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冷晨光的照耀下,伊蒙堡显出一片寂寥景象,除了某个地方不是那么安静外。
两把木剑的碰撞声回荡在城堡里。在这个时间比任何钟声都要强烈,自然吵醒了许多人。卡秋娅第一个被吵醒,这离她的起床时间还差的很远,但她现在已经再也睡不着了。接着是她的父亲莱德,直到所有人都被吵醒,木剑相击的声响也没有停止。
“当心!”校场上的男人喊道。随后他挥剑向面前的男孩攻去。
男孩呼吸急促,嘴里不断吐出温热白雾,听到男人的声音后他才反应过来,即使男人有意放慢速度,他也无法避开了。他感觉自己身上的羊毛外套和护具是那么重。
木剑画出的弧线在快要砍到男孩时停了下来。“躲不开就用剑挡,再不行的话用护手,还有时刻注意我的动作,弗雷德少爷。”男人教导道。
他做了一个开始的手势后,弗雷德再次发动进攻。
由于男人的体型比他高大的多,所以男孩放弃了劈砍而选择突刺。他单手持剑向男人胸口刺去,这比用双手突刺更快。
男人轻易地挥剑荡开他的突刺,两剑交缠在了一起。
“注意现在。”男人示意让他停下,“如果你的对手比你劲儿大,比如我。你应该避免与他对抗,把剑移到他的侧面,砍他的头,同时左脚向前迈步,站到他身体的右方,这样可以用你的剑挡下他的反击。”
男人将木剑绕到弗雷德木剑的另一侧,朝他的头部劈去,然后左脚向前斜迈步,来到弗雷德的右侧,弗雷德挥出的弧线打到了男人手中木剑的剑身,攻击线路被完全锁死。
男孩还没从刚才的招式中回过神来,他又开始了指导。
“如果你的对手比你劲儿小,那么……”男人还想继续说下去,直到他看到地上厚厚的积雪。
昨天城堡的人们刚刚清理了校场上的积雪,以便男孩和其他人训练。而城堡的其他的地方就没有这种待遇了。红色的圆锥形塔顶和屋顶是伊蒙堡唯一不是深灰色的石头建筑,而现在这红色早就被白色涂满。
“雷蒙爵士。”弗雷德叫道。
“我们约好了,一下雪晨练就要取消。”
“可是刚才那招我还没学完。”
雷蒙爵士笑了笑。“少爷,我感觉你现在不会遇到比你力气小的对手,这招以后再学也不晚。”他说完后开始收拾装备。
弗雷德的剑术课通常在下午,对于这个年纪的他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负荷,但他仍觉得这样的练习太少。上午他要学习纹章学和历史,所以额外的剑术练习就只能安排在大部分人都没有起床的清晨。
最近因为频繁下雪,一度终止了早晨的练习。直到最近两天没有降雪,雷蒙爵士在男孩的不断请求下才恢复了晨练。
“雪降的越来越早,秋天越来越短,冬天则越来越长。”雷蒙爵士看着空中飘落下的大如棉花的雪。
“我的练习时间也越来越短。”男孩低头踢着脚下的雪。
高大男人露出一丝笑容。“少爷,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冬天变长变早并不只有这一个坏处。”
“我当然知道。”男孩抬起头,向前迈了一大步,“冬天变早的话,农作物会减产,还有很多很多不好的事。”
“那很多不好的事是什么?”骑士收拾好了他们训练的装备,往城堡里走去。
男孩说不出来,他出生在仅次于王室的贵族之家,终日生活在城堡里,衣食无忧,学习读写、历史和骑士的军事训练。对外面的世界了解甚少,对人间疾苦了解甚少。但有一种痛苦是他早已品尝过的,而今天正是那痛苦的来源。
他们走到主堡门口的时候,这里已经变的十分热闹。十几辆马车停在厨房门口,车厢上装载着牛、深黄毛发的猪、数不清的禽类和鱼。城堡的管家贾思柏正和几个陌生人交谈着。
弗雷德猜他们是伊蒙镇的人,因为伊蒙堡所有的补给几乎都来自伊蒙镇,伊蒙镇因此而繁荣,被他的祖父血狮威廉称为因伊蒙堡而存在的城镇。
就在两人和他们打过招呼,准备进入主堡时,弗雷德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雪地里十分显眼。他走近几步后,才发现那是只老鼠。这只黑色的老鼠一动不动,如同石像般盯着他靠近。
弗雷德捡起一块石头,在他准备扔出去的时候,老鼠冲他吱吱叫了一声,跑进了主堡的阴影中,像风一样。
“生日快乐,弗雷德,维尔。”他们进入城堡大厅时,雷蒙的声音和另一个声音重合在一起。不同的是雷蒙爵士叫他弗雷德,而另一个声音则叫他维尔。那是他的小名。
声音的主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那是个比弗雷德大一些的女孩,她皮肤白皙,一头秀发如同一道金色瀑布冲到背后,而肩前的头发则像是两条金色小溪。与她的金发相比,她穿的那件开满维尔花的蓝裙子倒显得有些朴素。
弗雷德咬了一下嘴唇,趁姐姐还在下楼梯的时候,换成了一个孩子在自己生日上应该有的表情。
“谢谢。”他露出一个勉强地微笑。
“早上又去练剑了?好几天没有听到这声音了。”姐姐走到了他的面前。
“吵到你了吗,姐姐?”
