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清被请到常贵妃所在的长春宫时,她以为是顾九洲的传唤,便毫无心机的跟着宫女去了,一进门就被一棒子打晕。
醒来后才发现自己手脚被绑,嘴里塞着一个破布条。
她还不是自动醒来的,她是被宫女抽脸抽醒的。
常贵妃雍容华贵的坐在贵妃椅上,周围全是太监宫女,每个手上拿的器械都不一样,有的是棍子,有的是绳子,有的是银针。
她看向常贵妃,脑海搜索一圈,没见过,不了解,不认识。
那么为什么要绑一个戴罪的朝廷命官?
常贵妃抬手让宫女把沈时清嘴里的布条扯下来,嘴巴都咬酸了,她动了动嘴问她是谁,绑她干什么,不知道这是犯罪?
常贵妃一个常年在律法边缘游走的人,怎么会怕这个,反正是个令陛下想杀又想折磨的罪臣,有什么好怕的。
常贵妃是个典型的胸大无脑,仗着背后是大长公主,一直在后宫兴风作浪,沈时清多少还是了解这个贵妃的风评的,很奇怪这顾九洲也没去追究。
或许两人就是因脾气怪异而志趣相投也说不定。
常贵妃说得不多,大概意思是要沈时清长点记性,别指望为了活命靠她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去勾引陛下,有她常贵妃在,皇帝圣体绝不许罪人玷污。
沈时清都要笑了,她哪知眼睛看到她勾引顾九洲了?
她是不懂皇家和沈家曾经的对立关系?
沈时清做了四年的大将军,平日不说话都带着不威自怒的英气,骨子里的野性让她周身散发的全是霸气与刚强。
如今即便穿着女装,被人五花大绑,她也镇定自若的抬眼打量常贵妃,那一眼仿佛带着长枪冷箭,让周围的太监宫女吓一哆嗦,全都不敢上前。
常贵妃很不喜欢沈时清审视的眼色,怒道:“大胆,敢这样瞪本宫,给我打!”
说罢身边的太监颤着手便要打过来,沈时清闪身躲过:“贵妃娘娘,微臣好歹是大周的将军,除了陛下能处置微臣,后宫嫔妃可没有这个权利。”
常贵妃大笑:“将军?一个欺上罔下目无天子的罪徒,等陛下玩够了,照样是要去见阎王的,你以为自己能活多久?”
“臣活多久都是陛下说了算,您可万莫僭越才好。”
沈时清真心实意劝她向善,她不想在这个档口惹事,但坐以待毙也不是她的风格。
“笑话,你冲撞了本宫,本宫教训你一顿,陛下难不成还会为了你个罪臣开罪本宫?本宫可是陛下的表姐啊!”
说完就吩咐太监赶紧动手,眼看着一鞭子就要落下,沈时清一个翻滚,鞭子便落了空。
她迅速站起,一个内息起伏,身上的绳索便轰然断裂,她根本都不需要用力就将太监手上的绳子夺了过来。
一鞭子下去,贵妃面前的矮榻应声而裂。
“啊!”
常贵妃一声尖叫,还未有动作,沈时清一脚踩在一分为二的矮榻,拿鞭子的手抵在曲起的膝盖上:“你以为我威武大将军的名号是白混的?就这一扯就断的绳子,还想绑本将军?微臣劝娘娘多吃几年白米饭再来吧!”
说罢一脚踢飞那无辜的矮榻,在众宫女太监惊惧的目光中,大步流星而去。
出了长春宫,沈时清才知道她被掳去一个时辰了,平常她都是在皇帝身边呆着,一下子失踪,她真怕顾九洲以为她戴罪逃跑了。
想到此又加快前往乾和宫的脚步。
果不其然,乾和宫全是带刀侍卫,正进行地毯式的搜索,她一提裙摆,慌忙跑了上去。
赵德一见沈时清,那焦急的神色立即放下,拉着她问跑哪里去了,可把他急死了等等的话。
说完还一直拍着胸脯,一脸的急色。
她都不知道自己跟大总管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平常不温不火的,一到关键时候还挺古道热肠。
沈时清正要解释,赵德却推着她进殿,让她自行向皇帝解释就好。
沈时清进去的时候,顾九洲正背着手阴沉着脸站在那边,她连忙下跪行礼,掩饰心中慌乱:“陛下恕罪,微臣是被……啊!”
沈时清的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暴怒中的顾九洲一胳膊扯到朱红大门上压着,顾九洲强劲的手臂抵在她的脖颈处,直把她勒得有些喘不过气,一张脸憋得通红。
她不敢拂开顾九洲的手,压在脖颈下的手跟生长千年的树干似的,又硬又包含着力量。
光是这一下,沈时清就知道她的内力不及他。
“陛、陛下息怒!微臣、微臣……”
“爱卿是要说自己没有跑?”
沈时清点头如捣蒜,细密的呼吸急促的呼到顾九洲的胸膛上,让顾九洲本就慌乱的心跳得更加剧烈。
沈时清吊着一口气断断续续:“陛下、明鉴、微臣是、是被、常贵妃绑去了、才……”
一句话没说完,顾九洲手臂一松,沈时清立即摸着脖子大口喘气。
他阴着脸:“爱卿被打了?”
