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着血液腥味寻找食物是动物的本能，嗅着同类的味道回到族群也是动物的本能。
当苏人知道死者赵孩曾经是个精神病人时，他已经从心里确定了族群的存在，所以现在他的脑袋里装不下其他事，命案以及陈洁洁的质问都影响不到他，他想赶紧回家，把事情告诉张伊。
之前苏人和张伊都怀疑过赵孩可能是他们的同类，现在终于可以确定，他想带着张伊踏上回家的道路。
“你别想着离开，连环杀人案的事，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绝对不会放你离开。”
陈洁洁看苏人心不在焉的样子，又加上苏人过去五分钟里看了门口十几次，她就知道苏人在想什么。
“我不想为难你，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说出来，但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苏人。”
苏人不太敢看陈洁洁，不仅因为他对警局有天然的畏惧，还因为他自觉对不住陈洁洁，关于连环杀人案的事，他就是一个无辜卷进来的蝼蚁，没办法讨好某一边，也没办法唾弃某一边。
“其实我曾经把真相告诉过你。”苏人声音很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也不知道……”
陈洁洁稍一回忆：“你指的是你在拘留所说的话？”
苏人点头。
陈洁洁声音里立刻涌现怒意：“苏人，我警告你，别再拿怪力乱神敷衍我。”
苏人悄悄退后，道：“我没有敷衍你，请问我能离开了吗？”
说话间，苏人已经退到门口，左手探到背后握住把手。
陈洁洁看苏人一直低着头，表情总有痛苦神色，再加上苏人这番求生般的动作，她只觉得万分无奈和无助。
她撒气的用力挥舞右手，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生气的叫道。
“走吧走吧，都特么别再来烦老娘，都特么别再来拿老娘开涮。”
苏人微微抬起目光看向陈洁洁，只觉更加愧疚，不过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悄悄扭开把手，蹑手蹑脚的离开办公室，动作像极了古时候的奴才般。一离开警局，他立刻跑向电动车，风驰电掣的赶回家，除了急着把事情告诉张伊以外，他还要调查一家精神病院的资料——太极精神病院。
……
崔判官夹烟的手势非常好看，食指和中指慵懒的弯曲，轻轻夹住烟嘴，他的身体总是倾斜着靠椅背，站在五步远的地方望去，崔判官吐出烟气时的画面很像一幅油画。
牛头马面坐在旁边看着崔大官人抽烟时优雅的模样，心里想着果然当领导的就是不一样，专门在一些不着调的地方下功夫。
黑白无常站在落地窗旁，从崔判官嘴里冒出来的白烟恰好萦绕在他们周围，徒增几抹煞气。
陈平庸坐在崔判官对面，见崔判官迟迟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几句，不然一直拖下去容易耽误事情。
“都说一说你们怎么看待这件事，相比于你们，我算是地府的外人，看待问题的角度可能不如你们来的刁钻。”
话音刚落，又寂静了好几分钟。
牛头最先开口说话：“我的看法很简单，怨鬼都向我们的人动手了，而且怨鬼肯定知道我们的事，所以他明摆着向我们挑衅，我们还能怎么办，怼回去啊。”
旁边的马面边听边点头，道：“我同意老马的看法，我们和怨鬼的处境刚好相反，我们在明，它在暗，所以我觉得应该把接下来的工作重心放在寻找怨鬼方面，先处理怨鬼，再处理孤魂野鬼投胎的事。”
陈平庸看向牛头马面，顺便点头表示同意，站在牛头马面的立场，全力准备对付怨鬼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但是站在任何立场都有相应正确的看法，而领导要做的就是统筹各方意见，做出最符合当下和长远的决策。
然后陈平庸看向黑白无常，黑白无常的职务和牛头马面有所区别，它们主要负责对付人间的厉鬼，在它们的眼里，人间的鬼魂只有两种，一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孤魂野鬼，第二种就是厉鬼。
这次怨鬼杀害了公司了员工，黑白无常需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黑无常沉吟半会，说道：“这件事是我和老白的疏忽，之后如果有惩罚，我和老白会主动接下。
“另外我想说一说怨鬼的事，这个怨鬼不是普通的怨鬼，我和老白找它很久了，但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根据之前陈而还等鬼魂的供词可以看得出来，这个怨鬼跟我们想象的不一样。
