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忽然道：“你不必这样看着我。”
她心里一跳，脸上的笑容却好像阳光一样灿烂：“大侠吃面果然潇洒！连拿筷子的手都是如此有力，就是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一样！小女子看着大侠，内心的仰慕之情就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乞丐实在是忍不住，一口食物卡在喉咙里，咳了好久。常久见状，从善如流地倒了一杯茶递去，殷勤地道：“大侠慢点吃，大侠喝水！”
只要我夸得够厉害，灾难始终慢我一步！
乞丐一双眼沉沉地看着她，忽然笑道：“你在害怕。害怕我杀了你是不是？”
常久的笑容终于僵在脸上。
“哪能啊，您大人有大量，哪会和我这样一个弱女子一般见识……”
在这个江湖里，她知道自己是死不了的。若是想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任务失败。”
常久，一个现代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某一日被检查出患有肝癌，只能放弃学业，从寝室搬到医院的病床，成为了一名积极配合治疗的病人。
在医院里的日子很无聊，她除了化疗之外就是和左右病床上的人聊天，给小朋友放《小猪佩奇》，或者是调戏护士小姐姐。但是晚期肝癌的治愈率很低，她自己也明白，除了看淡一切没有别的办法，终于有一天早上呼吸机响起了警报。
但是这还远远没有完。她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会穿越，而且脑海里还多了一个系统。
系统道：“欢迎玩家进入江湖。我是你的人工智能，编号17。”
常久还以为自己要死了，脑子里出现了幻听，冷笑一声“我信你个鬼”，直挺挺地躺尸。
系统那个冷冰冰的魔性男声继续响起道：“此次江湖模式的难度为地狱级别，请玩家认真对待。17号将若有若无地回答玩家所提出来的任何问题。地狱模式新手奖励为‘人物图谱’、‘看你眼熟’、‘无限金钱’、‘五格背包’、‘不死体质’。其余玩法，请玩家努力探索。”
常久觉得这幻听过于严重，可能是癌症变异的前兆。她翻身想去按床头的那个呼叫铃，却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全部改变了。
她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进入了“江湖模式”当中，同时也多出来一个回到现代的机会——完成系统按阶段发布的每一项任务。若是在期限之内无法完成或者是恶意破坏任务条件，那么便会永远地留在这个江湖。
这样一细想，好像只要循规蹈矩地做任务，回到现代，自己康复指日可待。但是她忘了，这个模式是地狱难度，而且系统还会“若有若无”！
她觉得很好笑，但这种好笑当中又夹杂了点对自己的同情。人生短短二十年庸庸碌碌，系统文也看过不少，但是就是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穿越。别人穿越都是赢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她倒好，定睛一看，自己穿成了一个孤儿乞丐，还是只有七岁那种！
地狱模式真是名不虚传！
天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讨饭。虽然有“无限金钱”，可是这天地之大，又哪里来一个地方给她这样的小孩安家？更别说系统发布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在一个月内靠讨饭活下去”！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身残志不坚的癌症患者，摇身一变，变成了江湖中讨饭的小乞丐。一想到这里，激动的泪水化成脏话从嘴角冒了出来。
幸好，艰苦卓绝的一个月之后，系统马上给她安排了第二个任务：“遇见云非清，成为他的徒弟。”
之前的事先按下不表，再回到醉颜居——
乞丐道：“你放心吧，我和你无冤无仇的，杀了你做什么？何况你还请我吃面。”
这一点也不叫“请”，这只是潜在的武力胁迫。但是她不敢说，只能挤出来一个不甚好看的笑容表示赞同。
苍天啊，为什么自己一来漠城，就要和一个可能有潜在神经病的大佬碰上？
但是即便这笑容是挤出来的，因为她长得美的缘故，这笑容在乞丐眼里却是含着风情，让他的心也莫名跟着愉悦起来。
这就是“看你顺眼”所发挥的作用。毫不夸张地说，这江湖中所有人看常久的第一反应就是顺眼，即便想要杀她，心里也会迟疑那么一瞬。孩子看她觉着像自家姐姐那般亲切，老人看她就好像看到了自家的女儿。不过这种效果仅仅存在于第一印象，若是常久日后成为了一个杀人放火的魔头，那么这个特殊效果就不再发挥作用了。
