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晚上,萧家所有人都沉浸在了各自的思绪中,辗转反侧着。除了萧南瑾和温半夏之外,俱都睁着眼睛等到了天明。
翌日一早,众人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
萧光德带着夏香儿再次来到了钱桂花面前,腆着脸上前道:“娘,这都一晚上了,你也该消消气了,彭泽也是你孙子……”
萧光德一边说着,一边把萧彭泽拉到了钱桂花面前,使个眼色让萧彭泽在钱桂花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钱桂花是家中长辈,若是她不认可夏香儿和萧彭泽,他们两个人终究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萧彭泽被拉上前,有些不太情愿地扭捏着,开口叫道:“祖母,昨天是我错了……”
“哼!别叫我祖母,我可没你这个孙子!”钱桂花脸一扭,态度十分恶劣。
“娘,您这是干什么呀!我知道您心里有气,可是这……”萧光德连忙打着圆场,劝着钱桂花。
夏香儿脸色这时候十分难看,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上前向钱桂花小意地献着殷勤,钱桂花却依然拒人千里外的模样,丝毫不给情面。
正在这个时候,萧陈氏和温半夏已经准备好了早饭,来喊众人吃饭。
饭桌上,没有夏香儿和萧彭泽的位置。萧光德见状,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上前狠狠地瞪了萧陈氏一眼。
“你这蠢婆娘,不识数么?碗筷都拿不够,还不快去补上!”萧光德走到萧陈氏面前,气势汹汹地道。
萧陈氏一言不发,心如死灰地看了萧光德一眼,然后躲到了钱桂花身后。
“拿什么拿?家里就这几个人!哪里不够了?哼!就这个狐媚子,也想说进就进我萧家的门……”钱桂花冷哼一声,翻着白眼对夏香儿和萧彭泽说着阴阳怪气的话。
“婆母,我……”
“滚!不要叫我婆母!”
“……”
萧彭泽见了这一幕,顿时眼睛瞪得溜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前去一般。
还好,萧彭泽心中仅存的理智,让他还记着昨晚萧光德和夏香儿向他分析清楚的利弊关系。
此刻,还不能和钱桂花翻脸,他要是不能进族谱,便是连考试都不能参加,到时候,一辈子都毁了。担着个无媒苟合私生子的名头,他还怎么做人。
萧彭泽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对于钱桂花的刻意为难,萧彭泽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不止钱桂花,整个房间内,死气沉沉的萧陈氏,满脸恨意的萧凝琴,风轻云淡斜睨着他的萧南瑾,以及昨天把他粗暴地扔出房间的温半夏,此刻都被萧彭泽恨到了骨子里。
这些人,真是可恶!待他日后中举,定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夏香儿忍耐了良久,手中拳头紧攥,指甲深深地嵌到了手心里,几乎要把手指掐得流出血来。
可是,钱桂花却死死咬着不松口,不管萧光德怎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说,钱桂花就一句话,不认!
劝到最后,萧光德的态度也渐渐地开始有了几分不耐烦。
在萧光德看来,萧南瑾和萧彭泽虽然都是秀才,可是面色苍白,一脸病态的萧南瑾,哪里比得上萧彭泽分毫?
钱桂花之前那么看重他这个长子,萧南瑾病怏怏的,却仍然因为是他的儿子,得到了钱桂花无比的宠爱,现在他这个健健康康的出息儿子到了面前,钱桂花应该欣喜若狂才对。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和萧光德原本想象的相差太多。
“哼!不乐意我们进门,便不乐意我们进门!真当你们萧家的门第多高了,我们席府,哼,我们席府那才是……”
萧彭泽终于忍不下去了,想要开口拿席府得瑟一番,压压钱桂花的气焰。
然而,话一出口,萧彭泽猛然想了起来,这席府已经把他们一家三口扫地出门了。从此之后,他们再也不能凭借席府的名头狐假虎威了。
一想到从今天开始,在席府的那些富贵日子,都已经是昨日黄花,他们再也过不上了,萧彭泽心中悲从中来,突然掩面狂奔,哭着离开了萧家。
“彭泽!彭泽,你要去哪里?”夏香儿紧接着也跟了出去,哀怨地看了萧光德一眼,让萧光德心中一阵心疼。
“哎!你们慢点,慢点啊!”萧光德跺跺脚,看了钱桂花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可在钱桂花一向积威之下,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也跟着追了出去。
“咦?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跑出去了……”赵菊花诧异的声音响了起来。
萧彭泽出门的时候,正和赵菊花撞了个正着。
赵菊花还没看清楚,紧接着便是夏香儿、萧光德。
赵菊花是听了村人的言语,听说大伯萧光德外面养得儿子和小老婆进了门,立刻忙不迭的跑了过来。
钱桂花一向偏宠大房,对萧光德的那个病秧子儿子是宠得天上有地下无。现在萧光德又多了个儿子,赵菊花登时急了。
钱桂花若是再偏宠萧光德的这个私生子,那他们二房怎么办?到时候还有什么东西留给他的茂才娶媳妇?
