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普通人的认识里,学校是书香之地,响有朗朗读书声,先贤师者尽心尽力,育青年成国之栋梁。而精神病院则是说不定道不清的地方,因为传统观念的束缚,许多人认为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就会变成精神病人,也把精神病院当做是肮脏污秽的地方。
所以当苏人和张伊发现所谓的太极精神病院其实是一家学校时,他们才会觉得非常违和,像是看到一头披着羊皮的狼,或是一头披着狼皮的羊。
走廊两边是一间又一间的教室,每间教室约有二三十名学生,年纪不算大,应该八岁左右,讲台上的鬼魂老师非常认真的在传道授业解惑,兴许是隔音效果太好的缘故,苏人听不清楚老师们在讲些什么,只能看到黑板上的内容,好像和阴曹地府的历史有关系。
受到的震撼太大,无论是苏人还是张伊,第一时间都忘了思考,都愣在原地看着教室里的情况。
忽然间,苏人觉得有几道目光正在锁定他,他本能的觉得不舒服,张伊似乎也有这样的感觉,别扭的左看右看,然后看着苏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走廊里没有人也没有鬼,那么能看着他们的会是谁?
苏人和张伊同时明白了。
他们下意识的再次看向教室里,鬼魂教师还在认真的教学讲课,但有好几个学生却是抬起头看向窗户,正好看到了从外面偷看的苏人和张伊。
其实学生们外表都很正常,外貌可爱,神清气爽,但可能是因为太极精神病院处处透露着诡异的原因,被学生们盯着的时候,苏人和张伊只觉得浑身起鸡毛疙瘩,他们立刻把头缩下来,退回走廊中间,心悸未定。
往前看去,走廊还有很长,两侧是教室,一想到每间教室里都有鬼魂老师在教育人类小孩,他们就情不自禁的会有想逃跑的冲动。
张伊突然握住苏人的手。
苏人疑惑的看向张伊,这次他没有猜到张伊心里在想什么。
张伊转过头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赵孩,你说赵孩曾经在这里接受治疗……
“如……如果他没有病,他只是……从这里毕业呢?”
苏人内心顿然惊涛骇浪,他猛地看向前方,走廊的尽头还有很远,他拉着张伊的手,开始迈起脚步往前走着。
张伊说的很对。
既然太极精神病院的本质是学校,那么赵孩可能根本就不是精神病人。
一个学生从学校毕业,学校会颁发毕业证书给学生,对于这里的学生而言,一纸诊断报告就相当于毕业证书。
一个从精神病院毕业的学生,踏入社会后,成为拥有精神病历史的正常人。
苏人觉得自己似乎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因为错误,他把张伊卷进了当下漩涡里。
但他隐约有种自觉,这间精神病院里藏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也是苏人和张伊寻找许久的秘密。
蹑手蹑脚,走在走廊里,苏人和张伊没发出半点声音,一楼的格局很简单,典型的横竖结构,一横两竖,苏人和张伊位于的走廊便是唯一的“横”上。
在两个分岔路中间,有一个往上的楼梯,苏人和张伊犹豫了半会,决定去二楼看看。
二楼的格局和一楼一样,三条走廊贯穿整层楼,没走几步路就能看到一间教室,教室里依然学生依然是人类,老师依然是鬼魂。不过二楼有一点和一楼不同,这层楼的学生年纪明显比一层楼要大一些,应该有十一岁左右。
苏人和张伊躲在外边透过窗户看向教室里黑板上的内容,他们看的并不是特别清楚,第二层楼教师教学的内容似乎也和阴曹地府有关。
说不出什么原因,苏人愈发的觉得不对劲,他和张伊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赵孩的缘故,原本他认为可以在太极精神病院了解到同类的消息,但到了之后才发现医院却也是学校,而且老师还是鬼魂,教学的内容还和阴曹地府有着紧密的联系。
学生们能看到老师,就说明这里的学生都是能看到鬼魂的人类。
苏人很困扰,这里的学生和老师,他们知不知道阴曹地府其实就在人间,老师们向学生灌输阴曹地府的内容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人担心所谓的太极精神病院本质上属于某种极端组织,如果真是这样,他和张伊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大的错误。
苏人已经生出了离开的打算,他就是最胆小的乌龟,不介意缩在龟壳里,他连一丁点的危险都不想面对。
他想伸出手想抓住张伊,带着她离开这里,但他的手还没伸出去,张伊却主动抓住他,苏人看向张伊,张伊正指着前方的位置,眉毛在上下挑动着。
前面是通往三楼的楼梯。
苏人明白张伊的意思,立即瞪大眼眸表示反对。
开什么玩笑,这家医院明显不对劲,居然是一群鬼魂在教育人类,如果站在阴曹地府的立场上,那么这里就是法外之地,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迟早会发现这个地方。
现在要走的就是偷偷离开,不起声响的离开,回到光市,假装从未来过这里。
张伊的胆量向来比苏人大,她一眼就看出来苏人想退缩,也猜到苏人想退缩的原因,便鄙夷地瞥了苏人一眼,然后二话不说,直接拉着苏人往楼梯走去。
苏人无可奈何,张伊不走,他不可能丢下张伊,只好跟着张伊往三楼走去。
三楼也没有什么不同,依然是两竖一横的格局,依然全是教室,教室里依然是鬼老师和人类学生,唯一不同的是这层楼的学生年纪偏大,应该已经接近成年了,黑板上的内容也稍有不同,不再跟阴曹地府有关,苏人看不太明白,但他在黑板上看到了“人间”两个字。
张伊在走廊处走来走去,似乎在寻找什么。
苏人实在是担心,走过去小声问道:“你在找什么,我们回去吧。”
张伊:“我在找赵孩。”
苏人微怔,一时间没想明白:“赵孩?我没跟你说赵孩已经死了吗?”
张伊面露无奈,道:“苏人,你应该能猜到赵孩以前在这里上学吧。”
苏人点了点头。
张伊又说道:“那么现在在这里读书的人,以后是不是也会像赵孩一样?”
苏人隐约猜到张伊想说什么。
张伊直接把话说明白:“光市鬼魂说光市多了一群能看到鬼魂的人类,现在我们来到这里,你还猜不到光市鬼魂所说的人类,就是这里的学生吗?
“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我们想找到同类,如果赵孩是我们的同类,那这里的学生就都是我们的同类。”
苏人咽了口唾沫:“那你为什么要找赵孩。”
张伊:“既然赵孩以前在这里读书,他死了以后,他的鬼魂应该会回来这里,我觉得这家医院,或者说学校,应该是类似大本营的地方,赵孩会回来的可能性很大。”
苏人喃喃自语道:“你是想找到赵孩,把事情问清楚?”
“嗯。”
张伊的话音刚落,整栋楼层忽然响起嘹亮的振铃声,苏人和张伊都被吓了一跳,脸色顿时苍白起来,他们从未听过如此震耳欲聋的声音,苏人的第一反应是带着张伊迅速离开。
而在此时,走廊两边教室的门,几乎同一时间被打开了。
苏人惊骇的看向身旁的缓缓打开的门。
一个面容清秀的小伙子打开门,满脸倦意的从教室里走出来,他注意到面前有人,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好对上苏人惊骇狰狞的面孔。
与此同时,无数少男少女从教室里走了出来,有的注意到了苏人和张伊,有的没有注意到。
振铃声只响了三声,来回不过五秒钟时间,原本还是空无一人的走廊,现在已是挤满了人。
苏人以为他和张伊被包围。
张伊忽然伸手按住苏人的胸口,轻轻抚摸,温柔地说道:“别紧张,他们只是……下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