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寻将季寒衣送回云衍宗,如约将那只小八爪鱼送去了大海。
令季寒衣失望的是,当他走进院子的时候,秦渡没吵也没闹,只是冷冷的盯着他,问道:“昨晚去哪了?”
昨晚…昨晚和八爪鱼游泳去了啊……
“呃……我……我找二师叔玩去了。”
秦渡眉头一拧:“玩了一天一夜?”
“当…当然不是……我这不……玩着玩着,在他殿里睡着了嘛……哈哈……”季寒衣尴尬的笑了笑。
“哦?”秦渡挑起眉毛:“那为何你身上有鱼腥气?”
季寒衣低头嗅了嗅,还真有。
他正要绞尽脑汁去想理由,秦渡却转身进了季寒衣的屋子。
季寒衣跟着他屁股后头走进去,秦渡站在柜子前,已经给他取出了一套干净衣服,搭在胳膊上,却没给他。
“手。”秦渡朝他伸出手。
季寒衣愣愣的把胳膊伸过去,秦渡拉过他的手,端详着他手腕处几道已经拆了绷带的伤口。
伤虽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被水泡了许久,边缘变得红通通的,隐隐有发炎的预兆。
秦渡压下心中的气,把他手一松:“沐浴去。”
“好嘞。”季寒衣狗腿的接过衣服,滚去洗澡了。
沐浴出来的季寒衣浑身香喷喷的,他单穿着一件里衣就走了出来,看见秦渡又坐在书案前看顶上一摞季寒衣拿来摆着充数的“正经书”。
“秦渡,你看什么呢?”
秦渡把书合上,看了他一眼:“现在想明白昨晚去了哪里了吗?”
季寒衣脸上一僵:“……”
他赶紧岔开话题:“秦…秦渡,我不在你有没有想我呀?”
秦渡冷着脸点点头。
季寒衣一惊,他真的有想我?!
“我在想,你一声不吭去了哪里?”
“……”季寒衣撅起嘴,决定说一半留一半:“我跟二师叔出去了趟,去拜访一位炼器大师了,走的时候天色已晚,就在他那里住了一晚。”
秦渡冷冷的抬起眼看着他,一句话就戳穿了他:“若是就这么简单,你会拖延这么久都不愿说出来?”
“……”秦渡啊秦渡……你怎么这么机灵……
既然这样……那我季寒衣也就只能……耍赖了。
“就不告诉你。”季寒衣把浴巾往头上一盖,迈着嚣张的步伐往大门外走。
脚还没迈出去,迎面吹来一阵凉风,季寒衣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秦渡:“……”
顶着秦渡威胁的目光,季寒衣只能默默把脚收回来,灰溜溜的关上了门,爬上床,盖好被子,对着秦渡招招手:“我先补个觉,你自便哈——”
说罢,季寒衣脑袋刚碰到枕榻,立马“嗷”了一声,弹起来。
秦渡猛的站起来:“怎么了?!”
“嘶……”季寒衣摸着脑袋上略鼓的一块包,好像是在地下河里磕的来着……不动它还是不疼的,他都给忘了。
秦渡走过来,看着他手摸着的那块头发,一身冷气“呲呲”的往外冒。
“怎么磕的?”
季寒衣没敢看他:“就…就不小心,睡觉掉下去了。”
秦渡没多问,拎过了药盒,替他细细的检查头上的伤。
片刻后,秦渡道:“不严重,只是有些淤青。”他装了一个热水袋,让季寒衣敷着。
季寒衣坐在床上,伸了伸手接过去,他脖颈后的头发因为这个动作向两边散开,漏出了一截白净的脖子,还有上面青青紫紫的淤痕。
秦渡拿着热水袋的手忽然就僵住了。
片刻后,秦渡放下热水袋,怀着一腔心事,扭头出了门。
季寒衣没看明白他出去干什么了,他捏着热水袋,缓缓躺下:“嘶……”
他背上也磕了不少青,季寒衣只能委屈巴巴的侧过身,给自己盖好被子,迷迷糊糊的,他就抱着手里本该用来热敷的水袋,陷入了梦乡。
——
季寒衣是被砸门声吵醒的,他闭着眼,厌烦的捂了捂头,扯着嗓子:“进来——”
云寻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往外看了看,阖上了门。
季寒衣半睁着眼:“干嘛啊…二师叔……我睡觉呢……”
云寻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他从被子里拖起来,小声道:“我问你,你对秦渡说什么了?”
