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走到了湖心凉亭,掀开了纱幔,慢慢走到梧桐身后。
梧桐听到了脚步声,立刻停止弹琴。
“是不是我打扰到美人弹琴了?”
梧桐起身,转身跪在皇上面前,“民女有罪,不知皇上今日会在此处赏荷花,打扰皇上雅兴了。”
这让皇上很不解,自己明明已换上与常人无异的便装,她怎知自己就是当今圣上?
这梧桐一时也答不上来。
皇上谨慎起来,神情很严肃,“莫非你是故意在此处等朕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皇上如此缜密的心思让梧桐猝不及防,不知该怎么办可好。
“你不说?那我可要把你交给他们了。”
梧桐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是,皇上冤枉民女了。皇上昨日刚到苏州城时,民女有幸在人群中看到了皇上一眼。龙颜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所以今天一见到皇上就认出来了。民女绝不是不怀好意地要接近皇上。”
这倒也说得过去,皇上瞬间变得温柔体贴,“朕刚刚吓到美人了吧,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
梧桐缓缓抬起头,有些小家碧玉的羞涩。
皇上连连点头,“不错,虽不是倾国倾城之姿,但有着常人没有的几分淡雅俏丽。”
“谢皇上夸奖。”
“起来吧,别跪着,让别人看到了,朕的身份就要拆穿了。”
“是,皇上。”梧桐悬着的心可算是慢慢平静下来了。
“美人怎么称呼。”
“回皇上,民女梧桐。”
“梧桐?好好听的名字,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梧桐福薄,几年前家父家母相继因病离世,至今家中仅剩梧桐一人。”说得很是悲伤。
皇上由衷地感慨,“真是可怜。”
“梧桐打扰到皇上赏荷,本已是死罪,所幸皇上不怪罪,那民女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免得再坏了皇上的兴致。”梧桐转身想走,其实是欲擒故纵。
“等等,朕没让你走,你也敢走?”
梧桐虽然早猜到皇上会留她,但一下子又紧张了,“民女不懂规矩,请皇上责罚。”
“别紧张,放轻松点,朕也是人,不是老虎,不用害怕。”
“是,梧桐知道了。”梧桐努力让自己淡定下来。
“刚刚朕从远处听得你的琴声,如流水潺潺般,让人沉迷,仿佛让人置身于缓缓河水中,好是享受,所以朕才被这琴声吸引,不知不觉地就走过来了。梧桐,朕问你,你很会弹琴?”
皇上果然中套了,梧桐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略懂一二,家母生前曾教过,没事的时候就弹弹,上不了台面。”
这皇上听了之后很开心,“这么巧,朕处理完政务没事干的时候,也很喜欢听人弹琴,要不你给朕弹弹?”
“恐怕不好,梧桐琴技平平,怕是吵了皇上。”梧桐这是欲拒还迎。
“我说你行你就行,难不成你要违抗皇命?”
“既然皇上看得起,那梧桐就献丑了。皇上请坐。”一切都在梧桐的计算之中。
“有劳你了。”皇上坐了下来。
梧桐坐在皇上面前开始弹琴,不时用娇羞的眼神瞄皇上。
这皇上不光是享受地听着曲子,更是满脸微笑地看着梧桐。毕竟,谁不喜欢看美人?
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何况,弹琴不是梧桐的目的,因而停了下来。
“那么好听的曲子,怎么不弹了?”皇上有些意犹未尽。
“皇上,梧桐都弹了一下午了,这外面天都黑了,再弹下去,怕是要耽误皇上休息了。”
这天都黑了,皇上竟然都没察觉,看来是曲子太让人着迷,让他一下子忘了时间。
“梧桐有罪,不该不提醒皇上的。”
当然,皇上没有怪她,“梧桐,弹了那么久的琴,你一定饿了吧,要不要朕让人给你拿点吃的来?”
