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雨约了三个女生同行，一个是她三次元的好朋友，剩下两个是CP群里的同好。四个女生刚好一辆出租，司机是本地人，听见女生们叽叽喳喳说了一路，目的地又是出名的影视城，不难猜到她们的意图，于是笑着说：“你们是来追星的吧？不用上学的吗？最近有哪个大明星到上海拍戏了？”
有人回答他：“叔叔，学生也是要放暑假的啊。李安然，你知道吧？我们是他的粉丝。”
司机很配合：“知道知道，就是那个演电视剧的小伙子，我老婆也喜欢看他的剧。他粉丝多哦，这条路我今天来回跑了几次了。”
毛雨刚灭了手机屏幕，一愣：“今天还有其他人来？”
司机笑答：“那可不是，都是像你们这么大的漂亮小姑娘。”
“……我靠，不会后援会和咱们是一天吧？”
毛雨露出些为难神色，转头和后排的人说：“怪我，光顾着咱们群，没注意看官方消息。”她好歹也是站子的前线，从前凡是活动，都是第一批接到消息的人，偏巧这次一门心思扑在CP群上，已经很久没和唯粉那边联系了。
“没事，碰上了也无所谓，我们低调一点，她们也不知道我们是代表CP粉来的。”
毛雨嗯一声，眼看前面快到终点，她摸出事先准备好的口罩戴上。下了车，正了正脖子上的单反，其余三个人都是口罩单反装备，手上提了几个大包，是花心思准备的礼物。
她三次元的朋友不追星，纯粹是陪她，问：“小雨，我们怎么进去？前面好多人。”
前方的大铁门目测三十来人，年轻的女孩和她们差不多的打扮，旁边还停了一辆面包车，后备箱大开，堆了不少礼物盒子。中间有个负责人和毛雨打过照面，她怕被认出来，停在原地：“先不过去，就在这里等。晴天安好说有人来接我们，估计待会儿就来。”
大家点头说好，等待的间隙玩了会儿手机，一个栗色头发的女生忍不住说：“后援会是官方的人，她们都进不去，我们要怎么进去啊？群主大人，那个晴天安好究竟靠不靠谱？”
毛雨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肯定靠谱，你相信我。”
有了她的肯定，女生笑了笑：“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离家追星，今天就算见不到李安然也值了，明天我们去迪士尼玩儿吧？”
毛雨朋友说：“好啊，我早就想来迪士尼了，就是没时间。”
关于迪士尼的讨论还没落下，那边的小人群突然传出一阵尖叫。毛雨忙转头看动静，发现铁门的另一边缓缓走来两个人影，距离隔得太远，她眯眼瞧，可手心先抖起来，那人影太过熟悉，伴着粉丝的尖叫声，还能是谁？
毛雨朋友伸着脖子望了望，不停推她肩膀：“小雨快看啊，那个是李安然是不是？快过去呀，快上去送礼物要签名！”
另外两个女生明显也很激动，单反手机两手拿，一时不知道该开哪个摄像头。她们本想冲上去，但顾及到此行目的，不敢冒然和唯粉凑堆，问毛雨：“群主，咱们过去不？还是要等等？”
毛雨捏紧拳头，忽然手机震了一下，晴天安好发来消息：你的手机号发给我。
毛雨抖着手发了一串数字过去，她发现自己心跳得太快，这股激动太陌生，甚至于她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突然，屏幕亮起，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显示来电地区：北京。
毛雨背过身，和三个女生面对面，身后是潮涌般的尖叫嬉闹，她听见手机那头的人礼貌的声音，心跳陡然放大，眼神愣在某处，连眼睛都忘了眨。她朋友看见她这幅失魂的神态，忙问：“谁打来的电话？”
毛雨没理她，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心口位置，静了半晌，看向大家：“去侧门，然然的助理小陈来接我们。”
四个女生静悄悄地往侧门方向走。她们都是第一次来，核心是毛雨，她打头走在最前面，大家都跟着她。身后的尖叫声渐渐远了，周遭只剩大片的金色阳光和头顶的鸟叫蝉鸣。毛雨脸颊上冒了些汗，有人拉她的衣角，听声音有些发抖：“群主大大，真的是然哥的助理来接我们吗？那个晴天安好究竟是什么人。”
毛雨停下来看她，圆眼闪烁，显出一丝不符年纪的沉着冷静：“去了就知道了。”
侧门的路线是小陈电话里告诉她的，毛雨带着大家绕了大半圈，终于看见一个半大的铁门，门边有个保安室，里面坐了个看门的老大爷。
她们身上挂着单反，手里提着口袋，一路走过来热得不行。侧门人烟稀少，毛雨抬头望，看见里面冒出头的古城墙，隐约能听见里头传来类似士兵的呼喊声。其他人也听见了，激动道：“哇，里面是不是在拍古装戏！”
毛雨停在城墙边上，靠着一小片狭长的阴影遮阳。朋友熟悉她，见她今天格外反常，悄悄用微信问：你今天怎么有点奇怪，是不是太阳晒久中暑了？
毛雨回：跟你说件事，你别给其他人说。我怀疑晴天安好就是然然的助理小陈，但我有点不明白他单独带我们进影视城是为了什么，等会儿我们做什么都一起，千万不要分开走。