昨日天色太晚了,赵菊花没来得赶来。
于是,今天一大早,赵菊花就带着一家子人,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准备和钱桂花好好说道一下这个事儿。
“娘!我饿了!”萧茂才在赵菊花身后,闻到饭菜的香味儿,立刻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早上他们出来得急,赵菊花没有来得及安排早饭。
当然,赵菊花心中也不乏来顺便借着这个由头来蹭一顿饭的想法。
“唔,真香!鸡蛋呢?怎么没有鸡蛋……”
萧茂才说完饿,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自顾自地坐到了饭桌前,把萧凝琴粗暴地挤到了一旁,自己拿着萧凝琴的碗筷,就吃了起来。
萧茂才一边吃,还一边抱怨着。
钱桂花见到萧茂才这个模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对他这种没规矩的行为,冲满了厌恶。
只是,今天因着萧光德的事情,钱桂花目前没有丝毫心情来教训萧茂才,只是瞪了他两眼,没有发作。
萧茂才被钱桂花一瞪,立刻收敛了一些。
在二房,萧茂才因为是老来子,备受宠溺,被宠得无法无天,仗着自己才十岁,遇事便撒泼打滚儿地瞎胡赖。可是,对于一向强势的钱桂花,萧茂才心中还是多少有着几分忌惮。
那边,萧凝棋已经熟门熟路地从柜子里拿了四份儿碗筷,自顾自地给自己一家盛好了饭食,那动作,比在自己家还自在。
“娘,这到底是咋回事?这外面的……”赵菊花自然而然地接过萧凝棋递过来的碗筷,做到一旁有点小意地问着钱桂花。
赵菊花旁边,萧光行憨头憨脑地低头猛吃,任由赵菊花询问着钱桂花。
温半夏和萧南瑾看着这一家子不速之客,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毕竟是一家人,他们两个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任由他们去了。
温半夏摇了摇头,对萧茂才丝毫不懂规矩的行为充满了无语,正好也吃的差不多了,便上前去拉着同样吃好了的萧凝琴走了出去。
看着这一家人,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娘,这茂才也是你的亲孙儿啊!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南瑾是长孙也就算了,外面那个是什么玩意儿,怎么比得上茂才自小在您面前长大……”
“那女人听说只是个伺候人的丫鬟,还不定生的是不是咱老萧家的种……”
“……”
赵菊花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一边说,一边悄悄掐着萧光行的后腰,想让萧光行也说些什么。
这可是关乎儿子以后娶媳妇的大事,若是让大房那个半路来的野种进了门,能留给茂才的还有什么!
萧光行在赵菊花的提示下,抬起了头,可是一看钱桂花的眼睛,萧光行便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这让赵菊花心中顿时一阵烦躁,看向萧光行的眼神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之情。
她赵菊花怎么也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爽利人,怎么就摊上了萧光行这么个闷头闷脑的木头!平日里闷头闷脑也就算了,这种时候,是闷头闷脑的时候吗?
“够了!怎么做我心里有数,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钱桂花心中本来便对萧光德在外面找了夏香儿,还弄出个私生子来十分不满,可是,赵菊花这么噼里啪啦地一说,钱桂花顿时就又觉得赵菊花有些多事了。
大房的事,也是她一个二房媳妇能管的?赵菊花的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
“大嫂,大嫂你说句话啊!不能让这狐狸精和野种进门,对不对?”赵菊花见钱桂花发作,神色间有些讪讪地,连忙想要拉着萧陈氏给她充场面。
萧光德的所作所为,萧陈氏才是最直接的受害者。萧陈氏若是说点什么,钱桂花总不能依然不让说吧!
赵菊花心中嘟囔着,她觉得萧光德这事儿做得太不厚道了。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让家里蒙羞,就该把大房的财产,重新分给他们二房一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