“没有啦,听到维尔练剑的声音已经成了习惯了,早起对身体好。”姐姐的脸上泛起笑容。
姐姐从没责备过他,永远在脸上挂着微笑,即使他做过那么过分的事情,姐姐也从来没有在意过。虽然其他家人也从来没有介意过,但弗雷德总觉得他是最亏欠姐姐的。
因为他的降生把母亲从她身边夺走了……
餐桌和食物发出一副冰冷的气息。坐在主座上的人是孩子们的父亲,这座城堡的主人——莱德·霍顿公爵。另一个则是米尔森爵士。
公爵的盘子干净到好像刚刚洗过,米尔森爵士的盘子则塞满了培根、奶酪和白面包,他刚喝完了杯麦酒,又让仆人倒了一杯。
米尔森爵士来到伊蒙堡前还是一位自由骑士,父亲因为冬天缺乏人手,招募了他。他身形矮壮,有一部黑色大胡子。那胡须现在沾满了酒沫和油汁。
看到孩子们和雷蒙后,米尔森爵士把埋进食物中的头抬了起来,打了个简短的招呼后,他继续吃了起来。
弗雷德听雷蒙爵士说过,冬天很少有战争和比武大会,待在城堡的骑士几乎整天坐在餐桌上。
大胃口不知何时成了衡量骑士勇武的标准,胃口大的骑士从不会被人认为是懦夫。但弗雷德可不认为米尔森爵士是因为有勇气才能吃这么多。
父亲无精打采的用手支起下巴,一头棕发和短胡子中冒出不少白须,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要老。
他眼中的目光涣散而冰冷,似乎可以冻住炉火,和往日温和的父亲简直判若两人。
弗雷德一直想要和父亲聊聊,但看到他的脸后,打消了这个想法。
“父亲,叔叔去哪了?”弗雷德鼓起勇气问道。
父亲把支起下巴的手拿开,揉了揉眼睛。“在你还没醒的时候,他就带人去接斯坦利人了。我今天凌晨得到消息,雷戈伯爵要过来。”
“我记得父亲和雷戈伯爵很要好,那为什么会这么不高兴?”男孩说出他的疑问。
“只是做了一个不好的梦。”父亲说完后一直盯着姐姐。
“弟弟,现在到处都有传言说冬天变早是斯坦利人带来的厄运,父亲得想办法保护他们。”姐姐向弗雷德解释道。
米尔森爵士喝完了第二杯麦酒后也加入了对话。“也许真是他们带来的,不,是他们服侍的旧神。”
弗雷德对斯坦利的了解只限于书本。他们虽然也属于纷争之地,在诺尔的北方,但与纷争之地却是两个世界,信仰着谁都没听说过的远古神灵,文明极端落后。
“他们是我们的盟友,米尔森爵士。从我祖父那代开始时就同家族并肩作战。”姐姐提醒道。
“我没怪斯坦利人,我明白斯坦利对纷争之地有多重要,只是在我来伊蒙堡的路上几乎人人都这么说。”米尔森爵士辩解道。
父亲摇了摇头。“爵士,敢说出真心话的人比把话藏在心里的人要好得多,不必介意。诸神的事我们管不了,即使冬天吞噬整个世界,我们也得努力活下去。”
“那是真的吗?”弗雷德把正要放进嘴里的培根连同叉子一块掉到了地上,“冬天真的会……”
“你可以问问雷戈伯爵。”姐姐把他的叉子从地上捡了起来。
“他很凶吗?”
