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又起波澜(一)
燃灯2020-07-31 13:443,509

  “歌儿怎么样了?”替时歌换好了药,一只脚才踏出房门,站在门外等着的时楚便焦急的上前拉住素雪问道。

  素雪深叹了口气,表情凝重的掩上了房门:“伤口处理好了,就是小姐人还昏迷不醒。”

  时歌肩上的伤本就未好,夏日里穿的衣衫又薄,被时悠宁这突如其来的热汤淋下,身上烫红了一大片,伤口就更是严重了,哪里还能好?

  “那可有什么大碍?什么时候能醒来?”时楚急切的追问。

  “这奴婢也说不准。”素雪余光扫过站在角落的荆溟,只见他一双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紧闭的房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的伤本就没好,为了救人又晒又淋的沾了暑气,却为了能早些赶回将军府来硬撑着说自己大好了。刚二小姐又……如此,只怕在宫中养的那几日都算白养了。”

  时楚闻言已是眉心紧锁,脸色黑的吓人。

  当云华院的丫鬟来报说二小姐前来看望时,时楚更是毫不留情的下令时歌伤好之前,时悠宁都不许踏入云华院半步。

  时楚一向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甚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这突然发起了火倒是比时向远还令人怕上三分,差点没把前来通报的丫鬟给吓哭了。

  回禀的丫鬟还担心时悠宁会生气,不想她只是露出略显失望的神态,含着眼泪也未说什么便走了。

  听到这话的半阙气的将拧着的毛巾噗通一下又丢回了盆里,啐道:“呸!装模作样的给谁看呐?我看她分明就是故意拿那热汤来浇我们家小姐的!”

  “小姐一直高烧昏迷不醒,她却舒舒服服的该吃吃该睡睡,简直气死人了!”重新拧了毛巾给时歌敷上,半阙依旧忿忿道。

  素雪端了药碗从外头进来,还未进内室就听见半阙的抱怨,冷声道:“行了,少说两句罢。只怪我们没看好小姐,这样的哑巴亏就算是将军和夫人在也不能拿那位怎么样。”

  “当真是怄火!”

  半阙这头气还没过,就听得蕊心突然“哎呀”一声,好不容易喂进去的几口药又都让时歌吐了出来,忙不迭的喊道:“快别气了,公主现下连药都喝不进去可怎么好?”

  时歌昏迷至今已经有两日了,这药一日三顿的灌总是一碗要吐出来大半碗来,伤口一点也没有要愈合的迹象,人也总不见醒,大家都只能看着干着急。

  “就没有别的药了吗?”蕊心看着又被血水染红的绷带,招呼了素雪一同来换。

  “上回林相倒是送了瓶金盏玉露,小姐擦那药好的快,只是在宫里的时候就已用完了。”素雪叹道。

  半阙也连忙递了毛巾上去,顺口提议道:“要不……再去向林相求一瓶来?”

  “这……”蕊心和素雪互看了一眼,皆是面露难色。

  那金盏玉露是东榆的疗伤圣品极为难得,蕊心是从宫里出来的,对于那些个奇珍异宝知道的要比旁人多些,素雪通晓药理,自然也知道那金盏玉露的名贵。

  且不说林裴澈如今贵为丞相,不是她们轻易能见的,就算见着了,那金盏玉露也不是药铺里随随便便一抓一大把的金疮药,哪是能说要一瓶就有一瓶的。

  但这样丧气的话蕊心和素雪终归是没有说出口。

  屋内的丫鬟们一筹莫展,荆溟守在屋外却是将她们的谈话尽收耳中。幽深的眼眸微闪,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云华院中树木葱郁,白日里的蝉鸣刚歇,到了夜间又响起了蟋蟀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甚至都掩盖了房门开合的响动。

  看了一眼支在八仙圆桌上正浅眠的蕊心,荆溟指尖微动弹出一粒圆滑的小石子,正砸在她颈间的睡穴位置,支着脑袋的手臂顿时像是承受不住重量一般,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绕过圆桌轻轻掀起床帏间的纱幔,时歌躺在床上皱着一张小脸,连在昏迷中都显得极为不安。

  在床边立了半晌,见时歌不安的神情越来越重,目光扫过敷在她额上的毛巾,终还是忍不住伸手探了探,滚烫的温度瞬间透过毛巾传上他的指尖。

  暗了暗神色,替时歌重新拧了一块毛巾敷上,余光瞥到床头小几上还剩了大半碗的汤药,拿过来置于掌心,内力催动间片刻便温热了起来。

  他是皇家的影卫,毕生的职责便是忠于皇家保护主子,其余的事情都不是他们能插手过问的。在遇见时歌以前,他从未想过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他想要倾其一切去护她一生无虞,不为职责,也不为皇命,仅仅只是他自己的意愿。

  可偏偏他是不能有自己的意愿的……

  荆溟在床沿上坐下,他向来只握刀剑的双手,眼下却一勺一勺喂得比拭剑还仔细。原就算是灌都灌不下去两口的汤药,到了荆溟手中时歌竟也奇迹般的咽下了大半。

  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儿,让荆溟忽而又想起春猎的头一晚,那夜时歌亦是睡的极不安稳,但他没想到她口中喃喃的居然是他的名字!

