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氏频繁往碧霄宫跑，几处人心惶惶。
得知消息的玉晴连新绣的衣裳顾不上，出了四局便往回长宁宫的方向跑。
好巧不巧，撞上了佟昭凤的座驾。
玉晴已是避让不及，直接跪在路旁。佟昭凤一眼看出来她是谁。
“等下。”
玉晴心惊肉跳，一股檀香和麝香混合的味道冲入鼻腔。
“抬起头来。”
玉晴不敢忤逆，平视前方，佟昭凤一把钳住她的下巴。“这不是昭容华宫里的吗？”
“娘娘好记性。”
“哼，你们主子最近有没有念叨本宫？”
玉琴不知该如何作答，说有，她便要问念叨些什么，说没有，又替佟昭燕得罪了人。
绞尽脑汁也不想出来。
“问你话呢。”
“我家小主素日不闻窗外事，却也是惦记着她的姐姐，近来行动迟缓，走不动几步，太医也说因是头胎，要辛苦着。此番回去，奴婢一定向主子说明，容妃娘娘也是惦记着她的。”
佟昭凤讽刺一笑，“好一张机灵的小嘴。”
“本宫看，这方圆数十里都没有你这么会说的奴婢了吧？”
江盛道：“先帝身旁曾有个李贵人，也带了这么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不过，先帝最不喜有人诓骗他，罚了她把舌头割了。”
“真是好惨呐。”佟昭凤说着惨，其实却是笑着的。
“奴婢不过是实话实话，让容妃察觉有诓骗的嫌疑，不如容妃摆驾去长宁宫，一探究竟。”
“这会儿的奴才真是说不得，动不动就要证明自个儿的清白了。罢了，本宫急着去找皇上，改日吧。”
佟昭燕扶了扶鬓角，“江盛，咱们走。”
“是，主子。”
待人走出去多远，玉晴后觉背部粘粘，被汗水打湿的缘故，力气都被抽光了去一般。
精神不怎么上头的玉晴回了长宁宫，站宫门口的人两排齐列，少了一个人。
玉琴指着空位道：“谁偷懒不来站岗？”
“回玉姐姐，是绿儿。”
“绿儿？”
玉晴不信，她印象里，绿儿一向是个乖巧的孩子。不是爱偷奸耍滑的类型，不来站岗，肯定是有别的原因，得去看看。
到了绿儿的屋子，玉晴趴在窗边听了一会儿没动静，心想道：此时敲门定会惊扰到她。
于是，推门进去。
“谁？”
玉晴听得出来是绿儿的声音，走进去道：“是我。”
走两步瞧见绿儿在床上侧坐着，绿儿遮挡着什么东西。
“玉姐姐。”
玉晴走上去，朝她身后张望着，“让我瞧瞧你藏着什么？”
绿儿的神情一下就不自然了。“不过是些小女儿家的玩意儿，姐姐别看了。”
一进一退之间，露出的一角仍是被玉晴看到了，好像是一张银票。
绿儿负气背手，倒把玉晴吓了一跳。
“绿儿。”
“姐姐还是趁早出去，待会儿我自会去当值。”
玉晴知道自个儿理亏，“对不住了，绿儿。”
玉晴垂头丧气地从屋子里走出来，正好遇到李嬷嬷，李嬷嬷道：“你去哪儿了，主子正找你。”
“玉晴。”
“在。”
佟昭燕拿锦帕擦手，“怎么心不在焉的？”
“奴婢知错。”玉晴垂头道。
“是有什么心事吗？”
“主子你知道？”玉晴瞪大了眼睛。
佟昭燕示意她看桌子上的一滩水渍，“茶都倒撒了。”
玉晴拉住她的手看，“主子没烫到你吧。”
“我没事。”佟昭燕默默收回手，“放你几天假，去歇着吧。”
玉晴登时便哭了出来，“主子你别嫌弃我。”
“我不是嫌弃你，你如今这么当差是不行的。万一是遇着皇上来，我如何放心你伺候？”
佟昭燕因波塞娜的事情，一日日没好心情，已是尽了力跟她说话。
瞧她也哭了，接着问道：“说。”
玉晴哭哭啼啼地把事情一五一十地相告了，李嬷嬷和邓寿在旁自然是听到了。
“在宫里私相授受的不少，你真看清楚了是张银票？”佟昭燕以为事情可大可小。
玉晴想想后肯定道：“肯定是！别的我不知道，白花花的银子我可是看得真真的！”
邓寿倒是转不过弯来了，“你不是才说是张银票吗？”
“你傻呀，银票不等于白花花的银子吗？我来宫里多久了，还没仔细看过一张呢。”到底是宫外来的人，对这些事情尤其上心。
宫里稀罕物件是多，可有银子也花不出去。
“照她说的，主子，要不要暗访这个绿儿？”李嬷嬷问道。她相信如今的佟昭燕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多留意留意她，看她是谁的人，一个小小的宫婢，又不是什么近身伺候的人。能有银票着实稀奇。”
佟昭燕倒希望自个儿是多疑了，或是玉晴看错了。这个时候她不想有事。
天有不测风云，饶是再如何期盼，都没法阻止事情发生的脚步。
不过三日，李嬷嬷和邓寿二人便探出来了虚实。
“每逢十五，该贱婢都得去一趟她‘二主子’那儿，报了消息，得了赏钱再回来。”
佟昭燕叹了口气，心寒片刻便是冷艳的语调，“宫里能出这么大笔银子的，又针对我的，不难猜了，容妃。”
“主子英明。”
果然，当夜把绿儿给缉拿回殿内跪着，三更时。邓寿等人掌了灯扶着佟昭燕出来，绿儿不明就里，一见着阵仗，双腿登时软塌了。
“主子饶命！”
绿儿不住地磕头，白嫩姑娘的额头有了血印子。
佟昭燕看了一点也不可惜，“你叫谁主子呢？”
绿儿知道她故意提自个儿做的勾当，于是嘘了声，不敢说话。
“好女不嫁二夫，好仆不侍二主。你倒是个勤快的，不嫌累，两份工被你做了。”
“既然如此，你老老实实交代了，我还能赏你个痛快的。”
佟昭燕不想残忍，说出来纯粹是为了吓吓这个恶仆。
谁知，绿儿是个心肠硬的，闻声后笑，道：“真是笑话了，既然横竖都是死，我不如什么都不说，把秘密带到阴曹地府，有本事的就下去问我。”
邓寿倒不稀奇了，“真是嘴硬的，不拿点家伙事出来，真以为长宁宫是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