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
良玉惊讶地望向这抹青色的影子,是谁敢这么叫她家先生!
那人个头高挑,身着青色云纹大袖长袍,头发也是不拘小节的只用一根红色丝带束起来一半,剩下一半随意的搭落在肩上。五官分明,俊美异常,肤色胜雪堪比女人,一双不容忽视的桃花眼正含着莫名的笑意打量着秦一和良玉二人。
如果说秦一是山间潺潺溪水,清澈明亮舒润,那么这个人就是骄阳似火,热烈明艳强烈。
秦一浅浅一笑,与这人相比显得更加儒雅温柔,“叔留。”
那人未说什么,拉起秦一的手臂,大步一迈,拖着他进了屋子。
秦一是紧赶慢赶地跟上他的脚步,若不是凭着自己腿长的优势,可不知道要摔几跤了。
良玉不明所以,连忙跟了上去。
那人把秦一领进了内室,回身又把他按在椅子上坐好,小火炉踢过来,放上一壶水。
动作一气呵成,一句话都没说,直到摆好茶具,倒好茶才开口。
“还冷吗?”
秦一失笑,“不冷,放心吧。”
那人踢过一把椅子,坐在了上面,回头看着已经是呆若木鸡的良玉,理所当然地指指一旁的另一张椅子,“坐呀!”
良玉下意识的点点头,木然地坐下。
“良玉,他就是我给你找的老师,谢叔留。”秦一见良玉有些不知所措,开口缓和了一下。
那谢叔留桃花眼一瞥秦一,“我何时多了个学生?”
良玉听到这话,连忙紧张地站起身来,求助似的望着秦一,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一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着急,目光带着笑意看着谢叔留说道,“她是我的学生叫良玉,近来想学琴,我便和她说你的琴技堪称当世第一,她甚是敬佩,非叫我领着她来探望你,求你收她为徒。”
谢叔留把二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他真的是这么和你说的?”瞅着良玉。
良玉哪里还能去思考俩人说的什么话,只是慌忙点头,“对对对。”
“那我便收你为徒吧。”谢叔留漂亮的眼睛一眨,露出个极为好看的笑,爽快的答应了。
“啊?”良玉没想到,剧情反转这么快!
连忙起身,对着谢叔留鞠了一躬,“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哈哈哈哈哈!”谢叔留见良玉如此憨态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秦一也跟着露出个浅浅的笑,“你不必拘束。”
谢叔留也不再逗她,起身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对咯,你要是敢跟我拘束,我就跟你急!”
良玉这才羞涩地笑了笑,“是。”
这时谢叔留回过头,抱着手臂,目光不善地对秦一说道,“感情秦先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害得我刚才还以为你是特意来看我的,白高兴一场了。”
“你就不要挑理了,良玉的医术很厉害,我想你一定很感兴趣。”秦一饮了口茶,笑着说道。
“是吗?”谢叔留挑起眉,看着良玉年纪不大的样子,医术能好到哪里去。
这谢叔留虽是个琴师,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开始喜欢钻研医术,话说他半路出家却也极有天赋,虽算不得什么神医,但是一些小的疑难杂症还是没有问题的。
一提到医术,良玉自然自信,“我家世代行医,自是不会差!”
哟呵,小丫头还挺自信!
“你这小丫头人不大,口气倒挺大嘛,有时间我们切磋一下如何啊?”谢叔留还真是来了兴趣,总不能让一个小丫头比了下去吧。
良玉在医术上面自然不会认输,“谢师傅想考验我,只需看看先生的气色便知我的医术如何了。 ”骄傲的指着她的劳动成果,秦一。
谢叔留听罢回过头,仔细端详着秦一。
秦一干咳了一声,怎得突然感觉自己像一个吉祥物被参观了呢?
“确实不错。”谢叔留认可地点点头。
“那是自然,我可是费了很多功夫精心调养,终于见了效果!”
秦一被这两人当作物品讨论下来,害得他还有一些不自然,赶紧出声打住他们,“好了,别议论我了。”
“不行不行,我要好好看看。”谢叔留难得遇见志趣相投的,怎能轻易放过。不管秦一的表情,拎起秦一的手腕,把了把脉。
秦一无奈地别过头去,他拿谢叔留这种人没有办法,只好任由他去了,从前便是没少拿自己当试验品。
秦一有时候都在怀疑,是不是总喝谢叔留那些半生不熟的汤药才导致他一直都不大好,哪有听说哪个试验品是完好无损的呢!
