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灵均虽然嚣张跋扈,惹事不断,但也是萧正则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再怎么样都还是疼爱的。
准了时楚能在无念宫多陪一会儿,萧正则叮嘱了几句后便先行离开了。
萧正则一走,时歌就干脆趴在了桌子上谁都不理了,任时楚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堆话,她反正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你看这是什么?”黔驴技穷的时楚只好祭出了杀手锏,从袖中抽出一封信在时歌眼前晃了晃,果然吸引了时歌的注意。
“家书?!”时歌伸手就抢了下来。
“昨晚刚送来的,我可都还没来得及看哦,知道你惦念着,所以特地带了来让你先看。”时楚靠在椅背上翘着腿,看着时歌着急拆信的样子,嘀咕道:“这可比那龙眼好多了吧,也不知道是谁更体贴。”
听见时楚孩童般置气的话,时歌看信的同时毫不客气的一道白眼飞去,惹得时楚更为不满。
喝了一口茶水,估摸着时歌也该看完了信上的内容,时楚这才凑上前去:“怎么样?伯父伯母都说了什么?”
“自然是让你好好照顾我。”时歌扬头得意道。
除了与她说一些边关的风土人情,剩下的就是日常的问候叮嘱,以及边关士兵的一些动乱,不过也都顺利解决了。
时歌拿着信反复看着,信中还提到了半阙和素雪的安好,让时歌眼里又泛起一阵酸涩。
“哎哟姑奶奶,你怎么又哭了。”时楚一边给时歌递着帕子一边拿了信一目十行的扫过,见到信中所提,懊恼的拍了拍脑袋。
早知道他该先看的,这下好了,还火上浇油了。
但时歌也就是心里难过没有真的掉下眼泪来,只是接过帕子攥在手里没有说话。
这么冷静的态度到让时楚感到有些意外,想到这两日查到的事情,心下计较了一番,还是觉得应该让时歌知道为好。
“那个……歌儿,半阙的死,我们觉得事有蹊跷。”
“什么蹊跷?”一开始听时楚吞吞吐吐的她就隐约有点猜测,果然还真被她猜中了,只是不知道时楚说的这个蹊跷,是否是关于林裴澈的。
“嗯……”时楚打量着时歌的神情,心里还在犹豫,生怕说了以后又会刺激到时歌。
眼看时歌渐渐皱起了眉头,一副快耗光耐心的模样,时楚心思一转,立刻朝荆溟招了招手:“还是让荆溟来说吧。”
闻言荆溟也不推脱,直言道:“半阙的伤口在颈间,是割喉所致,但似乎不是一人,或者说不是一下所伤。”
视线转向荆溟,时歌神色更加阴郁了。他和时楚都知道事有蹊跷,居然一直没告诉她?
看时歌的脸色荆溟就知道不妙,他昨日打晕了时歌后时楚说他感觉半阙的伤口有异,知道暗门出来的人对各种武器都有涉猎,希望他能一同前去看看,这才查出了不妥。
刚想要解释,时歌就已经先一步接口问道:“你是说……半阙遇到了两个想要杀她的人?”
荆溟摇头:“一刀割喉少有失手,这么做更像是为了掩盖什么,比如——伤口。”
既然选择了割喉那必定是不留活口的,还要再加一刀,不论是不是同一个人想必目的也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前一个伤口太具指向性。
“另外,我们查到那个在披露殿被杀的宫女以前是沈太后宫里的人,据当时夜宴过后打扫披露殿的其他宫人所说,半阙确实去找过你的簪子,还和那个宫女聊了好一会儿才离开的。”时楚接着说道。
“又是沈家?”时歌咬牙恨道。
七夕刺杀妄想将她除之后快,左桉炎遇刺又想将罪名加在她的头上,除她不成就要杀了半阙么?!
都怪她太轻敌,觉得沈家就剩了沈溱溱和沈太后,没了靠山又幽闭在深宫翻不出什么大浪,这才任由她们一次次的挑衅她!
“虽然目前都还只是猜测没有找到证据,但十有八九就是泰康宫的那两位无疑了。”时楚沉声道:“歌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凶手的!”
时楚信誓旦旦的保证让时歌也放心了下来,既然都已经查到这一步了,种种猜测都指向了沈家,那离证据确凿也不远了。
这一次,她定要新账旧账一块儿算!
“歌儿,你……还好吧?”时歌紧攥的拳头让时楚有点犯怵,忙给荆溟打着眼色,他还是担心时歌会冲动的直接杀到泰康宫去。
“我不会冲动。”将时楚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时歌无奈道。
得了准话的时楚这才拍着胸脯放松下来。来了这么久,总算是能好好喝杯茶了。
“表哥。”
“嗯?”
“那……林裴澈呢?”时歌试探道。
“什么林裴澈?”时楚喝着茶含糊问道。
看了一眼似乎也在对她突然提到林裴澈而感到不解的荆溟,时歌继续道:“那天晚上我和荆溟在披露殿外见到他了。”
噗——
理解了时歌话里的意思后,时楚一口茶就喷了出来:“你……你不会是怀疑林相和这事也有关系吧?”