这梧桐倒也机灵,“不用了,倒是皇上听了一天的琴,滴水未进,对身子不好。”
皇上听了很欣慰,他没想到梧桐对他的身体如此关怀。
“皇上是万金之躯,天下人无不关心着皇上的安康。”此刻的梧桐已经巧言善变了。
“既然你不想吃东西,那你家住哪里,朕派人送你回去。”
梧桐拒绝了,“梧桐家里很近,一个人回去就好。”
这也不用,那也不要,皇上也没辙了,“那你也陪了朕一整天了,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真的?”梧桐两眼发亮,终于等来这句话。
“朕的金口,说到做到,岂能儿戏。”
梧桐慢慢引入话题,“皇上可曾记得苏州楚家,就世代为皇上和宫里制作衣物的刺绣之家楚家。”
这皇上当然记得,毕竟皇室繁荣,楚家也功不可没。
“听闻楚家的少爷因为一时疏忽,在制作龙袍时出了一点差错,现已被逮捕,押往京城受审。”
前几日,皇上确实听随行的大臣禀报过这事了。
“皇上可否看在楚家世代功劳的份上,再给楚少爷和楚家一个机会?”用乞求的眼神看着皇上。
其实案件现在已交由刑部处理,具体怎样皇上还没有去了解。但是梧桐替他们求情,让皇上不得不怀疑,“梧桐,你跟楚家到底什么关系?你故意吸引朕来见你,是不是想要利用朕,好让朕放过他们?”这皇上身边有那么多女人,什么心思他没见过,所以把梧桐的心思被猜得七七八八。
被猜中的梧桐一时说不出话来。
皇上一下子就生气了,“要知道,朕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心机深重的女人,朕以为你跟后宫的那些女子不一样,没想到是朕看错了。”
梧桐只好跪下,“皇上,梧桐错了,梧桐不应该多管闲事的。”
“那你老老实实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的气还没消。
“那楚家只是梧桐的邻居,梧桐只是可怜他们,至于今日会在此处见到皇上,全是意外,梧桐真的没有图谋些什么。”梧桐声色动容,表现得很是真切。
“谅你也不敢欺骗朕。起来吧。”皇上终究对梧桐恨不起来,选择了相信。
“谢皇上。”
“既无什么特殊关系,又何必如此关心他们,伤了你我之间的雅兴。”皇上慢慢恢复了平静。
梧桐连连点头,“皇上教训的是。”
“关于龙袍一案,自有官员去审判。楚少爷是黑是白,是生是死,朕没心思和那闲工夫去管。至于你,要是还想替他求情,那朕就真的很怀疑你接近朕的用意了。可以明确告诉你,朕最恨利用朕的人,梧桐,你不想让朕恨你吧。”
“梧桐不敢,楚家一案,梧桐只是随口一提,他们是生是死,与我无关,皇上切莫放在心上。”眼下这情况,梧桐不得不选择作罢。
“这就对了,梧桐,朕真心觉得你是个好姑娘,心里很是喜欢,你千万不要让朕失望。”
皇上如此的信任反倒让梧桐有些不安了。
未等梧桐开口,皇上就直奔主题,“如果朕让你跟我回京,从此做朕身边的女人,你愿意吗?”
“承蒙皇上厚爱,梧桐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皇上的爱怕是承担不起。”梧桐拒绝得很委婉。
这皇上倒也没有强人所难,“可朕就是喜欢你,你只需回答朕,你愿不愿意跟朕进宫?”
这让梧桐很是矛盾,眼下不答应他的话,虽说以他的性格不会赐自己死罪,但自己就真的再没机会救楚天出来了。
皇上继续引导,“你家中就你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为何还在犹豫?要知道,天下的女人都想做朕的枕边人,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可梧桐很清楚,要是答应他了,就算把楚天救出来了,自己也会因此成了皇上的女人,那楚天怎么办,自己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让两人在一起吗?
看到梧桐想了那么久还没个答案,皇上有些诧异了,“梧桐,还是说你心里已经有意中人了?梧桐,你在想什么呢?”
这梧桐才醒过神来,“没有,梧桐是听到这么个消息,心里太开心了。”
“那这么说你愿意了?”这皇上也开心。
梧桐表面上微笑地点点头,心里却想着,“楚天哥,对不起,为了保你一命,我只能这么做了。”
这夜,跟着皇上的队伍在客栈过夜的梧桐久久不能入睡,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夜空发呆。
今夜真静,像自己这样无法入睡的,怕是没几个人吧。
梧桐此刻心里当然还在想着那个人,“楚天哥,你现在还好吗?请原谅我所做的一切,只要能把你救出了,我什么都愿意。我知道你在的话,绝不会我同意我这么做的。但我除了这么做,真的想不到任何救你的办法。后宫险恶,我会很小心的,我也会努力向上爬,争取做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妃子,这样,我就有很大可能说服他放了你。至于我们的的未来,一切都等把你救出来再说吧。”想到这,眼角湿润了。
这天过后,梧桐就加入了皇上巡视的队伍中。巡视结束后,自然也一同回京。
此时回京的途中,大伙正在树荫下休息。
而梧桐站在前面的草地上,看着前方沉思,“楚天哥,我来了。”
看到梧桐一人如此孤独落寞,皇上走了过来,“梧桐,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梧桐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看到没有,过了前面的那个小镇,就到京城了。”
梧桐很是吃惊,“就到了?真快。”
这皇上一下子就察觉出梧桐的不寻常,“还快?梧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开心,朕看你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话也很少。”
“劳皇上挂心了,长那么大,梧桐还是第一次离家,而且还是那么远,不过有点念家罢了。”
皇上将梧桐拥入怀中,“你放心,朕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皇上,坐了那么久的马车,一定很闷吧,让梧桐为你弹奏一曲,我去拿琴。”梧桐转身走向马车去拿琴。为避免与皇上的过度暧昧,她不得不用弹琴来代替一切与皇上的接触。
梧桐这会的曲子自然是忧伤凄凉,很符合心境。
这皇上那么爱听曲,自然是个懂曲的人,“梧桐,你的曲子为何如此感伤,听着让人碎了心?”
