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淼一连几天都兴奋得不行,毕竟被人这么“提前预定”还是第一次。
想当年大二的时候,荀逸跟她表白。在女生宿舍楼底下用蜡烛和玫瑰花摆了一个大爱心,梁淼一度成为一大堆女生的公敌。现在想想,只剩下讽刺和搞笑了,啧啧。
处于兴奋恋爱中的女人工作时效率奇高,邱琳进办公室给梁淼送资料的时候,饶是见多识广的她也吃了一惊。一摞摞厚实的外文资料散落在办公桌、矮柜、移动书架、地板的各个角落,只留下一条小路给人通过。不愧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能和工作狂谈恋爱的也是工作狂。
“梁翻译辛苦了,差不多休息一下吧,别把自己逼太紧了。”邱琳放好资料,想着帮梁淼整理一下,却发现这些资料都是梁淼分过类的,还是不要随便动为好。
梁淼见邱琳没有乱动自己好不容易才分好的资料,就觉得黎清果然是好眼光,挑选秘书都挑得这么好。
“你们也很辛苦,大家一起共事,尽力是应该的。”梁淼微笑着说道。
邱琳点点头,也笑着说道:“能和梁翻译这样敬业的合作,是我们公司的荣幸啊。过几天的出差准备得怎么样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请告诉我。”
“知道了,谢谢你,辛苦了。”
三天之后,梁淼作为随行翻译,跟随迅联的谈判团去A国出差,敲定最后的合作合同。虽说是谈判团队,去的只有黎清、瞿明、梁淼和邱琳四个人而已,但是谁都无法小觑四人的力量,如同千军万马。
对于别人来说,黎清的说法可能会让人觉得没有安全感,因为他只给了一个承诺,没有实质的表现,但对于梁淼这种重诺的人,她很踏实,她很享受目前等待的过程。
除了成天粉色泡泡,梁淼还在思考另外一件事情。其实,她掐指一算,从A国出差回来那一天刚好是她的生日,再按时差算一算,她大概可以在家乡吃一顿晚饭庆祝生日。
于是,那顿晚饭要不要叫上黎清?按照套路,生日是极好的作妖时间。当年荀逸表白就是在生日,如果自己明晃晃地这么邀请人家,不就是邀请人来作妖表白吗?
梁淼想到这里,脸红了一红,傲娇地觉得自己应该矜持一点。所以最后,她就只跟许白约了去吃烤全羊。
殊不知这边,许白早就把她的生日日期卖掉了。
与梁淼刚好相反,立了一个告白flag后,黎清最近精神萎靡、频频食欲不振。
当黎清把剩下大半的西蓝花尽数推到梁淼面前时,梁淼终于忍不住询问道:“黎清,你最近怎么了?”
“面临人生大事,难以抉择。”
梁淼一脸疑惑,觉得应该不会是关于自己的事情,中肯地说道:“要不问问比你年纪大的人?”
“吃饭吧吃饭吧。”黎清大大咧咧地把这件事情搪塞过去了。
饭后办公室内,黎清难得地看不进去文件,眯起眼来,正准备小憩一会儿。
这时候邱琳敲门进来,送下午需要的文件。
邱琳今年已经36岁,孩子都上小学四年级了。
黎清忽地睁开眼,盯向邱琳。邱琳被这莫名的目光吓了一跳:“黎总,有什么事情吗?”
“邱琳,你年纪比我大,经历的事情也比我多,我想问你一些私人问题,请你不要透露出去。”
邱琳一听他这么说,觉得一定是什么天大的事,不经紧张起来。
“黎总,您说。”
“我想问问你,如果你给未来会成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的人送生日礼物,你会送什么?”
邱琳愣了一会,脸上浮现出慈母般的笑容,自己的大老板是准备表白了,也难怪,梁翻译是一个那么好的人。
邱琳思考片刻,说道:“最重要的人,看您的样子,对方也一定把黎总您也放了在相同的位置吧。”
“嗯,当然,至少未来肯定会的。”黎清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笃定地说。
整半天还是个未来式,黎总是个纯情派不是霸道总裁类型,邱琳干笑了两声。
“黎总,送礼物内容的确很关键,但更重要的是心意。只要送出的礼物足够代表你的心意,就是好礼物。”
“邱琳,你这么说太抽象了。我觉得没有东西有资格代表我的心意。”黎清十分苦恼。
邱琳一脸黑线:“那您就送她一颗真心吧。”
“太血腥了,不知道她晕不晕血?”
“黎总啊,此真心非彼真心。”邱琳为黎清的双商捉急,老板是在逗她吧。
“邱琳,你的幽默细胞呢,你的领导在讲冷笑话。”黎清睁大眼睛,用一本正经的表情看着她。
哦,邱琳心中呵呵不止。
不过,邱琳的话的确提醒了黎清,他突然有了送礼物的灵感。
但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黎清暗忖。
和黎清一样心情不大好的还有瞿明。
他点开手机上的日程表,上面有一栏赫然写着“距离被告白已经过了49小时”。瞿明的心情很乱。那天晚上,他就跟黎清以“心浮气躁,无法静心工作”为理由请了假。
两天来,瞿明就宅在外语学院的火锅店里,端盘子、收银、打杂,理账本。
自从高中之后,他就很少这么悠闲了。
瞿妈妈看得出自家儿子不对劲,但也不主动去问,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总是能找到那个最好的答案。
但瞿妈妈不知道的是,自家儿子这些天失眠了。瞿明对自己每一次失眠发作都印象深刻,因为他失眠每一次发作的原因都和自己的人生选择有着莫大关联。
比如,高三时失眠了,纠结是选择申请国外的学校还是留在国内高考;上大学时失眠了,纠结自己未来的主攻方向是金融专业还是生物专业;在A国大学毕业前两年失眠了,纠结是选择和刚认识的黎清创业还是回家料理生意……
他现在失眠了。
瞿明惊奇于自己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失眠,更令他诧异的是他想不出自己面临的选择是什么?