“而且被杀害的员工赵孩提出了很有意思的看法，我同意他其中的观点，怨鬼这次杀害我们的员工，应该是在向我们阴曹地府挑衅。”
白无常顺着黑无常的话继续说下去：“与其把重心放在抓捕怨鬼，不如先确保我们员工的安全，找怨鬼的事交给我和老黑就好。”
陈平庸听完后也附和点头，最后他看向办公桌后面的崔判官。
崔判官手里的烟已经化作烟蒂被扔在烟灰缸里，刚才他也在听大家的看法，当陈平庸看过来的时候，他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几圈，缓缓说道。
“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觉得怨鬼和苏人张伊会不会有关系？”
此话一出，除崔判官以外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变换脸色。
牛头立刻说道：“崔大官人，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怀疑苏小哥和张伊姑娘他们……？”
崔判官摇摇头：“苏人和张伊的背景我调查清楚了，他们和怨鬼没有关系，但不代表怨鬼和他们没关系。
“员工赵孩说了，苏人发现了他，而且还跟踪他回到宿舍里，第二天怨鬼就上门杀他，你们可能觉得这是巧合，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问题的关键不一定在怨鬼身上，很有可能在苏人和张伊身上。”
陈平庸眼中精光一闪，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崔判官笑了笑，说道：“加快进程，让苏人和张伊尽快去到那个地方。”
……
刚入夜餐馆又坐满了客人，客人依然是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年轻小伙子，饭桌上的依然是青椒炒肉、红萝卜肉丝、番茄炒蛋一类烂大街的小菜。
苏人和张伊没像以往那般在餐馆内外忙活着，两人都坐在收银台里，肩靠肩，低着头看着下方。
当苏人把事情告诉张伊后，张伊立刻表现出强大兴趣，其他人或许很难理解他们两人，他们就像是狼群里的哈士奇，为了避免被发现，只好装作狼的模样，现在他们知道自己族群的位置，自然心急如非的想要回去。
苏人在用手机上网调查太极精神病院的资料，但是情况很奇怪，他查了很长时间，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各种相关词汇，却始终没有找到太极精神病院的信息。
见没有进展，张伊开始着急了，向苏人抱怨：“你是不是看错了医院的名字啊。”
苏人摇头：“不可能，我看得很清楚，也记得很清楚。”
“那怎么找不到这家医院。”
“我怎么知道。”
吃完饭要付账的客人走到收银台，张伊也没算多少钱，客人给多少她就收多少，注意力一直在苏人的手机屏幕上。
如果她拿出三分注意力在给客人结账上，她就会发现不少客人没带零钱，付账时都给整张，算起来便是客人多给了，但客人没也没在意，总是笑一笑就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餐馆里的客人越来越少，直到空无一人。
苏人和张伊还在低着头看手机。
“不行，找不到这家医院，明天我再去警察局，把事情问清楚。”
“明天你细心点，别又弄错了。”
“我明明记得医院的名字叫太极精神病院啊。”
“什么破医院会取这么奇怪的名字啊，你肯定听错了。”
苏人抬起头扭了扭硬脖子，郁闷不已。
张伊也站起来活动身体，满脸都是对苏人的嫌弃。
客人们都离开了，餐桌上到处是菜盘和碗筷，张伊叹了口气才走过去收拾，苏人站在收银台里愣了会，也叹了口气，过去帮张伊收拾餐桌。
不过苏人刚走没几步，张伊忽然“诶”了声，然后弯腰钻进饭桌底下，再出来时，她手里拿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她看了眼册子的封面，然后看向苏人，一脸懵地说道。
“你说巧不巧。”
苏人走过去看小册子，当他看到小册子的封面时，他立刻愣住了。
封面上的九个大字——太极精神病院宣传册，足以说明册子的内容。
竟然这么巧，他们在找太极精神病院，然后就有客人不小心落下了太极精神病院的宣传册。
苏人感叹道：“应该有一位客人的亲朋好友得了精神病，所以才会带着精神病院的宣传手册，人家还不知道看没看，我们就看看精神病院的地址，然后把册子放回原位，等客人再来的时候会拿回去就好。”
张伊非常赞同，然后翻开了宣传册。
苏人立刻凑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