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天道,“也有可能是,它在改变的过程中,兼并了旁边的小商店,所以把自己给扩张了。好吧,来都来了,进去问问吧。”
接下来非常顺利,火锅店里的服务生在听说了三人的来意之后,把他们带到了二楼的一个里间,指着一个坐在窗前抽烟的肥胖男人说,“这就是我们老板。”
肥胖男人闻声回过头来的那一刻,张春天可以很肯定,那就是大王。
不过昔日叱诧江湖的魔头,现在已经老了,他的头发非常稀疏,不仅灰白,还秃顶,看上去一颗圆圆大脑袋上零星几根灰绒绒的头发,不禁让人感叹岁月苍凉,宽大的短袖也遮不住油腻腻摇摆着的手臂赘肉,如同孕妇般的肚子把他卡在椅子与桌子之间,三人在进门的时候,他的身子动了一下,大概是想站起来,但因为肚子卡住了,没有在第一时间里站起来,后来就干脆不起身了。总之,苍老和肥胖的外形消弱了他的凶恶感,连抽烟的动作都显得笨拙,略略看了一眼三人,声音亦是没有杀气的庸俗男声,“东西带来了?”
张春天语气轻松,“你老人家知道我们要来啊,否则我们应该不会马上就能见到你吧?”
大王不理会张春天的试探,拿着大卷烟的手指了指对面一张黑皮沙发,“你们随便坐。”
张春天又说:“你知道吗?你那两个笨拙的手下坐公交车都能坐错,我们要搭乘的是505路,他们却上了503路,不然就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去寻找宝藏了。”
胖大王手上的卷烟抖动着,一截烟灰掉落在地,他的嘴唇亦颤抖着,憋了好久的恶言,到后来化成一句话,“我要看东西。”
“好嘞!”张冬阳把那只紫砂壶放在胖大王的面前,“好货不怕您验,不过丑话得说在前头了,如果你的价钱给得太低,我可以不卖。”
“钱不是问题,我甚至可以把价格先报给你,如果这是真货的话,我给你这个数。”说到这里,胖大王举起了手。
鱼早早一怔,“才五千啊?”
旁边的张冬阳推了她一把,“别插嘴。”
看到那只胖胖的手还停留在那里,鱼早早忍不住又问道,“难道是五万?不过电视里面说了,紫砂壶的市场价值和收藏价值,可是能够与翡翠齐名的玩意儿,你等了那么久,才给这么点钱,抠不抠啊你?”
胖大王说:“如果是真货,我给你50万。另外,让你的人少说话,我怕吵。”
张春天把那只小小壶往大王面前轻轻推了推,“那么,验货吧。”
大王伸手把它拿起来,端详了好一阵子,点头不已,就在三人以为好事将成的时候,大王落在壶底的目光忽然一怔,“你这个壶,有问题啊。”
张春天有点不相信,“你再仔细看看?”
“真有问题,我拿到里面看一下。”大王拿起紫砂壶的时候,被张春天按住了,“每一行都有行规,你当我是愣头青啊?翡翠啊紫砂壶之类的,都有一个规定就是,买家与卖家在交易完成之前,货不能离开彼此的视线范围,否则,是有很多作弊事情发生的。据我所知,还有一个行规就是,货一旦出售,没有退货的道理。这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大王只好放下那只紫砂壶,艰难地站起身来,肚子还是在桌子上剐蹭了一下,使得桌上的一只不锈钢高茶杯摇晃了几下,“好,我不拿走,你们等一会儿,我把它拿过来,你们就明白了。”
看到大王远去,张春天得意地说:“你们知道这个行规么?我来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采珠人,每天都要冒着生命危险在大海里采珠,有一次,他从一只老蚌里采到一只名贵珍珠,然后兴高采烈地拿去卖,到了卖珠的地方,那里只有一个窗口,里面的人示意采珠人把珍珠从窗口递进去,他们评估价钱。采珠人老实,就按照那人的说法去做了,结果等了好久,里面的人突然说这是一颗假的珠子,一分钱不值。采珠人惊呆了,那颗珍珠,明明是他冒着被淹死和被海洋动物们咬死的危险采到的珠子,怎么可能是假的呢?于是他要求里面的人把珠子还给他,他要再去问问别人,然后一颗珍珠就递了出来。问了好多人,都表示这颗珠子是假的,他实在不相信,自己亲手撬开的蚌壳,里面为什么会出现假珠?第二次采珠后,他留了个心眼,在那颗珠上做了个不起眼的记号。再去卖珠时,又发生了前一次的事情,窗口里的人要求把珠子拿进去,然后告诉采珠人这是假珠,再退还假珠。事实证明,采珠人的怀疑是正确的,退出来的珠子才是假的,它上面并没有采珠人做的那个记号。报警之后,一切就清楚了,商家的诈骗套路是,让卖珠者把珍珠递入窗口,然后迅速从里面换一只体积差不多大小的假珠,接着告诉卖珠人那是假珠,最后真珠留下,把假珠退还。”
大王已经走了出来,他拿着一面放大镜和一个纸盒子。
“你们过来看一下。”大王左手拿起那只紫砂壶,把底朝上,右手拿着放大镜对准,“看到底部的四个字了吗?太可笑了,居然是‘万历通宝’啊,造假也这么不专业,当这是铜钱呢,弄成这样!”
就在三人面面相觑的时候,胖大王又把那个纸箱打开,“我其实也不是那么懂紫砂壶,多年以前找人验货时,还被人嘲笑了一通,就因为每个壶底都有类似的四个字。”
张春天数了一下,纸箱里一共有六只紫砂壶,好奇地拿起一只来,借着大王的放大镜看它的底部,果然出现“乾隆通宝”的字眼,又拿起一只来,是“开元通宝”,接下来的每一只都有这样类似的四个字。
张春天也觉得好笑,这些字他小时候在铜钱上看到过,看这造假的人也是有风范的,虽然外形跟真的无甚区别,但故意弄出这许多外行也知道造假的特征来,他不禁问道,“这些都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