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对这个问题,三长老却不似邬流川预想中的那样点头或是直接慈爱的应答一声,反而眼神一黯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方才缓缓开口道:“十年时间早已经过了,想来他应该没有成功吧!罢了,他这辈子做的孽太多了,死了也算告慰了那些死去的冤魂!”
邬流川心里多少感觉有些异样,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回答她之前关于自己师父是否健在的问题对方就知道了答案,也不是因为对方刚刚淡然的语气,而是她对自己的师父的评价。
蒂娜曾经也评价过自己的师父,那时候他还以为她是恶意诋毁,但现在从三长老口中也得出了这种信息,他心里一时竟也有些动摇起来。
从三长老眼底的流露出来的情感不难看出对方应该对他师父有着很深感情,他可不认为这个时候前者会刻意编造一个谎言来出言诋毁。
“婆婆,阿川的师父是……那个人吗?”
邬流川正沉思中,一旁的蓝雨凡却是忽然开了口,两撇柳眉微微蹙起,声音也一改往日的温柔,显得有些恐惧和不安。
眼珠转动到蓝雨凡的方向,三长老嘴唇动了动,但终究还是没有给出一个答案,而是重新将目光移到了邬流川的身上。
“如今贤医部和食部还在我的手中,加上二长老的内司部和木司部,勉强能够与大长老抗衡,但我的时间可能不多了,以大长老的医术,到时候接管贤医部乃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婆婆,你别这样说,一定还有办法的,我现在就去翻阅医书,肯定有方法能够解除禁药的副作用!”
“雨凡!”见蓝雨凡说完就要离开,三长老猛地大喝一声将其叫了回来,而后缓缓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傻丫头,我一身的本事都传给了你,唯一解除禁药副作用的方法你还不清楚吗?现在的我跟当初的四长老不一样,我的身体已经受不住了,你好好听着,我能为你做的已经不多了!”
“我不要!婆婆,你等我,你不是说青兽还在裂谷内吗?我――现在带内司部和外司部――杀进去,一定――可以找到青兽的!”
蓝雨凡水汪汪的大眼睛内不断地往外淌着眼泪,声音配合着抽泣声一颤一颤的,看得一旁的邬流川一阵心疼。
“不用了,青兽……”
“婆婆,”直接打断了三长老的话,邬流川迟疑了一会儿,终是出口询问道,“您的意思是……青兽可以让您恢复如初?”
三长老疑惑地望了邬流川一眼,似乎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苦笑道:“提炼青兽的血确实有机会让我复原,不过这个办法你们就不用考虑了,就算能找到青兽大长老也不可能会答应救我!”
“为什么?您可是圣女的婆婆,只是取一些青兽血而已,她怎么可能反对!”
“现在要抵消禁药的副作用,起码需要提取青兽全身三分之二的血液,如此,那只青兽也只有死路一条,大长老对青春的执念远超你们的想象,更何况她跟我……”
邬流川和蓝雨凡都竖着耳朵等待着三长老的解释,但后者仅仅说了一半便又止住了话音,稀疏的眉头蹙成一团,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算了,老一辈的事情你们不懂……”三长老舒缓了眉头,将目光转向邬流川,“我知道天命大人将踏风步传给了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帮雨凡保住圣女之位!”
邬流川脑中思绪快速流转,按说这树城是一个极尽男卑女尊的地方,可他不明白的是,就连天血这样实力的人平日里都表现得低三下四,为什么天命却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尊崇地位。
思虑再三,他最终能够想到的稍微合理一些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尊崇的并不是天命这个人,而是他手里掌握的某种东西,比如说包括踏风步在内的那三本功法。
“三长老,天命大人他的身份似乎……”
见邬流川欲言又止,三长老哪能不明白他的疑问,眉头不自然地挑了一下,答道:“如你所见,树城是一个女权的国度,但如今真正能够让大长老忌惮的,也只有这个传奇的男人!你不用知道为什么,只要知道在这树城中只有他能帮你们就行了!”