沈时清连忙摇头:“微臣好歹领了四年的兵,且未有过错,自然、自然是不会平白担罪名;略一挣脱就跑出长春宫了。”
沈时清跪在地上,说得诚恳,顾九洲却定定的看着她,似乎很好奇常贵妃没事绑她作甚,便问:“常贵妃给你扣什么罪名了?”
沈时清一听皇帝这么问了,心道到底是帝王,好歹要知道罪名是什么,才好下决断,于是她道:“陛下,常贵妃欺人太甚,非说微臣勾引陛下,臣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为此;微臣与常贵妃据理力争了一番,最后常贵妃还是胡搅蛮缠,臣为自保,就、就用了些蛮力挣脱……”
沈时清这一番话说的是声情并茂,言辞诚恳,本就是当事人的皇帝应该马上就能听出症结所在,她勾没勾引他,他自己最清楚。
她跪在地上等着皇帝气愤说胡闹!常贵妃看来是闲的没事做了,这样莫须有的罪名构陷朝廷命官等等的明君之言。
没想到等了半天,却听顾九洲凉凉道:“那、给你十一个胆子、你就敢勾引朕了?爱卿是这个意思吧?”
沈时清:???
她是表述的不够准确还是皇帝的脑回路和别人不一样??
“陛下!微臣是不会勾引陛下的,这种事根本就不存在,微臣绝不会做,望陛下明鉴!一切都是常贵妃无理取闹,微臣是真的不知道贵妃娘娘为何要这样构陷微臣!”
沈时清跪伏在地上,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皇帝黑底绣金龙的足靴。
顾九洲听沈时清这样抖火盆似的解释,脸上更是没有半点表情了,一双眼睛犹如跌入寒潭。
他冷着声命令沈时清抬起头来,然后左右不停的踱步,沈时清也不知道皇帝此时在想什么,是要趁这个机会直接杀了她?
还是?
顾九洲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最后才落下一句话:“爱卿为什么不勾引朕?是讨厌朕?”
皇帝的话问的莫名其妙,难道还想着月前她大殿上那些话不成?
这已经是顾九洲第二次问她是不是讨厌他了。
“微臣惶恐,微臣对陛下只有绵绵无尽的敬仰和爱戴,怎会讨厌陛下!望陛下明鉴!”
顾九洲:“那爱卿为何说绝不做勾引朕的事?若不是讨厌?是为何?”
沈时清:??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顾九洲这样会钻牛角尖??
不勾引他就代表讨厌他??
“陛下明鉴!陛下乃天子,臣是陛下的臣,臣怎敢以下犯上冒犯天颜!”
顾九洲听完沈时清拍胸脯的保证,非但没有得到宽慰,反而脸色更加阴沉,沈时清飞速看了他一眼就立即低下头,她实在摸不透这位帝王想怎样。
可是顾九洲似乎对她要不要勾引他这个话题有无限的兴趣,又问她:“那爱卿的意思是,若是没了官职,爱卿就会勾引朕了?”
沈时清:??
啊!苍天!还不如让她在常贵妃宫里受刑呢!
怎么说来说去两人都说不到一个点子上呢??
他这样的智商是怎么排除万难当上皇帝的??
“陛下!微臣的意思是、微臣……算了,陛下如何想,便如何吧!微臣没有异议。”
沈时清实在说不出反驳的话了,她败了。
她难道要对他说,她好好一个大将军,干什么要做这种勾引皇帝的勾当?
是兵不好带还是打仗不好玩??
顾九洲明显听出了沈时清语气里的无奈,原本憋闷的心情顿时大好,就着沈时清的话接下去道:“那朕就提前恕你未来可能出现的勾引天子之罪吧,起来吧,地上跪着凉。”
沈时清:???
她发誓,过去未来以后的以后,她,沈时清,都不会做出这种事的,皇帝你且放心吧。
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最终在顾九洲古怪的脑回路和沈时清无辜背锅中结束。
原本还暴怒的人,心情突然就好了,沈时清的情绪却被顾九洲这一作,更加的低落。
望着顾九洲的背影,沈时清忍不住狠狠剜了他一眼。
不明是非黑白的狗皇帝,明明是自己老婆没事找事,不去查明原因反而来折辱了她一顿!
沈时清在背后咬牙切齿,恨不得化成狼狗一口咬断他的脖子死了算了。
沈时清边想边在心里咒骂顾九洲,一行人刚走进御花园不久,却不想突然刮来一阵妖风,紧接着从天而降掉下一块砖,稳稳砸在顾九洲的脑袋上。
“陛下!”
“护驾护驾!!”
“传太医!”
“快传太医!!”
沈时清被这从天而降的祸事吓得一时间做不出反应,随后,她就感觉到自己像是陷入了静止状态;她看着时光逐渐倒流,她在一道白光中,后退着穿过时间的旋涡。
她在心里敲响警钟: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