“什么啊……”季寒衣没精打采的撑着眼皮。
云寻上手一模,额头滚烫。果然,这作妖的又把自己给折腾病了。
云寻却来不及心疼他 又问:“你说,你是不是跟秦渡编了些什么有的没的?”
季寒衣坐起来,懒洋洋的靠着床榻:“什么啊……我没跟他说什么啊……”
“那他怎……”怎忽然去了我那儿,不言不语的往那一坐,还一副不给个说法就不走了的凶模样?
“怎什么?”季寒衣茫然的抬起头:“你看见秦渡啦?他上哪去了?”
云寻往床边一坐,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师侄,兀自叹了口气:“他在我那儿坐着呢,要不你行行好,把他领回来去。”
季寒衣听话的穿上衣服,没明白秦渡为什么跑去了二师叔那里。
我这边的屋子住得不称心吗?
这里有竹林有清流,灵气也是整个云衍宗最充足的地方,除了屋子小点,哪里比不过二师叔那里啦……
云寻推开殿门的时候,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云寻当下心中咯噔一下,把季寒衣一丢,自己慌忙的冲了进去。
殿里,秦渡和斐济一人守着桌子一边,面前放着几只喝茶用的小茶盏,还摆着两壶不知从哪拿来的酒坛,二人醉意盎然。
斐济一杯接着一杯,似乎嫌一杯一杯的倒太麻烦,他摆了五只小茶盏放在眼前,“扑通扑通”都倒满了酒,还不忘替对面的秦渡倒满。然后他一杯一杯的开始往嘴里灌,边灌嘴上还嚷嚷:“他就偏心!我说他他还不乐意!还凶我!我…本尊…嗝……本尊的心意他全当看不见!”
秦渡默默听他说完,眼神直愣愣的盯着桌子,端起茶杯的酒一饮而尽。
斐济立马又给他添上了,眼神飘来飘去没个焦点:“哥…哥们酒量…不错啊!我…我魔尊斐济…认你这个兄弟!”
站在旁边的季寒衣、云寻:“……”
斐济看见云寻来了,也不知是疯了还是怎的,晃晃悠悠就站起来了:“哥…哥……你去哪了……我…这酸梅汤…当真不错!嗝——”
“……”云寻忍无可忍的拽着斐济头上的几根小麻花辫,不顾他“嗷嗷”的嚎叫,拖着丢去浴房了。
季寒衣:“……”
秦渡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没醉,坐在那里腰板挺直,季寒衣偷偷看过去,发觉秦渡正冷冷的盯着自己。
“呃……”季寒衣有些尴尬的坐下,试探着问:“我…再陪你…喝两杯?”
秦渡的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这到底是醉了我还是没醉?季寒衣偷偷观察着他。
看这冷白的面色,这端正的坐姿……不像是醉了的人能有的啊?
或许一直都是那疯疯癫癫的魔头在喝,秦渡只是在旁尝了两杯。
保险起见,季寒衣问道:“你喝了多少?”
秦渡盯着他,用下巴努努面前的酒坛。
季寒衣拿手一推:嚯!就剩个底儿了!
“你…你还认得我不?”季寒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秦渡反应好像还是很正常,他抬起下巴,不屑道:“自然。”
“那,那咱回去吧。”季寒衣朝他伸出手,想要搀扶于他。
秦渡猛地拍开了季寒衣的手:“你离我远点。”
“怎么了?”季寒衣被拍的一蒙,我哪儿惹到他了?
“你不检点。”
“啥——?!”季寒衣觉得自己蒙受了世间最大的冤屈。
他干啥了他就不检点了?!
因为装成鱼和一条八爪鱼泡了一晚上澡吗?!
他还是童子身啊!
季寒衣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更检点的了。
若是秦渡觉得他不检点,那一定就是秦渡脑子出了问题。
对!他喝醉了!他虽然喝醉了不显醉态,但他耍酒疯啊!你看看,这不就是在耍酒疯吗?!
季寒衣不管不顾的搀起秦渡,却被秦渡一下子甩开了。
“季寒衣,你不要碰我!”秦渡眼底都红了。
季寒衣愣了愣,手僵在了半空中。
为什么凶他啊……季寒衣好委屈。
生了气的季寒衣不愿管他了,爱怎么耍酒疯怎么耍酒疯去。季寒衣往桌子前一坐,盯着桌子上的茶盏开始发起了呆。
秦渡坐在对面,也不动弹,就那样冷冷的看着季寒衣。
过了许久,久到季寒衣想不厚道的丢下他自己溜回去的时候,秦渡发话了。
“他是谁?”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