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一晃儿而过。
云来村,萧家。
萧光德带着夏香儿和萧彭泽大包小包的赶了回来。这三天里,萧光德好几次想进席府,把他和夏香儿的东西拿回来。无奈席府的大门,却对他们紧闭着,任由他怎么哀求,都不肯让他进去。
萧光德眼看着这些平日里对他点头哈腰,现在却趁着他落难,各种落井下石的家伙们,低下头暗暗咬牙,心中一阵恨意。
萧光德的身上所带的些许碎银子,很快便在给萧彭泽看病的过程中花费干净了。
眼看着再不掏银子,萧彭泽便要被赶出来了,夏香儿这才松口,把自己瞒着萧光德悄悄的攒的私房拿了出来。
萧光德这才知道,夏香儿竟然不声不响的置了一个小宅子和小铺面。
“好香儿,还是你有先见之明!”萧光德绝望之中看到了一棵救命稻草,顿时紧紧地抓住,抱着夏香儿猛得亲了一口,神色间恢复了志得意满。
还好,还好!
他们还有夏香儿手中的这些财产傍身,只要能够熬到萧彭泽中举,他们回席府,未尝没有转圜的余地。
便是席老夫人,只怕也不会丝毫不给一个举人老爷情面。到那时,两家的情谊,自然能够重新续上。
有萧凝书和萧彭泽的情分,只要席老夫人去了,席府还不尽是他们夫妻二人的天下?
萧光德重又乐观了起来,夏香儿却沉着脸蛋儿,要萧光德带她回家看看。
在外面的日子,何等的逍遥自在,比在婆婆面前伏低做小的赔笑脸好多了。可是,夏香儿是被骗婚的,这就又当别论了。
这女人嫁人,名分何等重要?
夏香儿以前一直隐瞒着这件事也就罢了,现在事情既然已经泄露出去了,又怎么还能忍得了自己无名无分的跟着萧光德。
且不说这么无名无分的,她处境尴尬,便是萧彭泽,上不了族谱,未来的前程都会受到影响。所以,这次萧光德便是打着把夏香儿和萧彭泽光明正大写上萧家族谱的主意,带着二人回到了云来村。
“娘,我回来了!”刚一下车,萧光德便喊了一声。
结果,萧光德以往回来的时候,每每都热情相迎的钱桂花,这次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仅钱桂花,萧光德推开门,看到正在院子里做活计的萧陈氏,在看了他之后,也立刻起身进了屋,一副不想理会的样子。
“反了你了!你这什么态度?”萧光德见状,顿时大怒。
萧光德一向习惯了萧陈氏的百依百顺,此刻面对萧陈氏的“不恭敬”,第一反应便是上前打萧陈氏。
萧光德刚上前一步,夏香儿便猛得一扯萧光德的衣襟,对着萧光德狠狠地瞪了一眼,示意萧光德先办要紧事。
萧光德讪讪地停下了脚步,低低地咒骂着,“不识抬举的懒婆娘,等老子一会儿休了你!”
夏香儿听着萧光德对萧陈氏的咒骂声,紧绷的脸蛋儿上,微不可见地闪过了一丝欣慰之意。
在夏香儿的身后,萧彭泽皱着眉头打量着萧家的院子。
三天时间,萧彭泽已经从那巨大的打击中清醒了过来,如今已经无奈地接受了自己的出身,跟着萧光德前来认祖归宗。
只是,萧彭泽从小在席府长大,所见所用,无不是富贵人家的好东西。如今骤然一见萧家的简陋房屋,因着仲裁养鸡,有些脏乱的小院子,顿时一阵嫌弃。
这就是爹爹家里?这也太不成样子了,这种地方怎么能住人?
萧彭泽想到自己还未上族谱的事情,好容易才按捺住了掉头就走的冲动。
“哼!你这个逆子,还不嫌丢人,快给我滚进屋来!”钱桂花气哼哼地声音,猛然响了起来。
萧光德心中一个咯噔,立刻想到了当日萧南瑾也在场,这一切想必是萧南瑾已经对钱桂花说过了。
不过,萧光德转念一想,脸上又恢复了轻松。说过了又怎么样?
小香儿如此年轻貌美,哪里都比萧陈氏那个死鱼一样的古板女人好多了。况且,他们的儿子萧彭泽又如此出息,长得一表人才,又年纪轻轻便考中了秀才。
依着钱桂花对萧南瑾那个病秧子的宠爱,萧彭泽只要一出现,还不被钱桂花宠到天上过去?
