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阳子凝神思索一阵，看着青色小笺上的三个字，问道：“不知……你们说的可是冷霜门的宗主，竹梦云？”
见二人不说话，谨阳子摸不准他们和竹梦云是什么关系，又道：“冷霜门中具是女眷，修习心法和琴音。其中以七杀琴音最厉害，但如今除了竹梦云一人，也就只有她女儿竹月滢习得这门琴音了。”
江离喃喃道：“竹月滢……”
看江离魂不守舍的样子，谨阳子笑了一下，打趣道：“哈哈哈哈，你若是对她门下的弟子有兴趣，我倒是可以给你牵个线。”
纪仲渊冷笑一声，将茶杯往石桌上一放，茶水溅出来些许：“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
谨阳子看了他二人一眼，心下明了，暗骂自己多管闲事，连连陪笑：“失言了失言了。”
江离却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心头疑惑众多，一时欢喜一时愁，表情管理失了控，嘴角时而翘起时而垂下。纪仲渊懒得去看她那副蠢样子，对谨阳子道：“劳请引荐。”
谨阳子干笑两声，应下了。
纪仲渊顶着一个冒牌身份，带着江离，倒是在归阳山住下了。下午的时候，空青送了几件衣物和被褥过去。纪仲渊正在闭幕凝神地打坐，而江离嘛……江离在发呆。
空青垂眼放下东西，正准备离开，就听得一声呼唤：“小哥！”
他抬起眼，蓦地看到眼前女子恬静的容颜，又慌乱的别开眼。江离想了一下午，心中正是疑惑，此时见空青来了，便逮着他追问：“你可知竹梦云的……丈夫是谁？”
空青一愣，他不是喜欢背后嚼舌根的人，也不知道一个男子怎么这么八卦。但好歹是客，空青便忍着不耐回答：“亡人之事，不好背后议论。”
亡人……
“死了？”江离惊诧地问。
空青拂开她的手，淡淡一点头。
江离又不依不绕地追上去，急切地问：“死多久了？”
空青眉间已经带了恼怒之色，不禁看了一眼闭目打坐的女子，道：“不知。”
江离急道：“怎么会不知呢？你们不是比邻而居吗，又没有隔多远，难道他们连丧酒都没办吗？”
空青真是怕了他了，站远一些，让自己和他隔开几臂的距离：“那时我还未曾上山！”
那边纪仲渊睁开了眼：“江小离。”
“知道了知道了。”江离不情不愿的朝他走去：“说两句话嘛，你就皱眉。”
整天板着脸，自己那张脸都要被他弄僵了。江离走到一半，又回头问：“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空青摇头，他看见江离朝‘叶俭’走去，那女子穿着一身黑衣，衬得身段极好，连她的眉眼都显得有几分沉郁的美来。或许是他的注视太直白，她便抬眼看过来，空青如遭雷击，手忙脚乱地低头离开了。
“纪仲渊，你说我那早死的爹是谁啊？”江离坐在他身边的台阶上，撑着下巴，看着远处的云雾，无比忧愁地说。
“既然这么好奇，不如自己去看。”纪仲渊说道。
“你说，竹月滢是我妹妹吗？”
“还是我姐姐？”
“她的名字真好听。你说我会不会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你说竹梦云……啊不对，是我娘，嘻嘻，我还没叫别人娘呢。”她痴痴的笑了两下：“你说她看见我，会吃惊吗？”
“哎，他们都说她是个大美人，啧，这当然了，看我不就知道了。”江离摸了两把自己的脸，才想起来这不是自己的脸：“纪——诶？人呢？”
石阶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纪仲渊！”江离崩溃的大吼：“就不能听我说完吗！”
江离自然是没有去成冷霜门的。到了夜间，那阵令人心悸的摩擦声又来了，纪仲渊却没有谁，坐在椅子上，手拢在衣袖里把玩一颗剔透的琥珀。
江离好不容易独占一张床，睡得横七的竖八的，听到这阵声音，痛苦地拉过被子盖住了头。
厚重的被褥阻隔了杂音，江离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归阳山顶。
纪仲渊放在茶盏，有点意外地挑眉。
谨阳子看他的反应，心里松了一口气，道：“后山一处灵泉的水甘甜极了，配上今年初春的笑绮罗，甘甜中带点微苦。”
纪仲渊点头，吝啬的给了个评价：“不错。”
他的目光不经意的滑过谨阳子别在腰间的佩剑，道：“可生出剑灵来了？”
“哈哈，惭愧，许是道法不精，承栖还未曾幻化出剑灵来。”谨阳子面上带着一丝尴尬的神色，修为到他这种境界来的，却还没有剑灵，真是说来脸上都烧得慌。
纪仲渊仿佛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的样子，又听他道：“后山的灵泉，方便去看一下吗？”
谨阳子大度的点头：“过些时辰，日头不这么毒了，让空青陪您去逛一逛吧。”
纪仲渊道：“可。”
江离随便抹了两把脸出门，就看见空青沉着脸站在门外，手里提了一个食盒。
她立马不好意思起来，接过盒子，说了句：“对不起，让你等久了吧？你怎么不叫我啊……”
“叶大人才是等了你最久的人。”空青扔下这句硬邦邦的话，转身离开了。
江离：“？？？”
他把我当什么人了，蹭吃蹭喝的小白脸？就算是这样，他这是发哪门子的脾气啊？被纪仲渊冷脸就算了，还要被好看的小哥哥轻视！到底是为什么！
回想一下自己和纪仲渊每日同进同出的，的确很有可能被误会。
啧，这样不行啊，这样还有哪个帅气的少年敢接近自己？
当然，她完全忽略了一点，就算她不和纪仲渊同进同出，也没有少年敢接近她，断袖除外。
归阳山不愧是第一大宗，灵气充沛，飞禽走兽游走在山间，入了秋，落了一地的红叶，像是一颗剔透的红宝石。
空青引着纪仲渊走在前面，声音朗阔，有一种少年人独有的朝气：“后山是存放的杂物的地方，又因为有那处灵泉，所以寻常弟子没有允许是不能过来的。”
“泉水是建山以来就有的，宗主赐名为——长欢泉。”
“叶大人想必也见过许多灵气充沛之物吧？”空青一个人说着，见她不搭话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越是递了个话头儿给他。
纪仲渊淡淡一点头，“曾在一个村子里见过一口奇井。”
“井？”
“村子里人，若是女子喝了井水，皆能诞下双胞胎或是龙凤胎。”
空青问道：“若是男子呢？是不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啊？”
纪仲渊道：“男子喝了，也能诞下。”
空青：“……”他微微红了脸，又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江离落在两人后面，手里的枯枝被她折成了两半——
好啊纪仲渊，这下怎么不说人家的聒噪了？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