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醒来之后,她就一直处在神经紧绷的状态,不只是因为她没了记忆,更多的是她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自己并不是这些人口中的宋南絮,因为一直抱着这种想法,所以在她听到那女人说的话时、在警察问询时,才能保持理性冷静的思考。
可撞了人的是宋南絮……
那么记忆里拥有车祸前后片段的她不是宋南絮,又会是谁?
脑子里被各种繁芜杂乱的想法充斥着,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没有像疯子一样歇斯底里的抓狂,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踩着床边那双对她来说大的过分的男士拖鞋,出了房间,等沿着走廊走到尽头,才知道自己是在二楼。
扶着木质扶手下了楼,客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觉得池姨可能在厨房,宋南絮顺着昨天的记忆找了过去,走到客厅中央视线却忽然在一处顿住,别墅正尽头落地窗的左侧是半面装饰墙,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有碧绿的藤蔓从上面垂落。
她看的却不是藤蔓,而是藤蔓后面在阳光下闪烁的一点银光。
宋南絮走过去拨开藤蔓,这才发觉那银光是一个门把手,而这后面是个房间?
没怎么想,她的手就已经搭上了门把手,然后再又纠结了一小会儿就拧动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随后关上门。
如她所料这是个房间,更准确说是个卧室,虽然整体装修看起来有些压抑,却不难看出主人是个很精致的人物,她视线落在梳妆台上的一本《有闲阶级论》,随手翻开扉页,下一瞬瞳孔就不自觉放大。
这……该不会是她以前住的地方吧?
她看了眼扉页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宋南絮,又往里走了走,心中忽然生起迫切,如果这里真的是她的房间,那会不会有日记本之类的记录?
她太想了解以前的自己了,对自己一无所知的感觉,真的太过恐怖。
可一个个抽屉都被拉开仔细翻看,却始终没有找到她想要的,倒是找到了笔记本电脑,但却需要登录密码,宋南絮站在房间里不由有些失望。
也是,现在还有几个人会用那种古老的方式记日记?
她长叹了口气,准备离开,到门口了却又猛地回头,不死心地走到床边掀起枕头,没有,她又费力地把手伸到了床垫下面,冷硬的触感让她眼睛一亮,有了!
看着手里的黑色本子,她既惊喜又忐忑,或许是因为没了记忆,竟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她指尖紧绷,才刚随手翻了几页就被忽然映入眼帘的鲜红骇住,本子并不是每页都有字,像是只有情绪鲜明时才会做记录,而她翻到的那页上面就用粗重的红笔交叠着写了字,因为用力过大甚至连纸页都被划破了不止一张,不难看出写字的人当时有多愤怒。
宋南絮只能勉强分辨出几个来,似乎是明、语、还有一个字也不知是茱还是茉。
她还想再仔细看看,眨眼间却被上面记录的时间震住,4月20号!她出车祸的前一天!
她呼吸急促,捏着本子的手也不自觉收紧,外面却忽然传来池姨的声音:“……小姐?宋小姐?”
宋南絮心一惊,差点把手里的本子扔出去,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稳住心神。
猜到池姨可能是没看见自己在楼上才会出声喊她,宋南絮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想了想,把本子塞到衣服里,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池姨似乎是在楼梯口附近,她出声应了下,又往外走了几步,很快就看到了池姨的身影。
“小姐您怎么就下床了?身体还好吧?”
“好多了,就是肚子有点饿,就想下来找些吃的”
池姨看了眼时间,这才惊道:“看我这记性,竟然忘记小姐您今天在家!昨天的鸡汤还煨着,我简单给您做个鸡丝汤面成吗?”
宋南絮点头,顿了顿又道:“池姨您以后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那怎么行?”
池姨立刻反对道,不等她再开口就讲了一堆什么关于礼不可废之类的大道理,宋南絮还挂念着日记本,也就不再多说了。
相对于高压锅,池姨似乎更偏好用瓷罐煲汤,原本凝了层油的鸡汤随着加热,汤汁重新变为晶亮的金黄色,香味四溢,面条煮熟之后,倒入热好的高汤,码上撕好的鸡肉丝和新鲜的蔬菜,一碗香喷喷的鸡丝面就做好了。
宋南絮喝了一口汤,瞬间整个身体都好像暖和起来,生理和心理才同时得到了些舒缓。
等池姨说起往常工作日她三叔都在公司,而她在学校,所以家里只会准备早晚两餐时,她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京大大三的学生。
19岁就读大三……
学霸!?
可一想到这两天听到的自己以前的德行,她又不确定了,该不会是走后门的吧?
既然已经确定了自己就是宋南絮,那日子当然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宋南絮记起之前那年轻警察说的话,却又无可避免的想到了那个还在医院的女孩,压下那抹好像要将她淹没的愧疚感,问道:“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学了?”
“对啊。”池姨答了,才问她:“小姐是想去学校?”
宋南絮慢慢嚼着嘴里弹滑的面条,没说话,池姨只以为自己说对了,急忙劝她再在家里歇息一段时间。
她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心里却已经有了主意。
那鲜红的文字似乎是人名,她隐约有一种感觉,去学校就能找到些什么。
一碗鸡丝汤面下肚,宋南絮又开始犯困,眯着眼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或许是因为本子硌得慌又或许是因为心里有事,她睡得并不安稳,没一会儿就被池姨叫醒了。
“晚饭快好了。”
宋南絮慢了半拍才去找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她竟然睡了四个多小时,“三叔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二楼。”
宋南絮点头,看池姨又去了厨房,起身往二楼走去。
车祸的事情还没结尾,但她对自己那对父母却没什么指望了,能仰仗的人,只有一个。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戚商陆看了看时间,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进来。”
门被打开,来人却没进来,他睁开眼睛看过去,就见女孩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离开医院时的那套衣服,她脸上的伤口已经擦了药,衣袖自然垂落遮住小半个手掌,看不见别的。
一双桃花眼完成月牙,笑得乖巧,完全看不出昨天失控的模样,欺骗性十足。
“三叔,下去吃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