看了看三缄其口的三长老,又扫了一眼同样一头雾水的蓝雨凡,邬流川没有继续深究,三人商量一番之后,最终决定由他一人独自动身前往外司部。
如今事态明朗,无论是三长老还是蓝雨凡出现在外司部,肯定都会引起大长老的堤防,但他不一样,刚刚接受了踏风步的传承,前去寻找天命解疑乃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三长老的事情,邬流川前去的途中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尽管大多声音放得很轻,但他还是隐约听到了一些,无外乎就是关于三长老与蓝雨凡今后的境遇。
知道天血是大长老的人,邬流川没有通过他去面见天命,而是悄悄来到了天命的住所门前。
然而,还不等他敲门进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呵斥的声音。
“哪里来的小鬼!敢擅闯外司部禁地!”
这声音的主人应该也是一个中年男人,但却不似天血的沉稳,隐隐间带着点阴翳,令人闻之仿佛置身于数九严冬,浑身汗毛乍竖!
缓缓回过头,眼前立马出现了一个魁梧大汉,方形的面庞上生着一对小眼睛,更怪异的是这人的瞳孔比常人要小上一圈,几乎都快缩成了一个小黑点,盯向邬流川的目光就如同看着一个死人般,看不出半分情绪。
“这件兵器……原来是被你拿了么?”不等邬流川自报身份,那人又将目光移到了邬流川手中的飞云索,神色似乎颇为诧异。
嘎吱――
正在此时,原本紧闭的大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推开,满脸沟壑的天命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
“回来了?”
天命显然是认识这个中年男人,看都不看邬流川一眼,径直望向了对方,苍老的声音中饱含复杂的意味。
中年男子象征性地点了点头,眼中的情绪丝毫没有因为天命的出现而波动半分,目光也只是瞟了后者一眼,而后再度落到了邬流川的身上。
但这一眼却不似之前那般平淡,若说刚刚自己在对方的眼中就是一个违反禁令踏足此地的毛头小子,那现在视他就仿若杀父夺妻的仇人一般,眸间冷光闪烁,杀机凛凛。
“你……就是新任圣侍吧!”
“是我,不知……”
听着对方不怀好意的声音,邬流川心中略微有些不悦,加之有天命在此坐镇,他也不信这人敢对他动手,当即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然而,不等他出声询问对方的身份,那中年男子却是突然一个疾步冲了上来,单手成拳,其上套着的指虎寒光森森,大有一击必杀的意思。
更让他惊骇的是,此人的速度堪比鬼魅,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拳头便已然到了他的胸口跟前,根本无从闪避。
“放肆!”
千钧一发之际,一旁的天命终是动了起来,铁钳似虎口死死把住对方的手腕,令其不得再进分毫。
震惊于天命恐怖实力的同时,邬流川亦是急忙暴退了两步,他看得很清楚,对方的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身后,他可不希望等下自己身上凭空多出件什么玩意儿来。
煞白,我本以为放你出去磨练几年,你的性子会改一改,但事实证明,你还是难堪大任!
单手轻轻一用力,将这位名叫煞白的中年男子推出两米多远,天命原本平静的眸子突然生出了一抹狠厉,貌似是对前者刚才的表现很失望。
改?改成你这样的人吗?你是要我能够眼睛都不眨地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是让我时刻铭记什么狗屁'树城利益至上'?
混账东西!我还需要你来叫我怎么做人吗?你别忘了,我是你亲爷爷!
呵,笑话!你还当我是小时候吗?现在的你除了你的辈分,还有什么是能够拿出手的吗?哦,对,您还是神树的守护者,不过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就算真有一天我坐上了你的位子,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烧了你的那棵烂树!
啪――
给我滚!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天命冲着煞白猛地怒吼一声,依稀可见其孱弱的身躯在宽大的衣袍下不住地颤抖。
冷笑一声,煞白揉了揉自己已经肿起来的左脸,阴沉道:我这次回来本就不是来找你的,只是回来告诉你一声,我煞白,从今日起自立门户,再也不回这破地方!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这蓝城说是生我养我之地,可那些自命不凡的女人却从未将我当作人看,我再不愿当她们的狗了!当然,你也可以来阻止我,反正你连二姑都杀了,杀了我正好再巩固一下你的地位!
煞白死死地盯着天命,眼皮不时抽动一下,一双古铜色的双手攥成铁拳,其上暴起的青筋看得邬流川一阵头皮发麻――这家伙绝对能够一拳将他的脑袋打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