“伯爵看起来是挺凶……”姐姐答道。
“姐姐见过雷戈伯爵吗?”
“见过,不过我那时比你还小。”
“我听休伯特说斯坦利没有骑士。那是真的吗?”
“骑士要有马和盔甲,他们都没有。哦,我还听说他们的武器是石头做的。”米尔森一边打嗝,一边清理着自己的胡子。
“那是真的吗!那他们用什么武器和兽人打呢,不会是木剑吧?”弗雷德问道。
“黑曜石和石头做成的武器,他们擅长使用长弓,但箭头也是石制的。”姐姐想了一会儿答道。
“卡秋娅说的差不多,不过现在他们部落还是有几百把铁打的剑和斧子。”父亲说。
午饭后不久,城墙上的士兵发现了举着棕狮旗帜的大队人马。整个城堡随即开始准备起来。等那只队伍来到护城河前,迎接的人群已经聚集到内城墙的城门旁。
“大人,城墙上的士兵说有些不对劲。”米尔森爵士凑到他附近说道。
莱德揉了揉眼睛,没有回话。
随着钢铁城门缓缓升起,罗根清晨带走的骑兵率先冲入城内,马蹄溅起一片雪花。他们穿着锁子甲,头戴半罩头盔,绣着棕狮的罩袍沾满血污。
领头的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头齐肩棕发。正是他弟弟罗根。
“去叫胡布和汉克!有人受伤了!”骑手在马上居高下令。
两名壮汉和不少人立刻跑到队伍前,把伤者搀扶回城堡。
罗根翻身下马,大步朝他走去。“莱德,我们遭到了袭击。”锁甲铁环晃动的声响和弟弟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莱德看了一眼罗根后面的队伍,有不少马都没有主人。在他开口询问的时候,后面斯坦利人的马队穿过了第二道城墙。
一个身披黑狼毛斗篷的骑手骑行在最前面,当他看到莱德后立刻跳下马,朝他跑来。“莱德!好久不见了。”
雷戈一把抱住他,就在莱德感觉自己的骨头要散架的时候,他才松开了手。
后面的队伍全部通过了内城墙。除去脸上两竖条蓝色和绿色的纹身外,雷戈的穿着和后面的斯坦利人完全不同。他身穿皮革大衣,脚蹬鹿皮靴。
其他斯坦利人则穿着沾血的兽皮衣服,工艺粗糙到如同刚从猎物上扒下来的皮。在大雪中他们露出胳膊和半条腿,背着比他们还高的长弓。
斯坦利人刚进城就掀起了一场骚动,不光女人,甚至有些士兵也对他们露出惧色,不少士兵把手放到了剑柄上。莱德发现了他们畏惧的源头,最后面的几个斯坦利人高举长矛,每根长矛的顶端都插着一个人头。
“大人……”米尔森爵士握紧了剑柄。
“放松爵士,你刚来西境没多久,这是他们的习俗,斯坦利部落认为弑亲之人,无需怜悯。”莱德拍了拍米尔森的肩膀。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打量起罗根和雷戈。两人的佩剑都粘了血。
“碰上点小麻烦而已,一小撮强盗抢劫一个商人。我正好路过,和他们打了一架,打到一半,你弟弟找到了我们,也加入了战斗,然后那伙强盗见势不妙,就跑了。那是他们的头,其余人的头被砍成几瓣,没法插到长矛上,所以只有这几个完整点。”雷戈像讲睡前故事般给莱德说了一遍经过。以前莱德曾经被这种行为吓到过,不过现在他早已司空见惯。
莱德听完后把目光扫到罗根身上,罗根又和莱德说了一遍经过。
“就在伊蒙堡附近!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弟弟把头盔摔倒地上。
“就是一点小麻烦而已。”雷戈毫不在意。
“是佣兵?还是某个家族的人?”莱德问。
“他们比城堡的卫兵要强得多,如果是佣兵,那价钱可以雇佣三倍的人。没人想惹斯坦利人。”留着山羊胡子的盖伦爵士走了过来。
但整个诺尔可都在憎恨斯坦利给这片土地带来了严冬,也许总有几个疯子不怕死。
“但他们和我父亲还差得远。”盖伦爵士的儿子迪肯·杰曼骄傲地说道。
如果和你父亲的身手一样,他们恐怕不可能回来了。莱德心想。
“麻烦你了莱德,派人接我还遇上这种事。”雷戈拍拍他的肩膀,淡淡说道。
罗根气的满脸通红。“如果父亲还在……”
“你还发现了什么?”莱德问
“那个被抢劫商人有点问题,我把他带了回来。”罗根吩咐士兵把一个人押了过来。
那是个比米尔森爵士还胖的人,他穿着一身红色的丝绸衣服,这身华服现在已经净是雪泥。商人巨大的圆脸满是汗水,目光在全副武装的士兵身上游移不定。
“他怎么了?