虽然实在很难把林裴澈和杀人凶手联系在一起,但他也是会武功的,当初在猎场遇到刺客,他受了伤还能应对自如,况且她遗失的簪子说不定还在他身上呢。
当然,这些时歌都没说出来。
时楚见她依旧是一脸认真的表情,这才清了清被茶水呛到的嗓子,徐徐道:“那晚是林相亲自安排的各国使臣留宫事宜,后来还发落了为东榆公主备膳的一个宫女,东榆使臣被安排在的晨岚殿离披露殿不远,处理尸体也确实会经过披露殿,一切合情合理,倒是没什么可疑之处。”
“你怎么会怀疑他?”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巧而已。”时歌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时楚当然是不信这话的,还想再问,却被时歌嫌弃了一脸:“你怎么还不走。”
“你这算过河拆桥么?”时楚笑嘻嘻地凑上去道。
时歌扭头不去理他。她饿了一天,实在也没力气和他拌嘴了。
等不到她的回应,时楚耸耸肩,又拿出那封信晃了两晃:“伯父伯母说了,要我好好照顾你,皇上也训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不体贴,这会儿自然是得陪你吃了晚膳再走的。”
……
也就三四天的时间,荆溟告诉她时楚查到了证据,是沈溱溱命沈家死士动的手,已经上呈给了圣上。
显然是一个意料之中的消息,但时歌还是收拾了一下,坐着步辇去了帝宸宫。
第二次踏上帝宸宫的巍峨天阶,虽然时隔两年,但比之当初的稚嫩,如今的时歌一身月白长裙,神情肃然的跪在大殿中,眉宇间的清冷贵气宛若神女,一时间让朝堂上的一众大臣都忘了开口。
“皇上,臣女有要事启奏!”
既然证据都找到了,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了吧,这回……她不会再让沈溱溱有活着的机会!
时歌原以为沈溱溱毕竟还是西凉皇后,沈家虽然倒了,但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朝中或许会有不少人出言保她不死。
但不想这件事却出奇的顺利,文武百官为其说话的人寥寥无几。
不出数日,废后赐死的旨意便宣了下来。
“太好了!这回也算是为半阙报仇了!”传话的小太监说完后,蕊心拉着素雪的手解恨道。
素雪点点头,往屋内示意了一眼,蕊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时歌坐在榻上面无表情一语不发的,高兴的神情就淡了下来:“公主怎么了?不开心么?”
“半阙性子活泼爱跟着小姐疯闹,小姐平日里总是多宠她一些,如今骤然离开,就算报了仇,又如何能开心的起来呢。”素雪怅然道。
“那怎么办啊?”
“让小姐静一静吧。”
她和半阙都是打小陪着小姐长大的,就算听到凶手要被赐死,她虽然欣慰,但更多的却是空寂……想来小姐也是这样的感觉吧。
“嗯,那我去给公主准备些点心好了。”蕊心说着,想了想觉得可行,转身就往小厨房去了。
时歌去帝宸宫就是为了给沈溱溱这样一个结局的,现在听到宣旨,内心里也没有多大波澜,不过是按部就班的在进行罢了。
但不知为什么,她总还觉得哪里不对。
忽然,身侧一片阴影笼下,时歌瞥了眼放在小几上的糕点,奇道:“怎么是你送来了?蕊心和素雪呢?”
“在忙吧。”荆溟淡淡道。
大中午的能有什么可忙的?一定又是蕊心那丫头,见她心情不好推了荆溟出来做挡箭牌。
时歌心里嘀咕,抬头见荆溟还站着,挑眉道:“你站着做什么?”
荆溟身形微顿,想了想,坐到了小几的另一边。甫一坐下,时歌便拈了一块糕点凑到了他的嘴边:“小厨房今天新做的糕点,你帮我尝尝好不好吃。”
时歌大半个身子都趴在了小几上,领口微开,露出一截优美的锁骨,乌发如云,自肩处滑落下去,贴着她纤长的脖颈调皮的钻进衣襟里……
只是不经意地这么一眼,就看的荆溟一阵燥热,连忙撇开了头去。
反应这么大?
“怎么了?不爱吃甜食么?”时歌疑惑道。说起来,以前她还真的从未注意过荆溟的喜好,还说喜欢他呢,真是够失败的,难怪他一直都不相信,换做是她她也不会信吧。
时歌拈着糕点放进了自己嘴里,失落的表情显而易见。
“爱吃。”
像是无可奈何的妥协,又像是无尽温柔的宠溺……
在时歌还没反应过来时,荆溟那如夜幕缀了星子般的眼眸就落入了她的眼中,羽扇似的睫毛扫过她的脸颊,犹如扫在心尖上,酥酥的,唤起住在她内里的小鹿。
“很甜。”尝着她嘴里的糕点,荆溟哑着声音透出一丝撩拨。
栗子的香甜散在午后的空气里,又在唇齿间辗转出另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