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早早又试探着问道，“对了，你都怀孕几个月了，你老公没有跟你提结婚的事啊？”
“他说再等等，他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一下。”接着小夏脸色像是又白了一层，“现在孩子都没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愿意娶我？不过早早你放心，等我出了院，我一定会尽快联系他，然后把你的钱还上，这段时间，只能委屈一下你了。”
鱼早早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心里一“咯噔”，感觉掉进了一个坑，原来小夏借钱时候的说法是，“等出了院就还钱”，当时鱼早早的理解就是她原本是有钱的，只是因为身体疼痛不方便拿，而现在，听这话的意思，原来她是没钱的，要还债须得问她老公拿钱，而且要命的是，从她的话里可以听出来这样的一层意思：她的孩子没了，她都没有把握她老公还要不要她。
如果有镜子，一定可以照见鱼早早脸上的痛苦神色。
小夏没有瞧见她的脸色，仍然在诉说着自己的担忧，“我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我老公就表示一定会娶我，只不过手里还有一些要紧事没有处理，你说现在，我是不是等他把事情处理完了，再告诉他孩子没了的事啊……”
鱼早早有点烦躁，她想起了小秋对于小夏的评论，“那就是个祸害，在这里，我真心地奉劝你一句，珍爱生命，远离此人。”她觉得小秋的话好像应验了，一连串的巧合让她们必须有交集，而在这交集中，处于被动地位的，却好像始终是她。记得之前看星座运势时，说到处女座，占星师的建议是“及时止损”，也就是那个时候，S先生直接忽略先前因为订婚而为她花费的钱，跟她说出了那两个字。鱼早早瞅了一眼小脸苍白的小夏，自己同她非亲非故的，帮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犹豫了片刻，她说：“那个小夏啊，你手术也做完了，我想这两天去租个房子，然后找份工作，所以我的钱能不能……”
小夏的声音微弱下来，“过几天我就去找我老公要钱，现在这个样子不能见他，否则孩子没了的事，一定会被发现的。”
烦躁的神色已出现在鱼早早的脸上，“你现在可以打电话让你老公转点钱过来呀。”
小夏突然神色悲怆起来，“我老公的电话也打不通了，在宾馆里，我打电话的时候，你大概也听到了，是另外一个女人接的，很有可能他出轨了……不过你放心，只要我跟他见了面，一定会拿到钱的。这些天只能委屈你了，先在我那里凑合住一阵子，我会尽快还你钱。”
鱼早早真的很想告诉她，她所谓的“老公”，其实是别人的老公，而且原配都找上门了，不过看了一眼惨兮兮的小夏，她与生俱来的善良占了上风。
她什么也没有说。
五月份的C市，天空是灰蒙蒙的蓝，漫天浅金色的阳光洒下来，铺满每一条大街小巷，甚至路面的一个小坑洼，此时下午两点多，窗外的路上行人和车辆都很少，病房外面是穿着干净制服的护士不时走过，大概此时的人们都散布在各个格子间里，在各自的岗位上如同工蜂一样的忙碌着吧。鱼早早又是一阵焦虑感袭来，她也希望自己有一个格子间供她忙碌，那样就能够在每个月固定的时间，领到一份薪水，然后她就可以留在C市，然后就可以，与S先生在同一片蓝天之下……
“早早你放心，过几天我出院了，就还你钱。现在我想睡一会儿。”
小夏的话又让鱼早早烦躁起来，更让鱼早早气愤的是，这烦躁小夏还看不到，因为说完那句话，她立刻闭上眼睛培养睡眠。
鱼早早拿着手机，点开了张春天的微信对话框，“最近怎么样啊？”
信息秒回，“不太好，有一些麻烦事，正发愁呢。”
鱼早早赶紧回复，“什么麻烦事？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我父亲的病情加重了，我正四处想办法弄钱呢。你呀，在新的地方好好生活，好好照顾自己，就是给我最大的帮忙了。”
鱼早早心里又是一凉，本来是准备厚着脸皮再问张春天借点钱应急的，这样一来，她就无法开口了。身上就剩下不到两百块钱，这日子怎么过？望着已发出均匀呼吸的小夏，鱼早早觉得此人简直就是个坑，看着人畜无害可怜兮兮，实际上能不知不觉把人坑得寸步难行。《武林外传》里，佟掌柜式抱怨顿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吃她那一份蟹黄酥，如果我没有吃她的蟹黄酥，就不会因为吃了人家嘴软而跟着来医院，如果没有跟着来医院，我就不会借她钱了，如果没有借她钱……”
小夏睡觉的时候，鱼早早拿着手机搜索了一下午的招聘启示，按照自己的条件，范围一再缩小，好像还是很难找到用武之地。五点多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代理农副产品的小公司一则招聘启示，“招策划一名，要求大专以上学历，会画画，思路清晰灵活，能够为每个产品设计一则独特的营销语和简易画……”
虽然没有大专以上学历，但看具体的工作内容，好像也可以做，鱼早早复制下了底下的招聘电话，然后不放心，又将整个招聘启示截图下来，保存到手机。
外面的走廓里脚步声非常多，饭点到了，而这个时候，小夏刚好醒过来。鱼早早站起身来，去医院的食堂里买了两份饭，打包带到病房里，两人默默地吃着饭，心里却为各自的事情而烦恼。鱼早早感觉自己要尽快离开小夏，不然自己每天这样费时间和精力还要贴钱照顾她，几天之后就要喝西北风了。
当然了，对这样一个刚流产的又没有亲人照顾的女人，说话还是要温和一点的，鱼早早等小夏吃完，起身去收拾两人的一次性饭盒，一面说：“我等下就回去了，不然没公交车了。”
小夏不知鱼早早的用意，点点头，“好，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