“他手上全是老茧,我不相信这是一个商人的手,而且他的货物都是些宝石首饰之类的高档品。白手起家的人能贩卖这种东西?”罗根把商人的手套摘掉,让莱德看。
“先把他关起来,晚上我会审审他。”莱德下令
“大人!我什么也没干啊,我根本不认识那群强盗,我……”商人面红耳赤地大叫道。
莱德没有理他,他回头去看孩子们。弗雷德努力装出一副冷静模样,但他的脚却在抖个不停。他身旁的卡秋娅就好的多了,她拉着男孩的手没有任何抖动,如同一个母亲般镇定。
莱德走过去摸了摸儿子的头,叮嘱了他几句之后把雷蒙叫了过来。
“看好孩子们,别让他们乱跑。”莱德叮嘱道。
雷蒙点了点头,带孩子们进入了主堡。
“为什么是晚上?”罗根问道。
“准确的说是宴会结束后。”莱德回答道。
“宴会?!哥哥你还打算开宴会?”
“庆祝雷戈伯爵的来访,宴会不会取消。”莱德回答道,“之后就交给你了,我去给苏诺城写信。”莱德拍了拍罗根的肩膀,与雷戈一起进入主堡。
“我们不增加些人手?城堡里现在只有两百多人。”罗根问道。
“就算需要增援,也要等宴会结束。而且我们不光有这两百多人,还有她们。”莱德指向那两道超过二十米的石头高墙。伊蒙堡的年龄比莱德还小,按城堡的标准简直是崭新。
“你说了算。”罗根转身朝城门旁的士兵走去。
“莱德看,这是我儿子杰姆。”雷戈指向斯坦利人中一个浅棕色头发的男孩。
杰姆穿着黑色貂皮外衣,戴着条金项链,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纹身,比起他父亲看起来还像南方贵族。
“都这么高了。”莱德匆匆瞥了眼雷戈的儿子,“雷戈,现在跟我去趟图书馆。”
看着几乎有些陌生的雷戈,莱德感慨万千。六年前,韦兰人在诺尔南方的天堂领登陆,大肆劫掠村镇,连高墙城堡也不放在眼里。他和雷戈穿戴盔甲全副武装在伊蒙堡汇合后进军南方,三个月后军队把韦兰人赶回到海中。棕狮和黑鹰旗在富饶堡的宴会上迎风飘舞。
已经过了六年,雷戈看起来完全没有变化,而他却好像老了十几岁。他们每次相遇都发生在危机时刻,不是战争就是领地动乱。
两人经过拥挤的大厅,来到三楼的图书馆。木门嘎吱嘎吱的响着,然后又嘎吱一声关上。穿过无数书架,莱德在最里面的木桌前坐了下来。
“哦,我又忘了准备椅子。”莱德坐下后才意识到这里从来都只有一把椅子。
在图书馆处理政务和回复领地的信件是莱德父亲威廉开始的习惯,莱德不知道其他祖先是不是也这么干过,他从没问过父亲。这里只有公爵需要这张桌椅,所以自然没有他人的椅子。每次雷戈来也都是站着,莱德每次都说要准备椅子,但每次都忘的一干二净。
“我早就习惯了。”雷戈扫视着周围的书架,“你的镇定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莱德把匕首放进烛火里,等钢铁锋刃发红后用它划开了蜡封。
“如果你很累,就没有力气生气。”莱德一边看信一边说道。
“你父亲会,即使他会累死。什么事让诺尔的公爵大人这么发愁?我们揍韦兰人的时候你都没这么累过。”
“比如这封信。”莱德瘫在椅背上说道。
“信上说陛下死了?”
