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您就吃点吧。您这样、这样置气,万一皇上又怪罪……”
劝说的话在箫灵均的眼风之下消音,懒懒的倚在高榻之上,萧灵均有一下没一下的用脚蹬着桌角,不知在想些什么,美眸流转间又像是打着什么小算盘。
一旁的葵心却是焦灼难耐,公主已经一整天没用过东西了,若是饿坏了身子该怎么好?
见她还是不出声,葵心轻着咬下唇,面露焦急,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奴婢求您了公主,吃点东西吧。”
箫灵均不能出宫本就心烦,见着葵心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便更烦了:“不吃不吃!现下我成天待在这儿,你除了劝吃就是劝睡,你还能做什么!”
本以为皇兄说禁足只是场面话,说给外人听听罢了的,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不想这回却是实打实的禁了她。
凤灵宫外多了专门看着她的人不说,连她每日去蒙学馆身后都会跟一溜儿的侍卫。别说出宫了,就连她想在园子里多逗留一会儿那群侍卫都是一副恨不得立马架她回去的样子,惹得她这几日气闷的紧。
葵心吓得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眼眶还有些红,好一会才怯怯的看着箫灵均:“是、是奴婢无能,不能为公主分忧,公主、公主赎罪!”
“对!就是你无能!在我身边做了这么多年的大丫头,连那几个侍卫都压不过,由着他们欺负我!”箫灵均越想越气,抄过手边的茶杯就往外头扔。
一众宫人见状呼啦啦全都跪着了,耸肩缩脑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萧灵均随手指了门边的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以为公主要拿他出气,吓得直磕头讨饶。
“你去跟皇兄说,他若是再不来见我,就由着我饿死在这凤灵宫罢!”
小太监简直喜出望外,连连应是,连滚带爬的飞奔出了凤灵宫。
待萧正则赶到无念宫时已暮落西山了,葵心跪在箫灵均的脚边劝她用晚膳,满宫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这几日公主心里不舒坦,没少责罚宫里人,因此全都小心翼翼地生怕触了霉头,连皇上来了都无人发现通报。
而箫灵均还是斜靠在高榻上,神色淡淡,不知在想先什么,全无往日的鲜活。
“这又是跟朕耍什么性子呢?”
直到萧正则出声,宫人们才注意到皇上来了,忙对着他磕头问安。
抬了抬手,众人立刻会意的退了出去。萧正则掀袍坐在高榻的另一侧,猝不及防的给了箫灵均一个爆栗。
“皇兄你做什么!很疼的!”
见箫灵均收了方才那副阴沉的模样,萧正则不由得扬眉失笑:“你真是愈发会胡闹了,长胆子了?还敢跟我叫嚣绝食?”
箫灵均揉了揉刚刚被萧正则敲过的位置,不满的瘪瘪嘴委屈道:“还不是皇兄你把我关在这里不让我出门!又不来见我,我都快闷死了。”
见箫灵均一副死性不改的样子,萧正则强忍住再给她脑门拍一掌的念头,沉声开口:“你要是再瞎胡闹,这辈子都别想出宫了。落水好玩么?你怎么就不知道怕,还一心想着往外跑。”
见自己皇兄是真的动怒了,箫灵均低了头委屈巴巴的认错:“皇兄,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解了我的禁足吧,我发誓绝不会再出这种事了!”
“你休想。”萧正则蹙着眉头,睨了箫灵均一眼:“成天宫里闹得不得安生也就算了,好歹也是折腾旁人。现在真是越来越出息,改折腾自己了?这一个月的禁足一天也不能少,你就好好反省反省。”
闻言箫灵均顿时跟霜打了茄子似的蔫儿了,好一会才抬眸对上萧正则的视线,眼神飘忽不定,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皇兄……能不能让时歌进宫来陪陪我啊?”
见萧正则好似不大情愿,萧灵均连忙抽泣两声衔语道:“从小到大父皇和皇兄都政事繁忙,母后亦是后宫琐事缠身。外人都说我万千宠爱加身,可是皇兄你知道的,宫里谁都不与我好,大多时候我都是一人,好容易认识了时歌,觉着她还和那么点胃口……”
“好了好了,不必再用苦肉计了。”不等箫灵均说完,萧正则便扶着额头将她的话打断了:“朕还不知道你?便是从小被父皇母后惯坏了,才养成这娇纵性子。”
箫灵均也知道自己演有点的过头,便低着头不敢再出声,眼神还是却是不怕死的看着萧正则。
“罢了,随你吧。她进了宫,你可就得给我安生点!”
