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颤抖着,却信誓旦旦的说:“季寒衣,他有长生翠!”
魔尊眼底突然泛起猩红,大吼一声:“谁是季寒衣?!”
“他!他!”老者坚定地指向了正在把包好剑碎的手帕往怀里塞的季寒衣。
季寒衣茫然地抬起头,看到了那只颤动的手正分明的指着自己。
电光火石之间,他什么也没想明白。
但魔尊一把丢开了老者,朝他疾冲而来,黑发飘扬,两眼猩红,周身挟着一股浓浓的魔息,像极了地狱来的恶鬼。
盛离章挡在了他面前,他吊儿郎当的:“你听他扯淡,季寒衣哪来的长生翠?你听说过季寒衣这个名字和长生翠扯上过关系吗?有吗?”
魔尊犹豫了一下,眼底的猩红有所褪去。
可老者紧接着就扯着嗓子喊道:“李木休是我儿子!是他告诉我的!千真万确!就是你抓的那个树妖!”
魔尊眼珠子转回来,对着挡在前面的盛离章:“滚。”
盛离章心道:季寒衣啊季寒衣,你这是认识了个白眼狼啊。
“他没有长生翠,你要动他,云衍宗和焕栖宫都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哈哈。”魔尊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秦氏的小公子都死在我手上了,本尊还怕你两家?”
盛离章举起了剑。
魔尊的笑容淡了下去,掌心已聚起了一道黑红色的光。
“既然不愿活,那就死吧。”他欺身上前,抬手直取他命门。
盛离章的心“砰砰”的跳,那强者的威压直冲面门,让他的腿软的想要跪下。
如蚍蜉撼树一般,他无力地将剑抵在胸前。
这一招,他接不下的,这个人要杀他,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阎罗殿的哀歌已经奏起,魔尊的手直逼心脏。
人群里闪过一个黑影。
预料的疼痛没有到来,盛离章怔了一会儿,回过了神,低头看去。
一人正蜷曲在地上,血在雪白的砖面上蔓延开来。
“盛…所望。”盛离章喃喃道。
什么啊…他给我挡干什么……
疯了么……
魔尊也愣了一下,甩了甩手上的血,显然是认识自己这个手下的。
“什么情况?”魔尊笑开来:“这是又一对?还是兄弟?”
他品评道:“唔……长得不像啊,那就是一对了。”
“要给你们时间讲讲临别情话吗?”
盛所望捂着血涌不止的胸口,吃力的抬起身,却看向了他面前的魔尊:“尊主……我……”
竟然不跟情人儿讲偏要对我讲吗?魔尊饶有兴趣的蹲下身,听他想说什么。
一力降十会,魔尊相信他没有那个胆量敢对自己做点什么。
他屈尊降贵地把手放在耳朵旁,表示本尊很认真地在听,你可以说了。
盛离章终于从震惊中稍稍走脱:“你…你他远点…”
“尊主……我…我……”
“盛离章!!!”盛所望如回光返照一般,猛然撑起身,扑向盛离章。
魔尊一勾嘴角,很是随意的捏住了他的脖子。
然而,一张早已被灌满灵力的远距传送符已经送到了还在愣神的盛离章手中。
盛所望被掐着脖子,喘息中就有血沫不断的涌出,眼珠也被掐的爆红,他从牙缝中艰难的挤出一句话:“村里…最有出息的…就…是你……活…活下去!”
一瞬晃眼的白光闪过,原地已经空无一人。
盛离章呆滞地站在一片陌生的山林中,身边是早已没了声息的秦渡,和跪在地上一直沉默地盯着秦渡的季寒衣。
过了良久,盛离章深深叹了口气,抹了把脸。
“小微…我带你们回去,看这方位,魔尊一时不会追来,这里应当是离焕栖宫最近,若是救得及时…也许…也许还来得及……”
来得及吗……盛离章抬起了头,望着空荡荡的天,秦渡早就没了呼吸,连脉搏都停了。
一声剑出鞘的轻响。
“小微?!”
季寒衣沉默地低着头,正捏着逐微剑的剑刃开始划自己的手腕,薄薄的剑刃一抿,血就涌了出来。
他还嫌不够似的,接着又划了一道。
“小微!你疯了!”盛离章抢身过来夺走剑。
季寒衣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地呢喃。
你有长生翠……
你有长生翠……
你不能死……
他也不能死……
都不能死……
活下去!盛所望的嘶吼在耳边炸开。
如被一只无形的手驱使着一般,他轻轻掰开秦渡的口。
将一股一股从手腕的伤口处涌动出来的血往他的口里灌。
“小…微…?”盛离章终于也站不住了,跪倒在地上,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两人满身都是血,季寒衣半伏在秦渡身上,神色冰凉,配着那失了血的面孔,犹如浴血的修罗。
盛离章愣愣地看着他,好似第一次见到他。
人间炼狱。
盛离章只想到了这四个字。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磕磕绊绊的问:“小微,你,你在干什么?”
季寒衣不回话,左手的伤口已经不怎么往外流血了,他转头看了眼抢了他逐微剑的盛离章。
盛离章哆嗦着往后爬了两步。
季寒衣瞪了他一眼,又回过了头。开始用牙撕咬左手手腕。
“别!”盛离章大叫。
血又很快涌了出来。
秦渡已经成了一个血人,有他自己的,更多的是季寒衣抹上去的。
盛离章扑上去,要把季寒衣拉开:“小微!小微你看看我!”
季寒衣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白着脸一把就把他推开了。
季寒衣接着把血往秦渡嘴里灌,来不及咽下的血顺着嘴角流进了脖颈里。
他俯下身,含住秦渡冰冷地嘴唇,逼他咽下去。
盛离章坐在地上,无意识地睁大了眼,僵成了一座雕像。
血又不再流了,季寒衣终是没有了再去撕裂的力气,缓缓倒在了地上。
阖上眼前,他仿佛听到,一丝微弱的心跳声在耳畔响了起来。
季寒衣安心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