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萧正则的允许,时歌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些,至少不再是之前那般茶不思饭不想的模样,两个丫头看在眼里,也是放心了不少,变着法子的做些好吃的,只盼望自家小姐能够恢复从前的生机。
出发时间定在了三日后。
既然要出远门,自然也就该回将军府收拾行李了。
回府那日时悠宁显得格外殷勤,一大早的便和张嬷嬷候在了影壁处,脸上却是半点笑意也无。
当初不随芸昭离京还可以说是为了陪时歌,现在连时歌都要离京了,时悠宁算是彻底没了留下的理由,一旦离开了汝京,她想飞上枝头的美梦也就算做到头了。
主仆二人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的时歌心生烦闷,她当然知道时悠宁欲言又止是为了什么,别说时悠宁不想去,她就算想去她还不想带呢!
时歌就这么看着时悠宁几次想要开口,最终却又把话咽了下去,她也不点破,任由时悠宁这么焦急着。
次日,时歌靠在榻上,百无聊赖的喝着素雪准备的燕窝羹,忽然想起这些时日都没见着荆溟,开口问道:“素雪,你可知道荆溟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
素雪一门心思的研究菜谱,突被问起也只是茫然的摇了摇头,道:“许是……在演武堂吧。”
演武堂?
想到那时试探他的尴尬场景,时歌顿时脸颊飞红。那时候她还在为了试探荆溟的心意心烦意乱,不过好在荆溟亦是在意她的。
时歌思绪神游,这边素雪没再听见动静好奇的抬眸,就见自家小姐双手捧着脸颊,唇边的笑意掩都掩不住,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看得素雪颇为无奈。
“左右小姐也是无事,要不——”先小憩一会儿?
“去演武堂看看?”时歌眼睛一亮,说话间也不等素雪反应,提了裙子就往门外走。
还没走两步,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到床上翻找了一阵,自枕边掏出一个木盒。
说来,影卫一直配的都是长刀,荆溟那把玄黑色的长刀她也曾拿来把玩过,既不顺手又沉的要命,除了好看锋利,感觉也没有别的好处,时歌一直挺嫌弃的。如今荆溟要陪她一道离京前往边关,那把长刀也实在招人耳目,恐行走不便。
“咦?这不是那个……那个……”蕊心看着木盒眼熟的紧,却又一时想不起来里头的东西,绞尽脑汁才在时歌打开木盒的前一秒恍然道:“那个装着匕首的盒子!”
时歌但笑不语,抚过盒里的仓淮双刀,这还是上次她从时楚那儿得来的礼物。
拖重生的福,她才知道这把刀的价值,才能在这刀问世之前收了过来。
当时心中还有气,想着这一世,林裴澈喜欢的东西都休想她再拱手相送!后来蕊心整理库房将它再一次送到自己面前时,她就有了另外的打算。
仓淮双刀锋利无匹,配荆溟再合适不过了,只是之后发生了太多事情,她也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送出去,现在……倒是时机正好。
时歌捧着木盒又要往外跑,素雪和蕊心刚想要跟上就被拦了下来:“过两日便要走了,我想一个人散散步,你们俩就留在这好好收拾东西先吧。”
“……”
素雪和蕊心对视一眼,再回过头来时就只见了时歌一个已经远远奔了出去的背影。
……
欢喜的一路小跑到了演武堂,可里里外外连荆溟的影子都没见着,正在懊恼之际,忽然听见假山一旁两个路过的小丫鬟在兴奋地讨论着什么,时歌倾耳细听了一阵,只听得言语间有“身材”、“洗澡”这一类的字眼,顿时灵光一闪,转身就朝演武堂边的一个小院子跑去。
那是练武以后更衣休憩的地方,荆溟既然不在演武堂,那想必一定在那!
时歌风风火火的进了院子没见到人,看房门掩着也没多想,直接就推门而入了,没想到这一推,时歌只觉得有一股温暖湿热迎面扑来。
因为只是临时更衣的地方,是以这间屋子并不算大,只右手边有一个隔间,是供人沐浴的地方。
此刻荆溟正赤裸着上身背对着她,露出浅麦色的肌肤,精瘦而有力的腰背上还有执行任务时留下的伤疤,即便屋内氤氲着朦胧的水汽,时歌依旧是将一切尽收眼底,当场便愣在了原地。
他在将军府里每日晨练的时辰都是固定的,晨练完了来此梳洗更衣也是固定的,刚刚他也不过就是想着旁的事情恍了个神,这才没注意到门外有人来了。
毕竟以往这个时辰时歌都还未醒来,谁能料到今日她能起得这样早,偏还找了过来。
时歌站在门口还有些迷茫,余光还能瞟见隔间内荆溟迅速穿衣的身影。
怎么办?荆溟这是刚要沐浴被她打断了?还是已经沐浴完了她才闯了进来?她现在是该退出去呢还是留在这等他穿好衣服过来呢?时歌脑中一片混乱,也不知是紧张的发了汗还是被屋内的水汽沾染,手心额角都布上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公主?”察觉到背后时歌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他身上,荆溟有些不自在的轻唤了声。
时歌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我、我似乎来得不是时候,你、你继续……”连忙拿袖子捂了脸转身欲走,慌忙间连走到门槛处都忘了抬脚。
“小心!”