得了皇兄的首肯,她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点头如捣蒜一般迫不及待的便吩咐人去将军府请人。
太监传了消息到将军府,时向远和芸昭相视一眼甚是为难。
时歌这回落水虽说没什么大碍,但这才过没几天啊就又被喊去宫里,他们夫妻俩总觉着有种自家女儿抢手的不行的错觉。
反倒是时歌听说此事神色淡淡,并未有何特别。
意料之中。
就她以往那性子,这个时候最是闲不住,被禁了足哪里是能忍受的,熬了这些天才来传她进宫已经很好了。
简单收拾了一些必须之物,时歌便带着半阙素雪随传话太监一同进了宫。
而入宫之后依照礼数,她是该先去拜见太后的,于是时歌正想和引路公公说一声先去泰康宫,话还没说出口,便看见一大堆的人簇拥着萧灵均朝她过来了。
箫灵均急吼吼的拉着她就走,让时歌一时摸不着头脑。
“诶诶,你这是做什么?”萧灵均走的有些快,时歌现在这副身子还未长开,几乎要小跑才能跟的上。
“我今个儿命人扎了几只风筝,就等你来一块儿放了。”
时歌挣脱她往回走:“那你也等我去给太后请完安再说。”
“你是皇兄喊来陪我的,请我的安就好了,旁的理她作甚。”箫灵均说着又要来攥时歌的手,被时歌躲开。
“皇上是让我来学习宫中礼仪为日后入蒙学馆上学做准备的。”
萧灵均没想到自家皇兄还找了这么个由头,怔了一下随即笑道:“那还不就是本公主的伴读嘛,和太后也没关系,走吧走吧。”
一个不想去,一个非要去,两人拉拉扯扯了好一会儿,终是萧灵均败下阵来妥协道:“罢了罢了,一道去一道去好了吧,你这人怎生的比我还倔。”
时歌见她勉为其难,苦大仇深的样子,觉得好笑也没说什么,由着她不情不愿地跟在自己身后一起往泰康宫去了。
“太后,太妃。”萧灵均只是微微福了个身就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萧灵均一向随意惯了,整个后宫中就没她怕的,沈太后也没去理会,权当她是个透明的。
“臣女时歌参见太后娘娘,德太妃。”时歌跟在萧灵均后面行的礼数就周全了许多,沈太后很是满意的点头赐坐。
“你就是时大将军的女儿时歌?”德太妃比太后还要大上几岁,却是保养的犹如花信年华,一脸好奇的打量着时歌:“我们从未见过,你如何得知我便是德太妃?”
先帝虽然后宫凋零,但留下来的太妃还是有几个的。刚刚妙仪也只是喊了她太妃为带封号,这个时歌却能猜出,倒是让她很好奇。
时歌闻言暗自叫糟。
后宫里的人她太熟了,一时间都忘了时歌是从未见过德太妃的。
抬眼迅速扫了一圈,时歌心思飞快的转了起来:“听闻德太妃与太后娘娘情同姐妹,先帝当年曾赐下一对极为罕见的鸽血玉镯给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转眼便送了一只给德太妃。臣女见太妃您手上的那个红镯子成色极好,和太后娘娘所戴的如出一辙,想必就是鸽血玉镯了罢。”
沈太后与德太妃听之皆是一愣,看了看腕间的玉镯,复而笑着夸赞道:“你这孩子,可真是心细如尘啊。”
时歌谦虚回应。你来我往有说有笑,倒把萧灵均晾了个彻底,正想发作几句,又被德太妃抢了个先:“听闻你二人前几日不小心落了水,不知身子可有好全?若是还未大好可要仔细养着,马虎不得。”
谁不知道此事沈副统领责任重大,还被皇上罚了八十杖至今将养在府。这一提起,难免让人有所联想。
时歌看向沈太后,果然其笑意僵了一丝。
看来传闻德太妃与沈太后情如姐妹也不过是表面功夫。也是,沈太后膝下无儿无女,德太妃却有个成王,两相比较又哪会甘心。
但她们的恩怨时歌也不会去掺和,只当听懂了字面意思,答道:“多谢太妃关心。”
德太妃还想再借此暗刺几句,忽听宫女进来通报说成王来了,立马喜出望外。
“儿臣见过太后娘娘,母妃。”成王向沈太后与德太妃问好后,见到时歌和箫灵均也在,不由讶异:“妙仪和时家郡主也在?”
“见过成王殿下。”时歌起身行了个礼。
箫灵均却不耐烦了,草率的喊句“王兄”便顺势拉着时歌向太后告退了。
这种虚与委蛇的话里有话她听着都犯困。
自家的儿子来了,德太妃自然也没了和沈太后聊天的心情,寒暄几句后也借故带着萧成睿一道走了。
回宫路上,德太妃想起之前他说过沈家欲与时家结亲,便蹙眉问道:“睿儿,先前你说的沈家想让皇帝下旨赐婚这事,后来不了了之了吗?”
萧成睿扶着德太妃的手回道:“沈家自然是不会甘心,不过母妃放心,此事本王心中有数,不会让沈家得逞。”
德太妃欣慰的拍了拍萧成睿的手背:“你心中有数便好,只是此事在母妃看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今日本宫也看了,那时歌模样生的俏丽,心思也细巧,也就是年岁还小,不过只要你有意这些也都不妨事。”
闻言萧成睿的身子微微一顿,久未应答。
“睿儿?睿儿!”连唤了两声才清过神来,德太妃有些忧心:“刚在想什么这样出神?”
“母妃,若是儿子直接娶了时歌,岂不是司马昭之心了?这样做未免太过打草惊蛇,毕竟我们与沈家不同。”
德太妃想了想,好像也有些道理,故也不再说话。
只是可惜了,这样好一颗棋子不能为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