萧光德眼睛咕噜乱转,打定主意之后,便轻咳一声,信心十足地招手,示意夏香儿和萧彭泽跟在他身后。
“娘,您看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这次,我可是给您带回来了一个大惊喜!”萧光德干笑了两声,试图驱散尴尬,然后带着夏香儿等人,拎着东西,推开了钱桂花的房门。
房门内,钱桂花在炕上正襟危坐,满脸的严肃。
钱桂花的旁边,萧陈氏正低着头忙着手里刚刚拿出来的针线。
萧南瑾和温半夏、萧凝琴等小辈,则是站在钱桂花的床前,齐齐把目光望向他们。
这阵仗……
萧光德一怔,安慰地捏了捏夏香儿的手,腆着脸上前。
“娘……你看……”
“住口!你这个逆子,你还有脸叫我娘!咱们萧家可是正经人家,你竟敢在外面胡搞乱搞!”钱桂花狠狠地骂着萧光德,骂了两句,声音便渐渐地弱了下来。
不管如何,这都是自己一向偏爱的大儿子。
萧光德没回来的时候,钱桂花对他做的破事儿深恶痛绝,可萧光德一真到了钱桂花面前,钱桂花却又忍不住心软了。
“哼!这就是你在外面找的那个狐媚子和她生的孽种?瞧瞧这身段,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
钱桂花对着萧光德骂不下去,顿时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到了夏香儿身上,对着夏香儿阴阳怪气的骂了起来。
“婆母,我……”夏香儿眼中泪光盈盈,对着钱桂花福了一礼,有些委屈地开口唤着。
“闭嘴!谁是你婆母?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这是没见过男人怎的?把我好好的儿子勾引的五迷三道……”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听南瑾那个混小子瞎说,事情是这个样子……”萧光德见钱桂花大发雷霆,立刻上前哄劝着。
钱桂花这个态度,实在是大大的出乎了萧光德的预料。
眼看着夏香儿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萧彭泽也被骂成了孽种,萧光德心中一片心疼。
“你这老婆子……”萧彭泽哪里受过这种气,当下便开口想要回骂过去。
“你个小崽子!来到老娘的地盘儿,还轮不到你呼三喝四,果然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跟着你那个贱人娘,你学到了点儿人事没有?我告诉你,我萧家……”钱桂花心中怒火正盛,被萧彭泽一顶撞,顿时连天价的骂了起来。
无数恶毒至极的污言秽语,立刻从钱桂花的口中传出,对着夏香儿和萧彭泽倾泄而去。
钱桂花一向强势,又正在气头上,一时之间说得是唾沫横飞。
单单说还有些不过瘾,钱桂花在炕上一拄,身子便落了地,抄起旁边的棍子,便对着萧彭泽劈头盖脸地打了上去。
“娘,你这是干什么呀!彭泽他可是你的孙子……”
萧光德连忙上前拦着,却依然让萧彭泽挨了好几下。
萧彭泽原本便心中不甘不愿,被钱桂花骂了一通,又打了几下之后,也是兴起,竟想着上前还手。
其他人拉的拉,劝得劝,场面一片混乱。
终于,温半夏有些忍不住了,上前拎起萧彭泽的衣襟,双臂神力运转,一下子便把萧彭泽摔到了外面的地上。
众人立刻目瞪口呆,对这个场面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时之间,便只听到萧彭泽在外面哎呦哎呦地痛叫着。
“休了南瑾娘,让这个狐媚子进门上族谱,这件事你想都别想!”钱桂花喘口气,叉着腰对夏香儿道,“想做萧家的媳妇?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娘,彭泽也是你的孙子,他……”萧光德还要再劝,话未说完便被钱桂花给毫不犹豫地打断了。
“孙子?我告诉你,这大房,我只有南瑾一个孙子!其他杂种,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当晚。
夏香儿委屈兮兮地对着萧光德诉着苦,“彭泽马上就要考举人了,连族谱都上不了,到时候你让人怎么看他,还有我,跟了你这么多年,结果却落得了这么个结果……”
夏香儿说着说着,只觉得委屈中来,忍不住低低地哭泣了起来。
“好了,这些事我自然会解决掉。这距离秋后考试不还好几个月么?到时我会说服我娘的……”萧光德有些不耐烦地安抚着夏香儿,“你看今天下午说了说,娘不是同意让你留在家里了么?就算到时候娘真的死活不同意,这族谱却不是娘一个妇道人家便彻底做主的,我到时候……”
萧光德和夏香儿嘀嘀咕咕地商量着。
另一个房间内,萧陈氏却呆呆地躺在床上,枕畔一片湿凉。
知道消息已经好几天了,萧陈氏也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是,萧光德带着那个女人和他们的儿子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萧陈氏还是感受到了一阵锥心剧痛。
这些年来,她为这个家熬心费力,一向谨守三从四德,对夫君百依百顺,予取予求,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般惩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