乞丐于是对她道：“我姓燕。”
常久之前一直待在玉山上跟着师父云非清，对于江湖里的人不太清楚，一路走来也没有刻意去打听，只能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噢！您就是燕大侠！久仰！”
乞丐反问道：“久仰？我问你，我的全名叫什么？”
常久脸上的笑容再一次僵住，支支吾吾了半天道：“反正你应该不叫燕双鹰……”
她越说语气越来越弱，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哭丧这一张脸道：“我不知道……”
那乞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敲了敲桌子，柔声道：“在下燕归愁，记住了。”
常久看向他的眼睛。这是他脸上唯一没有被弄脏的地方。他的眼睛很和善，但是又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锐气。听到她这么称呼他，于是又多了一些温柔的色彩。
他皱着眉头的时候远比不皱着眉头好看。
“记住了记住了！燕大侠！”常久眼神一亮，见他并没有怪罪的意思，于是疯狂点头。
“莫叫我‘燕大侠’。我应该比你大，就叫我“燕大哥”吧。”
“好的燕大侠！”
“……”
他似乎是想说什么，忽然皱眉，低声说了一句：“血腥味”。
不只是他，在场的人忽然安静了下来，似乎也是闻到了这个味道。仅仅在极短的时间之内，醉颜居的东北角忽然传来马匹的嘶鸣声，就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所发出来的尖叫。常久吓了一跳，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大堂里一下子几乎一半的人全都冲了出去，还有些人直接从窗户中跳出，只留一片凳倒桌塌的景象。剩下的那些不知道是想表现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还是像常久那样已经腿软得没法动弹，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燕归愁已经站了起来，见常久还坐在原地，道：“你不去看看吗？你不好奇？”
常久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哆哆嗦嗦地道：“那边应该是杀人了，对吧？这、这也太可怕了……我就算好奇死，死外面，从这里跳下去，也不出去看一眼！”
只要哪边人多，哪边出了状况，她就绝对不去凑热闹。
燕归愁的似乎觉得这话有点好笑，道：“这是江湖，每天都在杀人，每天都有人死。本来死人确实是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这个地方是醉颜居，这个日子是即将召开论剑大会的日子，所以，现在死人很蹊跷。”
他说着，把面碗一推，已经站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这下子这个醉颜居里面是真的冷冷清清了。她与那个看店的伙计大眼瞪小眼，过了半晌，立马站起来蹿了出去，叫道：“等等我——”
按照这个世界的特点与自己缜密的推断，此时一定有什么杀手实行调虎离山计划，把人全部引出去，然后再进入醉颜居里杀人放火——那自己岂不是很危险？燕归愁看上去似乎很厉害的样子，跟在他身边应该最为安全，没错，才不是真香定律！
她跑出去的同时，燕归愁也正好听见了她的声音，回过头来伸出了手——
“恭喜玩家解锁‘人物图谱——燕归愁’！由于燕归愁是玩家解锁的第一个角色，系统将附赠一张最新版的《兵器谱》。”
“姓名：燕归愁
年龄：27
门派：无
喜好：浪迹江湖
备注：白痴常久，喊他一声燕大哥，你倒是喊啊！”
常久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就看向面前拉着自己走的燕归愁。还好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甚至连头都没有转过来看。她忽然想道：“是不是刚刚他碰到了我的手，所以触发了图谱？”可是转念又觉得不对：“师父教我轻功的时候也碰到过我的手，为什么那个时候系统一点反应够没有？难道那个时候正好是‘若有若无’中的‘若无’吗？那个《兵器谱》又是什么东西？”
她又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这个系统敢说她是一个白痴！她哪里白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