良玉跟看戏似的,双眼睁得溜圆,连王爷都不怕的先生,竟然也有对付不了的人,稀奇,真稀奇。
谢叔留若有所思地放下秦一的手,沉重的点点头,“竟然真的大好了。” 不得不认可良玉的医术,目光带着赞赏,双手抱拳,“丫头,在下甘拜下风啊!”
良玉得到认可,自然高兴,“谢师傅客气啦!”
“得咧!你是要学琴是吧,事不宜迟我们今天就开始第一堂课!”谢叔留立马就拉着良玉起来,“走,我们去外面学琴。”
良玉被谢叔留雷厉风行的作风弄得有些不适应,怎么这么突然,这人做事情都是这么随意的吗。
“小秦,你老实地在这里呆着不许乱走,这丫头我带走了,一会就还你。”谢叔留还没忘了交代秦一,留下秦一自己在这里倒也是心安理得。
秦一哪里会在意这个,只道,“你随意便好。”
良玉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忍不住露出笑容,这个谢叔留好像是生来就是用来打破常规的,竟然称呼人人都要尊称一声“先生”的秦一为“小秦”?
谢叔留拉着良玉就来到了一个琴室。
琴室里面摆设文雅,颜色淡素。
不曾有复杂的装饰,只是在房内面对面摆放了两张琴,琴旁还有袅袅青烟在炉中上升,仅此而已。
“坐吧。”谢叔留先自行在一张琴面前坐下了。
良玉紧跟着坐在了另一张的面前。
此琴颜色朴素,良玉瞧不出是什么材质,轻轻勾了下弦,声音竟是沉静旷远,古朴厚重,音色极佳。
“你面前的叫做伏羲琴,当然这只是琴的其中一种,我便以伏羲琴为例教你如何弹奏。你可以看得到,它只有七弦十三徽,不要小瞧了它,仅凭这七弦十三徽加上多种手法技巧,便可以弹奏出变幻莫测的声音。”
良玉认真地听着谢叔留讲琴,先是讲传说来历,又讲了外形音色,还有超过千种的技法。 把一切都给她讲了一遍,才开始教她如何认谱弹奏。
瑶琴之博大精深,岂是可以轻易了解的。
二人足足学习了两个时辰,天色都暗沉了才停下来。
“行了,你回去慢慢琢磨吧,再往下学就要烦躁了。”谢叔留见良玉有些坐不住了,便打算今天就到此结束。
“谢师傅真是厉害。”良玉一堂课听下来,知道其中精妙,对谢叔留倒是佩服万分。
“客气客气。”谢叔留对这夸奖很是受用,自信地勾起嘴角,“你也很聪明。”骄傲之余,倒也是难得的恭维了回去。
良玉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先生自己一个人在里面怎么样。
站起身来直了直腰,刚想着走出去寻先生,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走到谢叔留跟前,小声地问道,“你和先生关系这么好,为什么不教他弹琴呢?”
谢叔留对良玉的这个疑问有些差异,面带疑惑地看着良玉,“你为他调理身子,怎么不知道他手上的旧疾吗?”
这个答案,让良玉心中“咯噔”一下子猛的一惊,顿时一股凉意从下自上席卷而来,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自己怎么这么蠢,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若不是刚才谢叔留的话,她估计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这层关系。
先生手上的伤可以恢复到如今模样已是难得,加之他又总是锻炼书法本就是已很费手腕了,学习琴艺极费功夫,若是他真的习得,那他本就不好的手更是承受不了。
那天还傻傻地问他会不会弹琴,这也就罢了,得知他不会之后还表现出了失望,这不是往人家痛处戳吗…
谢叔留看着良玉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子,不禁笑出声音,“你再把脑子拍坏了岂不是更不够用了。”
良玉一想,有道理。
赶紧放下手,从自己的脑袋上拿开。
“你倒是蠢得可爱。”谢叔留越看良玉越觉得可爱又好笑。
“我是真的蠢…”良玉心中愧疚,小声嘟囔。
“你倒不必把这事放在心里,他不会介意的。”谢叔留倚着墙,随性地翘个二郎腿,和秦一平时的正襟危坐简直是两个极端。
良玉倒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先生是不会介意这些的,可是心中仍然有一些难以平复的东西,像是从高处坠落般,空落落的,难以言喻。
谢叔留撂下二郎腿,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竹骨折扇,展开忽扇忽扇地扇了几下。
“你若还在这里想那些没有用的,你家先生就要在里面睡着了。”好笑地说道。
“是啊。”良玉非常认可的点头,赶紧转身,一溜烟地出去找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