“梧桐有罪,不该弹这样的曲子让皇上伤心。”
皇上当然知道不是那么单纯的原因,“梧桐,你若真不想跟朕进宫,那朕自然不会勉强,现在就可以让人送你回苏州老家。”
这其实正是梧桐最想要的,但为了楚天,她不得不放弃,“不,我想进宫,我要进宫,我要做皇上身边最幸福的女人,全天下人最羡慕的女人。”眼神里充满渴望。
皇上再次将梧桐拥入怀中,“朕一定会让你如愿的。”
这皇上在外面美人相伴,听曲赏花,好不快活。但没有争斗的后宫就不是后宫,何况还是皇上不在的后宫。这不,整个后宫已经波涛暗涌,蓄势待发,一场恶斗即将拉开序幕。
这会本是深夜,但雪妃竟然悠闲地喝着茶。
珍珠进来了。
“你回来了?”原来雪妃让珍珠去办事了。
“娘娘,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睡不着。”皇上离宫那么久了,这宫里竟然比平日里还风平浪静,真是出乎雪妃的意料。
“这不挺好的吗?娘娘不是一直希望宫里的人和和气气吗?娘娘应该开心才对。”珍珠笑得很天真。
“表面太过平静了,其实已经暗潮涌动,我有预感,在皇上回来之前,一定有大事发生。”雪妃说得很是玄乎。
但珍珠不太信,“应该不会吧,皇后那么德高望重,气焰高涨,八面威风。我猜就是因为她,就算皇上不在宫里,那些妃子贵人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对了,珍珠,让你送给皇后的安神茶,送到了没有。”雪妃问起了正事。
“送到了,我亲手送到婵娟手上的,还特地吩咐她提醒皇后要趁热喝。”
“送到就好。”雪妃表现得很欣慰。
“娘娘,珍珠不懂,为什么要送茶给皇后。万一她倒打一耙,说你想毒害她,借机除掉你,那你岂不是自讨苦头吃?”
雪妃缓缓道来,“前几日,我们惹皇后不高兴了,理应要做点什么补偿她的。恰巧最近又听说皇后休息不好,大家姐妹一场,应该相互帮忙的。”
“娘娘真是菩萨心肠,怪不得皇后一直都没有对你怎么样。”
雪妃继续补充,“至于你说的倒打一耙,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既没有做过,又何必怕呢。”
也是,在珍珠看来,天下人都知道雪妃娘娘是绝对不会害人的。
而此时的皇后同样没睡,正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孩子啊,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出生,母后做了那么多可全是为了你啊。”
婵娟端着一碗茶进来。
皇后又动怒了,“没看到我在跟小皇子聊天吗?我不是说过,不许任何人来打扰的吗?”
婵娟有些害怕,“回娘娘,飞雪宫的雪妃娘娘派人端来一碗安神茶,说是雪妃家乡那边的特产。”
皇后很不屑,“本宫又没生病,她好端端地送什么安神茶。”
“听珍珠说,雪妃娘娘听闻娘娘最近休息不好,常常觉得身子气虚无力,这才把药送来。”
皇后笑笑,“这雪妃,别看她平日里安安静静的,对本宫的情况倒是挺留意的,你话没多吧。”
“没有,婵娟绝对没有把娘娘已身怀龙种的事告诉其他人,应该是下人们多嘴,这才把你身体抱恙的消息传到雪妃耳朵里,她应该还不知道娘娘已有喜。”婵娟极力撇清。
“你如何确定?”这皇后必须确保没人知道她有喜。
“如果她知道的话,送来的就是安胎药,而不是多此一举地送安神茶。”
皇后很欣慰,这婵娟总算变聪明了,那么年没白教。
“娘娘,那这茶你还是赶紧喝了吧,听珍珠说,雪妃吩咐这茶要趁热喝,效果才好。”
“你先放那吧。”
婵娟一脸的茫然,“娘娘,你是打算不喝了?还是觉得雪妃会加害于你?”
这皇后当然信得过雪妃的为人,她没有那份心思,“先放那吧,我马上喝。”
婵娟把茶放在外屋的桌上,“那我先出去了,娘娘,记得要趁喝啊。”再三交代后就离开了。
这婵娟刚走,一只猫迅速溜进来,跳上桌,将茶喝掉。突然口吐白沫,掉到地上。
“什么声音,婵娟,婵娟。”皇后从里屋走出来,看到了桌子旁的死猫,大吃一惊,大声怒吼,“来人啊,人都死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