蹦跶了没几时的季寒衣病倒了,原因是湿着头发疯疯癫癫围着云衍宗跑了半个下午,以及伤口泡了水引起的感染和炎症。
闻讯赶来的慕仁长老给他把过了脉,又在原本的药方中新添了几味至苦的药材,叮嘱站在床边的秦渡,一定要让这个不老实的小子静养,才施施然离去了。
季寒衣躺在床上乖乖盖着被子,只露出小半张脸,脸烧的有些泛红,却没把他躁动的心一同烧了:“你别听三师叔瞎说,他最爱吓唬人了。”
“这种小小的风寒,我睡一觉就能好。”
“嗯,那我给你先煎上药,你起来喝了再睡。”
季寒衣的脸立马绿了,人成了霜打的茄子。
秦渡提着药包转身,季寒衣又立马警醒了:“你不准走啊!”
“嗯。”
“要说话算数的!不准煎着煎着药人就跑了!”
“……嗯。”
“不行!”季寒衣翻身做起来,指着屏风后面的书案:“你得给我立字据!”
秦渡叹了口气,只得回来哄他:“我要是真心想走,一张字据又有何用?”
“你还说你不想走!你都说漏嘴了!你还要赖账!”季寒衣脸烧的如同喝醉了酒,半张着的唇吐着热气。
“……”瞧他这模样,秦渡仿佛回到了刚认识他不久时,他在客栈里污蔑自己“嫖”他的时候。
秦渡皱着眉想:该不会又烧糊涂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季寒衣昂起头,眯着眼睛瞧他:“你心虚了吧?”
“……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你只是?”
只是觉得你很有意思。
“没什么,我去煎药。”
“站住!把门打开,就在门口煎!”
“你会被烟呛到的。”
“不管,这碗药你就得在我眼皮子底下煎。”
“……”秦渡实在拗不过神志不清的季寒衣,只得道了声好,把炉子挪了过来。
秦渡烧好了水,开始往砂壶里面添药。
季寒衣在床上伸着头往这边看:“哎!少倒点少倒点!”
秦渡手下丝毫未停顿,反而加快了速度,一股脑全倒了进去。
“……”秦渡你好狠。
季寒衣卸了力,死鱼一般的躺在床上。
这秦渡吃什么长大的?心这样黑。罪过……罪过……
这次的药秦渡果真下了狠手,分量丝毫未减,还故意熬得久了些,新添的那几味药材功力深厚,把季寒衣熏得直翻白眼。
他咽下最后一口,说话宛如咽了气:“不行了……我真不行了……我出去……呕…出去透透气去……”
季寒衣手忙脚乱的蹬上鞋。
“喂,季寒衣……”秦渡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大喘着气跑了出去。
“……”秦渡忙拿起季寒衣挂在床头的外袍跟出去。
季寒衣溜得飞快,他一会儿没看着,季寒衣就跑进了一片竹林,秦渡过去的时候,他正半弓着腰站在那里干呕。
恶心了半天,倒是什么也没吐出来。
秦渡替他披上外袍:“外面风大,回去吧,云寻长老带了些水果来,等下我替你榨点汁去去苦味。”
季寒衣一只手扶着秦渡,抬了半个头:“我听见…好些人在那里吵?”
秦渡愣了愣:“你们宗中似乎方才有队伍归来。”
季寒衣循着声音找过去,看见有几十个宗门弟子往这儿走,似乎大多都是内门中的好手,比他入门时间都要早很多,他跑上去拦住一个,那弟子立即道:“季师哥。”
秦渡的脸抽了抽,这弟子看起来起码比季寒衣大了两轮。
但季寒衣虽年纪小,却是掌门座下的二弟子,辈分必然比他们高了许多。
“诶…师弟们这是去哪里了?”
“师哥你不知道吗?”那弟子眼里仍余着兴奋的光:“我们讨伐魔教,大获全胜!”
“啥……啥——?!”季寒衣怀疑自己耳朵聋了:“你再说一遍!?”
那弟子豪气顿生:“我们讨伐魔教!大获全胜!”
旁边的弟子忙拉拉那人的胳膊:“别喊了,丢不丢人啊,魔尊都跑了,还叫什么大获全胜啊。季师哥,你莫要理他。”
秦渡眉毛一皱:“魔尊跑了?”
那弟子眼里有些愧疚:“是,秦师哥,我们正要把情况禀报给掌门呢。”
“行,你们去吧。”
季师哥脑子已经烧坏了。
秦渡把晕晕乎乎的季寒衣扛回了屋子。
给他塞好被子的时候,季寒衣已经睡着了。
秦渡低头看着他安静的睡脸。
这样也好,省的现在闹腾。
秦渡转身出了门。
浮黎殿上,几位弟子正与浮泽在汇报情况。
“掌门,秦公子来了。”
“正好,请他进来。”浮泽放下茶杯。
秦渡神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渡儿,寒衣呢?可有折腾你?”
秦渡一颔首:“他睡下了。敢问掌门,此次之行,可否顺利?”
“唔……”浮泽很是苦恼的样子:“我们三门与武常寺联手,把墨守宫翻了个底朝天,还是让那魔头给跑了。”
“不过……倒是带回来几个人,我想寒衣应该认识。”
秦渡目光闪了闪,冷言道:“不必让他见了吧。”
浮泽慢悠悠的笑起来:“那可不行,有个小孩子吵着闹着要见寒衣呢。”
秦渡有些疑惑:“李木休?”
浮泽扭过头:“云寻,是不是叫这个来着?”
云寻爱理不理的点点头,道:“人都在西苑关着,等季寒衣身子好点了…一定等他好点了啊,再让他去看看,别给他下出病来,你……”云寻突然把目光定在了秦渡身上,一动不动。
秦渡疑惑地挑起一边眉,并未言语。
良久,云寻挪开了视线:“你也去吧,寒衣就托付给你了。”
秦渡敏锐地感觉到这话里似乎有什么,见云寻不想多言,只道:“那老者也带回来了吗?”
云寻道:“带回来了,对了,抓他的时候还抓了他身边的一个痴傻人,那老东西非说是他儿子,都关在西苑呢,他俩有专人看着。”
云寻有些烦躁:“不管了,到时候你们问去吧,必然是有什么腌臜事。”
秦渡拱了拱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