“啊!”荆溟提醒的话音还未落下,时歌就已经用行动证明了那句“小心”的含义,然而下一秒便被搂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事发突然,荆溟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只着了件中衣,衣襟微敞着,如墨般的长发还未擦拭,湿漉漉的贴在脖颈处,水珠沿着他细碎的发梢顺着颈线一路向下,滑过胸前的一片大好风光,隐没在衣衫的阴影之下。
时歌被荆溟揽在怀中,那片大好河山还带着尚未褪去的水热,就这样大刺刺的展在她眼前,时歌脑袋“嗡”的一下便炸开了,一抹艳色从脖子一直攀上了耳朵根儿,低着头揪着衣摆恨不能找个缝儿钻进去。
“公主,你没事吧?”
“没、没事。”时歌的舌头还在打结。
她虽胆大肆意,可前前后后活了二十四年也没遇到过这样的场面啊!这脸丢的,让她以后还怎么面对荆溟嘛!
感觉到怀中人儿的局促,荆溟生怕刚刚没将她护好,正想拉开好好检查一番,却发现他才刚碰上时歌的手臂,眼前的人儿便低垂着头整个人连人带脑袋都埋进了他怀里。
“公……”
“我、我有事找你!”生怕荆溟会说出些什么让她尴尬的话,时歌连忙抢先道。
荆溟这才反应过来时歌的意图,失笑道:“那公主可否先让属下穿好衣服?”
时歌闻言,脸上的艳色又红了一个度,手忙脚乱的推开荆溟,装模作样的拿手扇着风故作镇定道:“这屋里太热了,我、我到院子里等你。”
逃也似的冲到了院子里,时歌压着自己呯呯直跳的心脏懊悔不已。
不多时,荆溟淡然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时歌回过身,收拾妥帖的荆溟一脸冷峭,仿佛刚刚时歌在屋内看到的春色皆是她的幻觉一般。
想到那水珠滑过的地方,时歌又开始脸热了起来。
掩饰性的轻咳了两声,目光瞟到荆溟握在身侧的长刀,时歌这才想起她的“正事”来,正了正神色,自袖中捧出了木盒到荆溟眼前:“你来看看这东西如何?”
在时歌期待的目光中掀开了木盒的盖子,只见盒中两把通体黝黑的小刀静卧其中,映着日光,连刀鞘上精致的纹路都似乎泛着寒冽的冷光。
习武之人对好的武器都是喜爱的,荆溟只一眼便知道此物非寻常匕首可比,思及这刀的去处,想着这恐怕是时歌打算拿去送林裴澈的回礼,心中便多了丝苦涩,语气也冷了不少:“挺好的。”
“就……这样?”没有欣喜不说,连惊讶也没有。
难道是她挑错了礼物?荆溟其实不喜欢匕首?这可就让时歌有些苦恼了。
“兰氏善兵器,这双刀自是出自兰家之手,那必定不会差。”见时歌紧抿着嘴不说话,荆溟顿了顿,问道:“公主……是打算将此物送人么?”
时歌展颜一笑,看进他眼里的忐忑,语气傲然:“对啊,这样好的东西自然只有我喜欢的人才配得上。”
而她喜欢的人有着这世上最好的武功,最好的品性,最好的容貌……
“……”荆溟看着时歌说到喜欢之人时,那股子骄傲的神态与情意,无一不让他心生妒忌!
但尽管如此,荆溟还是垂眸恭敬道:“公主放心,属下一定送到。”
“送?”时歌挑眉:“你想送去哪?”
听到时歌陡然冷下来的语气,荆溟也猜出他恐怕是会错了意,站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回答。
“我送你的东西你若是不想要那就扔了好了。”一推手将木盒塞进了荆溟怀里,时歌也不管他什么反应,撅着嘴跑开了。
荆溟不可置信的看着怀里的木盒,还在消化着时歌刚刚的话。
她说……只有她喜欢的人才配得上此物,而她喜欢的人——
当真是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