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还是要来。
当陆巡一趴下开始做俯卧撑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是疯了才会觉得刚刚的赵凛竹有点温柔。
一定是疯了。
而那个“温柔”的赵凛竹,正一只手撑着脑袋,面无表情地拿起面前一根串说:“别想偷懒,赶紧做。”
顺便非常自然地坐到他的背上。
苏恬恬瞠目结舌地看着,顺便在心里为陆巡一默哀一下。
虽然赵凛竹很轻,但是承载着一个人的重量去做俯卧撑,可不算是件容易的事情。
“还吃,胖死你。”即使做得非常费力,陆巡一也丝毫没有服软的意思。
赵凛竹一挑眉,觉得这个人今天格外的不怕死,于是把手中的烤肉串在他面前晃晃:“乖大黄,别乱吠,赶紧做完赏你一串。”
“……”
感觉到身下的人肌肉格外紧绷,呼吸越来越急促,赵凛竹低头看去,就看到一颗硕大的汗珠挂在他的鼻子上。
还真挺累啊。
不自觉地,赵凛竹的脚稍稍撑了些力。
旁边的人大多就想看个热闹,苏恬恬见陆巡一有些吃力,立刻出声打圆场道:“陆巡一要么你服个软,我看你做得太辛苦了吧。”
赵凛竹看苏恬恬一眼,没有出声。
看在他做得这么辛苦的份儿上,如果服软她确实可以放他一马。
还让她多了嘲笑陆巡一的资本,挺划算的一笔买卖。
陆巡一咬着牙:“不用!老子马上就做完了。”
林誉则笑眯眯地看戏,递给苏恬恬一串烤鸡翅。
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看刚刚陆巡一那么威风,煞煞他的锐气也好。
等陆巡一做完,已经完全没有力气趴在地上,赵凛竹非常快速地站起来,半蹲下去拉他:“别趴着,站起来。”
“不行,我快死了,让我歇一歇。”
“累的话就吐吐舌头,”赵凛竹看他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格外好笑,打趣道,“叫两声,我给你拿骨头吃。”
“赵凛竹我觉得你最近有点猖狂啊。”
“不是最近有点猖狂,我一直很猖狂,你能怎么办?”
说完之后,赵凛竹站起身,拍拍手,笑得格外嚣张地看他一眼,然后朝着苏恬恬走去。
是啊,他能怎么办。
反正每次都被赵凛竹压制,他确实不能怎么办。
陆巡一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没有搭对,觉得刚刚赵凛竹嚣张的笑容特别好看。
神经病,陆巡一在心里唾弃自己。
你清醒一点,她可不是一个女生!是外星人!
苏恬恬狐疑地回头看一眼:“陆巡一表情扭曲地趴在地上干什么呢?”
赵凛竹连头都没有回:“刚刚运动量太大,估计脑筋里面的弦又搭错了。”
“……哦,好吧。不过真的很厉害啊,我都看到他身上的肌肉了!”苏恬恬握着双手,“哇,身材一定不错吧。”
“有肌肉很稀奇吗?”
“当然啦,咱们班男生大部分都是虚胖,满肚子肥肉,运动量很小。”
“没注意过。”
从小到大,她观察过的,十分了解的男生,只有陆巡一,哪怕不是她主动想要了解的。
所以自然而然地以为大部分男生都像他一样,有点幼稚,成绩不好,身材不错,长相也都可以。
还是之前苏恬恬对她感慨陆巡一的长相之后,赵凛竹才有些观念上的转变。
原来……陆巡一还是挺独特的。
想到这儿赵凛竹回头看他一眼,看到陆巡一正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上的土,接过林誉则递过来的纸巾,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唉,长得还是傻里傻气的。
确实独特,能这么傻确实也是一种天赋。
谢忱十分崇拜地对赵凛竹抱拳:“还是女侠厉害,上来就治他个服服帖帖。”
“客气。”
赵凛竹寻了把椅子坐下,然后一只手支着脑袋发呆,听着炭火噼里啪啦的声音,竟然有睡意涌来。
旁边的苏恬恬看她专心发呆,也就非常懂事儿地不说话,低头玩手机,可偏偏就有不长眼的,上来就对着赵凛竹的背打了一巴掌。
赵凛竹慢悠悠地抬头。
某只丝毫不知道危险降临的陆巡一还一脸欠揍地看着她:“怎么吃饱了就一脸困意,起来运动运动,不怕胖成猪吗?”
