销毁证据?既然他想要销毁证据,又何必把那把锤子带回自己家?”严良气定神闲,看着自己手里的本子,其实本子上一个字都没有,但他还是假装认真地指着上面的文字念。
朱朝阳也没有给嫌疑人喘气的机会,紧跟着问道:“那个兔子挂件到底是谁的?大壮可跟我们交代了,那东西是你的,当时你抓着你媳妇儿一锤子一锤子地砸,你媳妇儿抓着你腰间的挂件苦苦哀求,可是你没有留情,硬生生把人给打死了。”
“他放屁!人明明就是他杀的!”王全水听完,忽然情绪激动,站起身来,但又被人强行摁回到座位上。
严良听着朱朝阳张嘴就是胡说八道,心里在想,这个朱朝阳,说瞎话的功夫见长啊!
但身为队长的严良,并没有阻止,反而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枚硬币,放在桌上,道:“王全水,你看啊,我这里有一枚硬币,你自己选一面吧,我也不知道该信谁的话,要是硬币落下来,是你选的那面,我们就放了你。”
王全水并没有把这句话当真,但看着严良手中的那枚硬币在桌上飞快地转着圈圈,终于在硬币倒下来的最后一瞬间,说道:“菊花!我选菊花!”
严良点了点头,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挪开自己的手,王全声虽然离得远,但是也伸长了脖子过来看。
“喔,不好意思,我的这枚硬币岁数大了,只有国徽和字,没有菊花图案!真是可惜了!”严良叹了口气,朱朝阳会意,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个人转身就要走出审讯室。
“等一下!”
听到王全水的喊声,他俩都知道奸计得逞了,但还是往前又走了一步。
被逼到极致的王全水,攥紧拳头怒吼道:“好,我说,我都说。”
严良和朱朝阳这才对彼此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又默契地坐回椅子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