  从第一次遇见时歌,他便觉得可疑,是以对她总是处处留心,却不想越是留心反倒越看不透她。

  许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时歌在面对他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报复,又像是——依赖。

  被自己这样的想法震惊了一瞬,荆溟匆匆放了药碗一个闪身,只见床边烛台上的烛芯微微晃了一晃,便已不见了荆溟的身影。

  ……

  从沈家抄家问斩到林裴澈继任丞相,其间不过半月,皇上虽说也赐了宫外的府邸,但重新修葺也尚需一段时日,左右林裴澈任职蒙学馆先生时也是在宫中住习惯了的,便拓宽了原先在蒙学馆内的住处暂且先住着。

  此刻他正站在窗前,拿着一张下人刚递上来的字条思绪游离。

  不过二指长宽的字条上密密麻麻的写着许多蝇头小字,若是细细看去,一眼便知纸上所写皆是今日时歌在将军府的状况,事无巨细,清清楚楚。

  自家主子没有发话,冯淮也不敢动作,双手交握在身前静候吩咐。

  等了好半晌,林裴澈才将手中的字条递向窗边的烛台,悠然问道:“不是说伤势不重么?为何她至今还未醒来?”

  冯淮飞快的抬眸看了眼林裴澈,吃不准他的喜怒,忙解释道:“令仪公主喝不进汤药,高烧一直退不下来,这才难以苏醒。”

  眼见着纸条在烛焰间化为了灰烬,弹了弹指尖的落灰,林裴澈吩咐道:“你去把金盏玉露拿来。”

  “主子,恕属下多嘴,金盏玉露本就不是西凉之物,千金难买珍贵无比,您先前已然送了一瓶,再送……只怕是不妥。”冯淮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提醒道。

  林裴澈以往虽是教书先生,实则却是萧正则的左膀右臂,而冯淮则是打小便跟在林裴澈身边的心腹,一直以来扮做打扫内屋的小厮,平日里也并不露面,暗中替他传递一些秘密的消息,办事一向妥当且从不多话,像今日这般出言相劝倒是头一回。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我该怎么做。”林裴澈盯着冯淮的目光逐渐阴沉,冯淮心下一惊,连忙单膝点地:“属下不敢。”

  踱步回书案后坐定,林裴澈看着公文状似随意道:“以后你既知道是多嘴的话就不要说了。”

  “是,属下明白。”冯淮跟随林裴澈多年,一听语气便知他有了怒意,立刻识趣的不再开口。

  烛火摇曳间,夜色渐深。

  批完最后一册公文,林裴澈端过茶盏吹着上头的浮叶淡淡道:“等很久了吧?”

  话音刚落,屋角的阴影处便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只见荆溟缓步的走出,握着长刀立于案前:“林相大人。”

  “哦?荆侍卫,你怎么来了?”状似诧异,但林裴澈毫不意外荆溟会出现在这里。实际上自他看到那张字条后他便猜到荆溟一定会来找他,若要说意外,也只是没想到他会来的这样快罢了。

  林裴澈洞若观火,荆溟却也不差。目光自书案上一扫而过,星眸微眯:“看来林相大人知道我的来意。”

  书案上除了那一摞摞的公文,便是那小巧玲珑的白玉瓷瓶最是显眼。若非早知他的来意,林裴澈又何故会将如此贵重的东西随意摆在案上。

  林裴澈无谓的耸耸肩,不置可否。

  “林相可是还有话?”林裴澈看似谦和,却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荆溟见他如此,便知今日这药亦是在他的料算之中。

  “你是妙仪公主的影卫,如今伤好了,就该回到你本来的位置了。”时歌苏醒之后一直未想起过这个卫子,若不是有婢女提醒,只怕至今都还不会过问,可见时歌还并未对这个卫子太过上心。

  萧灵均和时歌已然势同水火,这个卫子回到了萧灵均身边自然也就和时歌划清了界限,只要他不在时歌身边,被遗忘也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

  荆溟握刀的手紧了紧,目似寒潭静无波澜:“我的去留似乎不是林相能决定的。”

  现如今林裴澈是皇上的宠臣,他的意思多半也是皇上的意思,可他的身份特殊,按理哪怕是林裴澈皇上也不会与他提及对他的决定。如果不是皇上的意思,那便是林裴澈自己的意思了?希望他早日回到妙仪公主的身边?为什么?

  林裴澈转动着手中的茶盏,并不在意荆溟的想法:“本相听说影卫都有许多的禁忌,荆侍卫想必是脱颖而出才能被派来保护妙仪公主的吧?”说话间,拿过白玉瓷瓶往前一抛,被荆溟稳当的收入掌中。

  虽对林裴澈的举动不甚明白,但想要的东西既已到手,荆溟自然不会留下来浪费时间,只是离开的瞬间,身后传来低低的言语。

  “你在她身边待了这么久,也不知对公主还剩几分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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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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