朋友按住心中诧异，看她一眼，点点头。
先前的震惊惊讶过去，毛雨心头慢慢沉淀下一些不安。她以前听其他前线说过，有些明星身边的助理存了坏心眼，故意利用粉丝想见偶像的狂热心理，对小姑娘骗钱骗色。这次上海行是她发起的，她得对朋友们负责。
阿生虽在上海，但工作繁忙抽不开身，不然约上阿生一起来，或许会更安全一点。说不上是为什么，她对阿生有种莫名的信任感，觉得这个大姐姐做事温柔冷静，能给她安全感。
毛雨叹了口气，这次上海行最可惜的，居然是不能和阿生面基。
等了大概半小时，侧门里溜出来一个穿黑T恤的年轻男人，他四处望了望，下一秒朝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小陈盯着对方的红色短袖，不确定地问：“请问你们是？我是陈双，刚才打过电话。”
三个女生立刻看向毛雨，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毛雨愣了愣，有些磕巴：“你好，我是……嗯、我们是代表粉丝来看然哥的。”突然想起她小号的昵称实在难以启齿，也不知道怎么自我介绍，毛雨热着脸胡乱接话，七手八脚地把礼物口袋递过去，却看见对方只有两只手，也拿不下，于是讪讪放下。
小陈笑了笑，心想然哥嘱咐他接这几个小女生，先甭管人家是不是CP粉了，带进去再说。“然哥在大门那儿跟后援会的人合照签名，我先带你们进去吧。东西重不重？我帮你们拿吧。”
毛雨二十岁出头的青涩和紧张在这一刻暴露无遗，小陈是李安然的生活助理，很多粉丝都认识他，她当然也知道面前这个不是假扮的，因此更加惴惴不安。一路上心思都在打架，连小陈和她们闲聊也是听一半出一半，相比起来，另外两个CP同好表现虽欠佳，但总比她神志不清要好多了。
小陈带着她们进了一家奶茶店，和老板打了声招呼，领着人进了二楼的小包间。
“麻烦你们在这儿等等，然哥一会儿就过来。”
朋友牙齿也有点打颤：“李安然还要亲自过来啊……”
小陈客气了几句，说剧组有事，他得去忙了。毛雨追出来，在走廊上喊住他：“小陈哥哥，请问你是、你是‘晴天安好’吗？”
小陈看见女孩因为汗水发亮的眉眼，还有她脸上浮现的期待和害羞，懵懵地答：“什么？”
毛雨尴尬地啊了一声，脸红起来：“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不知道这小姑娘在说什么，小陈摸摸后脑勺，笑：“没事儿，是然哥喊我带你进来的。”
他转身下楼，没注意毛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僵硬起来的唇角。
毛雨行尸走肉般地晃悠进来，三个女生捂着嘴都在尖叫，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好运气，栗色头发的女生站起来，想跟毛雨分享喜悦：“群主大大，你太牛逼了！居然认识小陈！我们的待遇比后援会还好啊！”
毛雨眼神愣了许久，落在她们身上，一字一句说：“我们嗑到真的了。”
李安然和后援会的拍完合照，看到女生们依依不舍地散了，他往回走，给小陈打电话：“叫你接的人呢？”
小陈：“在奶茶店等你呢。然哥，我能问问你想干什么不？她们是、是CP粉啊。”他捂着话筒，声音都小下来，“你别让虹姐知道，不然咱俩都完了。”
李安然勾唇：“嗯。”
也没回答小陈的问题，挂了电话。
小陈有点坐立不安，抬眼看见赵卿，喊了一声，见赵卿往外走，他问：“赵老师，你去哪儿啊？”
赵卿朝他挥了挥手机：“安然叫我过去一趟，你知道他有什么事吗？”
小陈猛摇头：“不知道，不知道。”
赵卿多看了小陈两眼，想了想，也想不出他今天如此奇怪的原因。李安然的后援会包了一辆餐车，给剧组准备了午饭小食，每位工作人员都有周边礼物，主创导演除此之外还有单独惊喜，连她也有，送了她一瓶香水。
这个待遇着实让赵卿受宠若惊，李安然转头又约她去奶茶店，难道是想趁今天剧组休息，和她约会？
赵卿红了红脸，暗骂自己想太多，可心中的雀跃却有些压不住。到了地方，没等她说明来意，老板笑着指了指楼上，赵卿说了声谢谢，觉得老板眼神意味深长，不敢久留，低着头上了二楼。
刚想说她忘了问是哪个包间，突然听见女孩子的说话声。赵卿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循着声音走过去，看见有扇门开了一条缝，她轻轻敲了两下。
没人注意，又敲两下。
有男人说话：“阿卿来了。”
赵卿看见面前高大的身影：“阿海，你在里面干嘛呢？”
李安然笑意温柔，揽着她的肩膀把她往里推：“阿卿，她们是我们的粉丝。”
木桌边坐了四个女生，几双眼睛探照灯一般地射过来。双方脸上都是震惊诧异，中间的清秀女孩表情更甚，赵卿猛地后退一步，却撞进他臂弯之中，无处可退。
他的呼吸贴近：“阿卿，你不打个招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