“没那么严重,沃斯特公爵公开向陛下建议收回我的西境战争领主一职。他声称西境的人口越来越多,军力也不断提升。虽然我只能在兽人入侵时统率西境所有军队,但仍然权力过大。”
“他的地盘离兽人最远,当然不用费这个心。”雷戈轻蔑地说道。
“陛下不会搭理他,距上次灰祸刚结束几十年,他不可能这么快就把这职位收走。”
“你对陛下还真有信心。不过那个沃斯特公爵真是头蠢猪,也亏得他们家族的纹章是条毒蛇。西境如果完蛋,纷争之地的领主一个也跑不了,都将被兽人大军毁灭。”
“但拂晓东境仍可以高枕无忧。沃斯特家族做梦也想摆脱纷争之地的管辖。拂晓教会没准直接封他个国王当当。”
“原来这条毒蛇的计划是这样。”雷戈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这点小事不会让你累成这样吧。”
“元素之环?哦……一个噩梦有时比现实中的疲劳严重的多。”他放下这封盖着火与冰构成的圆环蜡封的信。现在没精力处理其他地方的信件。尤其是异国法师组织的信。
“我明白。我也刚做过一场噩梦。”雷戈看向莱德。
又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雷戈在信中说过他的妻子死于一场狩猎,他儿子杰姆亲眼目睹了一切。
雷戈叹了口气。“那是我的责任,我的错。我儿子因此而憎恨我,憎恨家乡。”
莱德放下信,静静听着。他和他的处境越来越相似。
“他最喜欢他妈妈,而她是纷争之地人。”
“你想说什么?”
“我来这儿是为了把儿子交给你。”
一阵沉默。
莱德站了起来,把黄玻璃窗户打开,秋风夹杂着雪花冲进屋内,冻得他打起哆嗦。“你的独子,将来的斯坦利伯爵和斯坦利部落的酋长,要跟着我?”
“没错,他要做你的侍从,学习贵族礼仪、你们纷争之地的历史、纹章学……学习你们的一切。”
“然后他将来要继承整个斯坦利,统领所有部落?”莱德直视雷戈的眼睛,“用他在我身边所学的一切去统治?”
“没错,他成年那天,我会带他回斯坦利。”
“为什么?”
雷戈没有回话,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空。
“我不管你们斯坦利的信仰,既然你开了口,就这样吧。”
“谢谢。”
“有时候我真的忘了你们才是这片大陆的原住民,和精灵、兽人、矮人一样。而不是我们德纳奇人这种移民。”
“说明你把我们当兄弟,当朋友。这样的人纷争之地能有几个?在他们眼中我们和兽人没有区别。”
不管怎样,希望我们的子女可以维系这份友谊。莱德心想。“我儿子应该会喜欢有同龄人陪伴。你遇袭的事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只有我们俩。“莱德瞥了眼木门,继续看信。
“他们想让我死,那些人一看到我就像见到了弑父仇人。”雷戈哼了一声,继续说道,“而我死掉估计也只有兽人会高兴,斯坦利大乱正是他们进攻的好时候。都过了这么多年,他们部落恢复的差不多了。”
“诺尔全是严冬拜你们所赐的传言,也许总有几个胆大的疯子。”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可真有勇气。”雷戈大笑道。
“你在城堡多留几天吧,我的领地比我想的还要危险。等你走的时候我带人送你,另外再多看几天你儿子。”
“我也想多吃几天你城堡的大餐,但谁知道部落出没出乱子。我已经有十一天没有看到太阳了,晚上连星星也被云层遮住。这不是好兆头。我希望你做好准备,曾经我们的父亲把兽人赶回了老家,现在也许就要轮到我们了。”雷戈说的话犹如铁锤敲打在莱德的胸膛。我们准备好了吗?他问自己。
和平让人睡在美梦中。也许正如那个叫波恩·梅里林的拂晓东境诗人所说。
“如果真到了那天,我会和你并肩而战,就像父辈那样。不过希望那天永远不会到来。”莱德看着雷戈远去的壮实背影低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