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心念念的人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只可惜这种场合是不能多说半句话的，洛氏心知肚明，一言不发，畏畏缩缩地蜷缩在一旁砖红色柱子下。
佟昭凤是不愿看到旁人坏她口碑的，装作好人道：“洛氏怎地坐地上？明是有身子的人，还这么不当心自个儿。真是愁人。”
关心和责备，恩威并施。耍得一手计谋，佟昭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后宫，没人不让着她三分。
洛氏被江盛拉起来，站定在原地，目光始终不敢落到叶泽周身上。他过于耀眼，深处黑暗里的人待久了，看到光源的第一反应便是躲避。
洛氏对叶泽周便是躲闪不及。
“地上本就凉，洛氏别闹脾气，让叶太医为你好好看看。”
叶泽走对洛氏亦有怜悯，他不是知道佟昭凤为人的话，自然都要被她伪善的一面欺骗了。
“得罪了。”
洛氏不愿意从冰冷的地上起来，也不能将自个儿炽热的目光对上他的。
佟昭凤一众人都在场，往后有什么误会的，他不是没有立场的。
“一切安好。”
诊脉后的叶泽泽周道，佟昭凤十分满意，装作客套，“本宫看好叶太医，前程似锦。”
“多谢容妃。”
“不知叶太医是否婚配？”
“暂无。”
佟昭凤听罢便咯咯地笑起来，“原是如此，本宫要在将门侯府，王族贵胄里多多留意，看有没有适合叶太医的姑娘家了。”
寻常人听闻定是感激戴德，叶泽周淡漠名利，意不在达官显贵，表情和回应亦是淡淡的。
“容妃有心了。微臣还需去太医院配药，不久留了。”
佟昭凤表示理解，跟江盛道：“你跟着送叶太医出去。”
江盛立即道：“是。”
“叶太医这边请。”
洛氏住的偏殿，也不算小了。不过，四处都布满了佟昭凤的眼线，美名曰有人照料，实则监视。
叶泽周故作疑惑道：“上次来还没看到这么多宫娥。”
江盛哂笑道：“洛氏也是千金之躯，跟我家娘娘关系也近，容妃是派了许多人照顾她，重视她和她肚里的孩子。”
叶泽周心思一沉，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容妃所做定能得到上天最好的安排。”
江盛只觉着话里意味绵长，看叶泽周仍旧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顿时以为自个儿想多了。
“是，叶太医说的极是。”
反转头往往晴天白日，江盛突然心生畏惧，双掌合十，朝着某一处拜一拜，给自个儿个安慰。
他做的事又何尝不是让神灵愤懑之事？
送走至宫门口，江盛目光跟随了叶泽周走了好远才折返。
治病救人的太医在后宫享有的声誉是极其高的，人食五谷杂粮，谁能没个头疼脑热？
江盛一方面是尊敬叶泽周医术，一方面是为自个儿打算，有个什么事，请着人家也轻便。
边想，边走到殿门口，里边哀嚎声不断，江盛以为不得了，慌得小跑几步进去。
佟昭凤一脸怒容地站在一边，跟前数十步远。跪在白玉砌的石板上，以前江盛听老人说，年轻时在冰凉的地上跪的久了，老了，阴雨天膝盖疼得钻心。
“主子。”
佟昭燕甩袖，坐至一旁座上，盛气凌人，不可一世。手指着对面，颤颤巍巍的洛氏。
“你是个什么德行，本宫还不清楚？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本宫皇贵妃的位置给你，你敢来坐吗？”
“容妃喜怒。”洛氏匍匐在地上，卑微渺小。
“本宫无数次重申，派宫婢奴才与你，只管使唤。不指示他们做事，懒出一身死肉。你得了不安逸。又要来找本宫诉苦。”
平常听来，佟昭凤是多有为洛氏考虑的。可这会儿，佟昭凤即使有这个心，说出来的话，也不是这个味道。
“偏就是你个没脑子的，派多少人看着都是徒劳，若不是你肚里仍有个孽种，你怕是连本宫的鞋都不配提！”
佟昭凤就近来心烦意乱，话说得越发霸道，越发不知收敛。
孽种二字，本就引人无数遐想，奈何无人敢细究，什么时候能听，什么时候不能听，在容妃身边多年，他们自是有数的。
洛氏依旧是头贴着地面。
佟昭凤气不打一处来，呵责左右道“把这贱人头给我抬起来！”
两太监不客气一人一手揪着洛氏的后领，一手端着她的下巴，另一个配合着捆住她的双手，洛氏被迫抬头来，与佟昭凤对视的瞬间，便笑了。
“你因何发笑？”
“奴婢是笑您。”
佟昭凤皱眉道：“本宫有什么值得你笑得？”
“容妃可怜至此，如何能不引人发笑……”
洛氏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节奏了。
“奴婢命如草芥，蝼蚁尚不如，惹得容妃大动肝火，真是万幸呐。”洛氏锁定了虚空中的一点，冷笑道。
佟昭凤阴沉着，“既然还有力气自嘲，便是没被收拾到。来人。”
两个粗实婆子站出来，“容妃。”
“你们去端一盆水来，天回暖，给贵人去去火。”
洛氏挣扎着，“你敢！我可是怀着皇子的！容妃你不是人！”
“本宫还没把如何，便被你说不是人。不做点什么，还对不起这声骂了。”佟昭凤冷眸一盯，“还不快点给招呼上！”
粗实婆子自空院里水井里，打来一盆水，晃荡着一路撒，沿着一路都是水。
到洛氏跟前，借着光，她仍能瞧见自个儿惊恐的一张脸。
“给本宫把她的头按下去！”
洛氏一口气还没吐，后脑勺被按着，一张脸逼进水里，水呛着她口鼻和喉咙痛得灼热。
“抬起来！”
呼出了好大一口气，洛氏吐着水珠，猛地摇头，“不敢了！容妃我不敢了！”
“你自个儿数数，你几次三番在本宫跟前保证，说你不敢，本宫看你是有意戏耍本宫，既然如此，不给你颜色看看，不知道本宫的厉害。”
佟昭风一想到，她几次三番施以援手，尽数被洛氏小看，怒火便燃烧尽她的理智。
“给本宫，狠狠地教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