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覆去内心无比熬煎的华贵人顶着一脸倦容，起身了。
翠心愕然，“主子怎的起了？”
华贵人无力地摆摆手，“我要去见昭容华。”
翠心扶住要倾倒的华贵人，不禁三分焦急道：
“主子！你可不是一个人了，放任自个儿任性妄为，不止是你，宫内上下里里外外的人都要受牵连！”
华贵人泪意盈盈，“落得如此境地，真是我活该。”
当初是好好报告司空逸，她怀了他的孩儿，不知道他该有多高兴，就算不比昭容华，也该对她比以往关怀备至。
委屈了几月，不能示人，随意走动，过着与别的小主天差地别的生活，谁能知道她的心里，是多么追悔莫及。
“真要是约了昭小主，奴婢去回个话说主子身子不适，她定不会故意刁难。再不济，要是追问下来，还有皇后给主子撑腰，你到底在怕什么？”
翠心无知，可算勇气可嘉，把心底里的话一股脑全说出来。
华贵人一时竟无法回答。
“不信，问问刘妈，她是宫里老人，经验老道，肯定比我有见地，主子不妨听听她的话。”
华贵人摇摇头，“不了，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扶我去休息会儿。待会儿咱们再做商议。”
刘妈清早起来没偷懒，擅长膳食和照顾孕妇的她，去做了几道色香俱全的拿手小菜。
一来，给众人露一手好手艺，二来，是给昨夜焦灼受惊的华贵人好好补补。
闻着香味的华贵人把注意力分了大半出来，想看看是谁。刘妈端着食盘进来的瞬间，她几乎是被吸引了过去。
食色性也，古人说的没错，饿得急了，什么都不愿想，就想着如何填饱肚子。
“主子，老奴年长无用，指着这双残破的手做两道小菜，讨主子欢心了。”
一番话说的是几分凄凉，几分可怜。
华贵人自然是知道年长的宫女在宫里若没个好主子留着，好手艺傍身，落得下场比平民人家还惨。
忙对刘妈道：“你既来我宫里，我有的吃，定不会饿着你。你有一手好手艺，又不藏拙，敢于显现，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恐你之前跟过比我更好的主子，这会儿来了，心生间隙。”
“不不不！主子这是哪里话，比起老奴之前住的地方和待遇，简直是天上地下，不能比的。”
刘妈急忙皆解释道。
华贵人心下被刘妈一番话给烘暖了，她可是看着名声找到刘妈的。刘妈是侍奉过司空逸近亲兄弟的人。
怎能说她这里是天上？
是给她面子，认了她做主子，故而由此一言。手执玉著的华贵人，一颗多愁善感的心有了感动的涟漪。
“刘妈辛苦了。”
刘妈憨厚一笑，“主子吃得好便是老奴的福气，觉得好吃就多用些，不够了，再去做便是。不是稀罕物什。”
刘妈忠厚老实，说的话充斥着个人内心的表白。
华贵人亦有感知，跟着点头道：“我多吃些，别辜负了刘妈。”
看着华贵人终于不似昨夜，焦灼难安，刘妈总算是欣慰了。
一顿饭必，华贵人整理梳妆。
她对昭容华的印象是极为复杂的，难言巧妙的，于是，坐在妆镜前，妆奁里琳琅满目的珍珠宝石玉石翡翠，放眼过去，都没有一眼能让她相中，戴着去见佟昭燕的。
“我替主子梳头。”
华贵人简单地应了一声，镜中的自个儿不知什么时候，又恢复了愁容满面。
“梳个大方点的，别太繁复了。”
要说美，宫内能与佟昭燕相抗衡的，没几个。很显然，华贵人是不在此列的。
水艳红阑的宽绣短衣，下搭百叶芙蓉百褶裙倒是把华贵人有了几分青春逼人，委实没这么老气了。
她入宫近一年，不也才十七八岁，民间是有说头的，成婚算迟的。定亲该在十二三四的，大有人在。
她快是个娘亲了。比起许多女子，都要老上许多。
没有几个女人不怕老的，更没有几个后宫妃嫔不怕老的，年长色衰真是对她们最大的诅咒和挖苦了。
大块铜镜里的自个儿，眼波水灵，一双清眸又黑又亮，五官中正，算得上大家闺秀一类。
华贵人一时对见佟昭燕，有了底气。
“打发人去问问，昭容华几时出门？”
总不能让她白白等着自个儿，也不能去早了，扑了个空。
“奴婢这就去。”
刘妈留下守着华贵人，华贵人询问道：“刘妈，你看过的宫闱女眷最多，你平心而论，我算好看的吗？”
刘妈几乎是不犹豫的，“主子人中龙凤，怎会不好看？”
“你是当真的吗？”
“实乃老奴心底话。”
华贵人即使知道是哄她的，心里也高兴，看来没有因为怀孕，而摧残了她的相貌。她不奢望能有长进，保持原样就好。
她自然规矩地面对司空逸，迎接他的宠爱。
“巧了，昭容华那边差了人过来，说是已经起了，半个时辰左右就能到万菊阁。”
佟昭燕住的地方门口四通八达，隔着数一数二的院落，十多步的距离，散会儿步就到了。
“咱们就再坐会儿。”
翠心再次帮着华贵人加查出行行装上的一切，确保万无一失，不在人前失礼。
刘妈则站在一旁静静地观赏。
过了一会儿，外头有宫婢在喊：“主子，柳小主来拜访。”
“请她进来。”得了华贵人首肯的刘妈，朗声道。
柳琴盈还不知道昨夜的事情，可对跟佟昭燕私下相见，十分重视，穿戴不必平时随意洒脱，多了一份矜贵和规矩。
“妹妹来了。”
华贵人淡淡的态度，着实让柳琴盈一顿懵。昨儿不是还拉着她跟拉着个救命恩人一样吗？
一夜只差变了这么多？
面上还是盈盈笑道：“姐姐起得好早，我还说，我过来等着姐姐用膳梳妆呢。”
至少这会让两人关系还是要好的。华贵人恬淡一笑，“我何德何能，让你来等上老半天，说好的时辰，我有心让妹妹等，便是我的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