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换在仇谷寒前一世,她才不会有这心思替别人考虑,但重生一回,她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走老路。
一日清早,傅清秋刚从竹楼里出来准备出发去打水,就看见自己师妹整了个倒挂金钩,挂在了竹枝上。
也是她人小没几两重,不然那翠竹还真撑不起她。
“师妹?!你这是做什么?”傅清秋赶紧上前把仇谷寒从竹枝上抱了下来,仇谷寒一脸无奈地摊了摊手:“我想去师尊房里看看,没想到又被弹了出来…”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说明她已经不止一次挂在竹林上,而且从她轻车熟路不知悔改的语气可以听出,老惯犯了。
傅清秋替她摘掉发髻上的竹叶,无奈地笑了笑:“明知道师尊房前结界厉害,你还这样顽皮,小心受伤。”
仇谷寒挺起胸膛一脸大无畏:“区区结界怎么可能让我受伤。”
“是是是,师妹最厉害了,下次争取别挂在竹子上下不来?”傅清秋难得地调侃了两句。
仇谷寒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着傅清秋去院子里忙活,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师兄,我帮你啊…”
两人在院子中忙活,章华剑却在这时从竹林里走进了院子。
原本还在打闹的两人,声音顿时小了不少。章华剑的目光从仇谷寒身上扫过,最后厌恶地看了一眼傅清秋的瘸腿,步履匆忙地走进阁楼之中。
仇谷寒敏感地察觉到了自己二师兄自从大师兄回来以后情绪就没有刚刚那么轻松了。
她趴在他背上冲章华剑的背影撇了撇嘴:“我都不明白他既然那么心仪惊涛阁,干嘛还要来我们云间境,我要是师尊有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徒弟,早就把他踹出门了。”
她的声音不小,语气猖狂。傅清秋听的脸色一白,正想让她少说两句,那章华剑就又臭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他目光不善,盯着仇谷寒的目光尤其厌恶:“你刚刚说什么?!”
仇谷寒冲他做了个鬼脸,随后躲在了傅清秋背后。傅清秋被夹在两人之间,为难地看着章华剑,嘴唇一张一合,也不知该说什么。
章华剑狠狠地盯了仇谷寒一眼,随后把目光落在了傅清秋身上,语气轻蔑:“你这瘸子还没脱凡吧?在这云间境给这个小东西当奴做仆…很开心?”
这话说的刺耳,傅清秋的脸色惨白中更是难看几分,他一向在师父师兄面前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有些人对他的厌恶是天生的,并不会因为他逃避而减少。
“师兄…”他艰难地张了张嘴。
“打住,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废物师弟。”章华剑看傅清秋一派懦弱的样子更是厌恶,他走到傅清秋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背后的仇谷寒:“你这丫头真是牙尖嘴利,但你也要知道就你这样的东西,我一手就能打十个。”
话音刚落,他就感到小腿一阵疼痛,原是仇谷寒狠狠踹了他一脚。他脸色一沉向仇谷寒看去,仇谷寒也正冷冷地看着他:“我呸!就凭你,别让人笑掉大牙了,有本事的来过几招,没本事的就跪下给你姑奶奶道歉。”
“小寒?!”傅清秋惊了,他看着挑衅章华剑的仇谷寒,只觉得自己这个师妹是不要命了。
章华剑他天赋异禀,又得了惊涛阁的指教,修为一日千里,这哪里是她一个刚刚脱凡的小丫头能打的过的。
章华剑显然和他是一样的想法,听完仇谷寒的话,当即就不客气地笑了出来:“就凭你?!”