瞿明想找个人聊聊这件事,刚要打电话给黎清,那个二货的傻笑就十分魔性地在脑子里回荡。再想想其他人,瞿明并不想跟太多的人分享自己的私事,最后他很不得已地求助了自己的母亲大人。
看着挂着两个黑眼圈的儿子,瞿妈妈有点心疼,但听完瞿明说的他和许白相处的全过程之后,瞿妈妈一开始的那点恻隐之心烟消云散。
“儿子,我感觉你从小跟我看这么多电视剧都白看了!”
“唔?”瞿明不愿意被自家妈妈这么说,蹙了蹙眉,有点不高兴。
“你还敢给我皱眉?”瞿妈妈哭笑不得,“你傻呀,人家好好的姑娘这么信任你。你呢?你不也老护着人家,我说你怎么这么傻?刚才跟我说整件事情的时候,你没发现你快把人家小许夸到天上去了?”
“是吗?”瞿明像是被打通了关节,露出明白的神色,“但是我为什么想护着她,而且好像从好久以前就想护着她?”
“……真的要你妈我说出来吗,儿子,我当年追你爸的风范怎么到你这里,一点都体现不出来?”
“还是算了吧,你那是干部子女欺负普通工人子弟的典型。”瞿明额角抽了抽,自己母亲在当年那个含蓄的时代,可以称得上是一朵奇葩,非典型案例。
“那你爸当时也愿意的,好吗?”
母亲的话语如同醍醐灌顶。瞿明恍然大悟,我是愿意被许白表白的,我是高兴的,我也很喜欢她。我为什么会失眠?我真的好傻,选择的结果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想明白了的瞿明拿起车钥匙,想着许白应该就在工作,拿起车钥匙就去找许白。
瞿妈妈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高大而挺拔,露出了慈母的笑容。
洗礼工作室内,许白正领着全工作室的人加班。店里灯火通明,一片寂静。大晴正在看着外卖软件犯难,这几家经常点的外卖都点过了,换点什么口味呢?
忽然,大晴闻见一股肉香,慢慢地弥漫在整个工作室。大晴以为自己看多了太多图片出现幻觉了,却发现店门口一个穿着T恤衫牛仔裤的男人拎着四大袋的食物。
“大晴,把你们家老板叫出来一下,来签收外卖。”瞿明酷酷的脸说着一点都不酷的话。
大晴想笑却又不敢,乖乖地进去把许白叫出来,只说是送外卖的要她来签收。
许白揉着疲劳的眼睛,看见瞿明,眼睛闪了闪,又暗了回去。
瞿明平常都穿挑不出错的三件套,颜色通常还很沉闷,今天简单的短袖配牛仔裤反而有耳目一新之感。
“阿白,”瞿明帮着许白把一盒盒饭分给洗礼的员工,当然其中一盒肉最多的留给了许白,“那天的问题我想出来了。我也喜欢你,以后都想护着你。”
他的声音很沉,低音炮有种莫名的深情和性感。
许白对低音炮的免疫力为零:“那我俩从现在之后算是交往关系?”
“是的。”瞿明笑了。
瞿明不常笑,但他笑起来总让人有种踏实而温暖的感觉,属于老少通吃的类型。
他拿出手机在日程表里新建了一个计时,“和阿白在一起不足一小时”。想到以后这个数字会像稳定的股票一样,慢慢增长,他的心情就非常好。
瞿明思忖片刻,又新建了一个日程列表,往里面列了几个东西进去后问许白:“你看看够了吗?”
许白凑过头去看,不禁哈哈大笑,差点喷饭,笑完之后脸还有点红。
原来列表的名字叫作“以后要带许白做的事情”,有“试吃店里新菜”之类比较正常的,也有“带去黎清面前炫耀”之类啼笑皆非的,还有“给洗礼拉生意”之类一看就是拍马屁用的。
许白谈恋爱的次数不算少,但是被这么郑重地记着还是第一次体会。
她装作嫌弃地说:“感谢你丰富我生活的美好愿望,但是我工作室处于地狱模式。男朋友,你现在可以走了。”
瞿明很通情达理,看着许白吃完饭后就走了,只是临走前叮嘱一句:“别太累了,要吃什么随时打电话,我保证随叫随到。”
瞿明一走,洗礼一群人便一拥而上。
“老板,求八卦!”
“老板,喜糖什么时候能吃上?”
“老板,我老家养鲫鱼,到时候给您几条,很下奶。”
许白中气十足地说道:“你们这都说的啥,都工作去吧!”
她自己走回内间,锁上门,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全身蜷起来,头埋在膝盖间。
大晴站在内间门口想进去送资料,听见里面寂静无声,便转身去帮着其他人收拾外卖盒子了。
许白一个人静静地流着泪。
十分钟后,她又神采奕奕地出现在外间,催促着:“都给我工作去了,饭不是给你们白吃的!”
大晴看着许白红红的眼圈,老板这次真的被感动了。不过任谁这样认真地对待自己,都会感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