苏恬恬在心里为陆巡一默哀。
等半天赵凛竹都没有回话,陆巡一这才觉得有些发毛,偏偏谢忱和林誉则都在旁边坐着,他怎么着也不能露了怯,于是给自己壮壮胆又说:“嘿,小胖子。”
赵凛竹“刷”地站起来,给陆巡一吓一跳,他立刻往后退一步:“诶,不准打人啊,而且你也打不过我。”
“不行啊,我们一哥,”谢忱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不是说自己刚得很吗?”
陆巡一瞪他一眼。
不过赵凛竹只是站起来拿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拿出来手电筒,递到陆巡一的手里。
陆巡一一脸问号:“给我这个干什么?”
“打开。”
乖乖地打开,手电筒立刻绽放一束光束。
“往上移,再往上移。”
听话地往上移。
“嗯,没事儿了。”
陆巡一举着手电筒,看着赵凛竹拉上书包拉链,更疑惑地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事儿,就觉得有点暗。”赵凛竹瞥他一眼,“别乱动啊。”
“暗干吗让我举着?”
赵凛竹走过去,把他的帽子摘下来,手电筒的光照耀在光头上,立刻发散出去。
“因为,能更亮。”
“……”
这个光头的事情是不是过不去了!
赵凛竹这个王八蛋,就知道她没有什么好心思。
他现在是不是有点像是个傻子?
一个光头的傻子,举着手电筒站在烧烤架旁边。
苏恬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师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
接收到四面八方的嘲笑,陆巡一这才反应过来,把手电筒放下:“赵凛竹,你行不行,每次都光头这一个梗可以说,有意思吗?”
“没意思我说什么,梗不在多,开心就行。”
“确实挺开心的。”谢忱拍手大笑,“晚间娱乐节目,我觉得不错,想给你打赏点。很少见你这么配合的嘉宾啊陆巡一。”
“滚。”陆巡一简明扼要地表达自己的中心思想。
“那必须要配合,陆巡一可是乖大黄啊,”赵凛竹递给陆巡一一瓶水,“赏你的,大黄。”
陆巡一接过矿泉水,就看到赵凛竹非常夸张一笑,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条件反射一般地把水丢出去:“我靠,你是不是下药了,想对我做什么不轨之事。”
“做梦呢你?”
“做梦也不能梦到你啊。”
赵凛竹把手电筒拿回来,放到包里,没理他。
倒是旁边一直安静的林誉则笑着说:“我看凛竹话一直挺少,怎么遇到陆巡一话就多了?”
赵凛竹连头都没抬:“我说话的密度,与对话人的智商成反比。”
“哼。”陆巡一非常夸张地冷笑一声。
“雷声大雨点小,”苏恬恬吐槽,“我猜你没听懂什么意思。”
“反正是说我脑子不好呗,赵凛竹有一百种不同的方法形容我脑子不好用。”
“哇,被压迫这么久你都不打算起来反抗一下吗?打倒赵凛竹专制独权这种?”
陆巡一非常自信地摸摸自己的脑门:“看到吗,聪明绝顶,等这次月考成绩出来,我啪啪打她的脸好不好。”
“初生牛犊不怕虎,”苏恬恬拍手,“你们两个初中排名是不是差了人山人海来着?”
“那不是我隐藏实力么,你看我高中不还是和你们一个高中吗?我的实力只在关键时刻释放。低调,低调。”
谢忱仿佛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兄弟,醒醒,都一起长大的,你在装什么学神?”
“你闭嘴吧,咱们半斤八两你多什么嘴。”
“我想让你看清现实,有些人就是要比你优秀很多的。”说完,谢忱瞟了一眼赵凛竹。
她正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眼神有些失焦,被陆巡一剪短的一些头发没有办法扎进去,于是就放了下来,盖住一部分的脸,露出白嫩娇小的下巴。
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听不见外界的喧嚣一样。
遗世而独立,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在没有遇到陆巡一的时候,赵凛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谢忱收回视线:“路漫漫其修远兮,懂不懂?”
谢忱觉得自己非常有才,一语双关,陆巡一一定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那个一根筋立刻赏他一顿暴打:“现在连你都敢给我拽文了?我看你是活得太舒坦了是不是?”
“什么拽文,这是要背诵的课文!”谢忱捶胸顿足,感叹这位同志的不思进取。
还想要考过赵凛竹,做梦去吧。
在赵凛竹面前又傻又听话,怎么到他面前就下死手打人呢?
重色轻友,两面三刀,不是人!
谢忱在心里默默记下一笔,这笔仇,不是不报,时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