仇谷寒仰着头怒视他,章华剑笑了一阵,伸手揪了一下仇谷寒头上的发髻:“我倒是想教训你,但又怕你被我打的叫师父,以大欺小总是不好。”
这番话说的倒像是人话,但仇谷寒怎么就那么听不惯呢。
她眯起眼睛,不等两人反应,先手出招。
虽然她现在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身高还没人家腿长,但她出招的动作却非常老辣且刁钻。冲着章华剑下盘发起进攻,把章华剑打了个措手不及。
等章华剑反应过来后,想到自己被个小女孩逼的如此狼狈也是恼羞成怒,挽指掐诀:“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这几日在惊涛阁的修行确实很有成效,结印结的像模像样的,而且还真让他用出了法术。
他声音一顿,一道水柱就朝着仇谷寒射了过去。
仇谷寒一个翻身躲了过去,她也不是一个站着挨打不还手的性格。当即嘴上念了一串咒语,聚集起了一片白光,白光在空中成形,积攒成球,随后气势汹汹地朝章华剑打去。
这是仇谷寒耗尽全身法力能使出来的最有杀伤力的功法了,只是使用完以后她就整个人脱了力,无法再控制这个光球。
她脸上露出了几分慌张的神色向站在旁边的傅清秋看去,而傅清秋此时也知道大事不妙。
师妹还不懂事,小孩子的情绪最为极端而真实。她一时激动用尽全身法力凝结出的光球杀伤力肉眼可见,而且最后还失去控制无法收手…
如果让这个光球打在章华剑身上…
章华剑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但光球已经近在眼前,他已经没有闪躲的机会,只能硬生生接过这一击。
他闭上眼等着疼痛降临,谁知只听到那丫头惊惶地喊了一声师兄。
他不会自恋地以为她是在叫自己,睁开眼,果然傅清秋挡在他面前。
傅清秋替他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击,只是他身体底子并不如其他两人好,挡下后嘴角就溢出了鲜血,满脸苍白。
“师兄!师兄!”仇谷寒一脸不知所措地跑到傅清秋面前,傅清秋支撑不住倒地,而章华剑也是一脸复杂的表情。
“怎么回事。”
就在众人六神无主之时,傅云深总算从炼器室里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傅清秋。
章华剑咬着牙,正在思考该怎么和师尊解释,谁知那仇谷寒已经先他一步哭出了声:“师尊,救救师兄把,我不小心打到他了…呜呜呜…”
她哭的真情实感,连章华剑在一边看得都于心不忍。他忍不住捏了捏手指,心里有那么几分心虚…
他本来也不想为难他们的,但谁叫他们故意挑衅他…这…这都是他们活该…
那瘸子明明身体就不好,还这么蠢笨…
他心里虽然还在狡辩,但他的眼里却也难免流露出了几分真心,看着傅云深托起傅清秋,他像是想要问几句,最后却没问出口,闷着头大步走出了院子。
傅云深此时也无心去注意章华剑的动向,他看了一眼傅清秋的伤势,随后又看了一眼仇谷寒。
仇谷寒睁大了一双眼睛,水汪汪,小狗一样可怜又无辜。
但她刚刚那一套操作,却并不无辜。她算好的傅清秋会为章华剑挡这一下,但没算好她自己用力过猛,中场失控。
她现在都不敢抬头看傅云深的目光,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
好在傅云深也的确没看出她的意图,只是从傅清秋的伤势上想到了一件别的事。
傅清秋的身上还残留着魔气,而这里能使用出魔力的人只有仇谷寒一个。
他倒是低估她了,以为她年纪尚小还不足以使用魔力,谁知她不但会用,威力还不小。要是让她继续这样下去,不加以控制,迟早会走上前世的老路。
但目前他还没有找到可以控制仇谷寒身上魔力的办法,而且如果他一口说出她身上的秘密,还会引起诸多怀疑,这事只能循序渐进…
“师尊,师兄没事吧。”仇谷寒巴巴地问了一句。
傅云深摇了摇头:“并无大碍。”
仇谷寒刚松一口气就又听傅云深叫了她的名字。
“仇谷寒。”
“弟子在。”
“今日你出手中伤同门师兄,可曾知错?”
“……弟子知错。”
“既然知错,便要受罚。”
“哦。”
傅云深觉得自己产生了一种错觉,不然怎么自己说完这句话就感觉仇谷寒的小揪揪像猫猫耳朵一样垂了下去?
他移开视线,指了指竹林外一处山崖:“那里是思过崖,在你师兄恢复以前你就在那里面壁思过。”
仇谷寒心里虽然不情不愿,但面上也只能可怜巴巴地答应了。
反正师尊一天到晚都在炼器室里,她有的是时间自由活动…
傅云深可是深知她的性格,在让仇谷寒去面壁思过之前,还给她施了一层禁令,禁止她走出思过崖一里开外的地方,彻底断绝了仇谷寒的侥幸心理。
有了一层禁令仇谷寒才算是彻底老实了,撅着小嘴坐到了思过崖上的石台上。
相传当年仙宗老祖也曾在这个地方悟道过,她能有幸在这里面壁思过,也不算太亏。
只是这几日不能去骚扰师尊让她觉得有些遗憾。
…
因为仇谷寒前科太多,傅云深除了给她施了一层禁令,还派了自己的坐骑来专门看守。
仇谷寒自己每天苦逼地坐在石台上怀疑人生,而那只大白猫却能在不远处优哉游哉地吃鱼玩耍,几天下来她羡慕的眼睛都要绿了。
“不愧是师尊,折磨人真有一套。”仇谷寒内心绝望。
再想起自己师父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羡慕也只能躺回石台上,暗暗祈祷自己师兄吉人自有天相,早点恢复,她也能早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