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被赵三这么一耽搁,水生和荀宜正出门也就晚了些,因为有荀宜正跟着,水生自然不能像往常那样,哪里的药草比较多就往哪里钻。他只能挑稍微平坦些的山路走,因此,一个早上下来, 采到的草药还不如往常他自己一个人上山时采的一半多。
但是没有办法,既然他都答应荀宜正了,以后只要荀宜正说要跟着他上山采药,他就找不到理由拒绝。
显然,荀宜正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采完药回来之后,荀宜正就一直对着药篓里的草药叹气。她原来以为,自己跟着上山上山,能够找到一些合适做暗器的木材,谁想到那根木头,专挑一些平坦的路走,那些路旁,就是有树,也不会是什么稀奇的树木,这样的话,她上山就没有了意义。
不仅这样,要是她还跟着水生上山,多了一个人,采到的草药却越来越少,那这日子怕是要过不下去了。
“水生,水生你给我出来。”荀宜正正在厨房里做饭呢,院子里又响起赵三火急火燎的声音。荀宜正连忙将灶上的锅抬到一边,放下手中的铲子就往院子里走去。
“吵什么。”荀宜正还没走出厨房就喊了一句。
见她出来,赵三气势汹汹地上前一把拽过荀宜正的手,脸上的表情很是愤怒,但是荀宜正还是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隐隐的兴奋。
赵三在为什么什么事兴奋,又为什么要用愤怒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兴奋?正在荀宜正思索着这些的时候,水生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迅速上前,将赵三拉着荀宜正的手给扯开,然后又将荀宜正拉到自己身后,像老母鸡护着小鸡崽一样护着荀宜正。
“你有什么事吗?”水生的语气明显很不和善,但这一次,赵三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收敛,反而态度更加猖狂。
“我婆娘都吐血了,你还在这里护着这个买来的小娘们,我大伯怎么会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我媳妇可是你嫂子。”赵三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又开始大声朝水生嚷嚷。
听到赵三说他妻子吐血了,水生和荀宜正皆是一愣。早上赵三来的时候怎么不说,就是现在,赵三都还把心思放在同水生的争论上。俩人对视一眼,很快看懂彼此眼里的意思。
赵三是赵三,他的妻子是他的妻子,他们就是再不喜欢赵三,也不能对他的妻子见死不救。
“等她好了还是要还药钱的。”在去赵三家的路上时,走在水生身边的荀宜正撇了撇嘴故作不满道。
水生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看来他这个妻子,还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啊。
“到时候你自己去找她要。”水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他没有告诉荀宜正的是,这笔钱,荀宜正怕是要不回来了。
这赵三的媳妇,缠绵病榻多年了,病人本来就该静养,好好养着兴许还能多活两年。但是那可是赵三的媳妇啊,赵三是什么人,他娶这个女人本来就不是很情愿,加上那个女人长得也不好看,赵三才不会管她的死活。他想的是,怎么在自己媳妇死之前,榨干她身上的最后一点价值。
刚刚荀宜正在镇上脸上看到的兴奋,是赵三在盘算着,要是老天爷保佑,这次家里的那个黄脸婆就这么死了,他能不能将责任都推到水生的头上。最好啊,在趁机要水生将荀宜正让给他,毕竟自己的婆娘是因为水生不给他药才死的,水生将自己的婆娘赔给他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要是荀宜正知道赵三打的是这个主意,别说去给赵三的妻子治病了,不把赵三给胖揍一顿,那她就不姓荀。
赵三家在村子的西边,三间矮矮的土屋,院子一只老母鸡正带着一群小鸡崽在觅食。两人跟着赵三进了院子,正好那只带着小鸡崽的老母鸡从赵三面前走过,最后有只小鸡崽走得慢了,挡了赵三的路,赵三直接一脚将那只小鸡崽给踢开了。
小鸡崽被赵三一踢,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之后落到了院子外面。不用看荀宜正都知道,那只小鸡崽肯定是没命了,以赵三这样的蛮力,别说是只小鸡崽了,就是那只老母鸡,被赵三这么一踢,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一进屋,荀宜正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荀宜正说不出来那是什么味道,应该说,她数不出来这是哪几种味道夹杂在了一起。她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抬手掩住自己的鼻子。
“哼,装什么装,当自己是什么大家小姐呢?”走在前面的赵三突然回过头来,正好看到了捂住鼻子的荀宜正,于是冷笑一声讽刺道。荀宜正没有理会她,依旧捂着鼻子跟在赵三的后面。
赵三将俩人带到最左边的屋里,最里面摆着一张床,床里躺着一个看上去奄奄一息的女人,女人身上盖着一张厚重的被子。荀宜正眉头皱得更紧,这个赵三,也忒不是人了,这样热的天,还给自己的妻子该这么厚的一床被子。
荀宜正随着水生走到床边,身上将药箱放了下来,俯身凑在荀宜正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荀宜正点了点头,上前掀起被子的一个角,将床上躺着的女人的手从被子里拉出来,好方便水生给她诊脉。
在掀开被子的时候,荀宜正还看到女人身下的床单,脖子边上的那个地方,还有暗暗的污渍,向来这就是今天吐的血吧。好在赵三还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想到将血迹擦一下,不然荀宜正觉得自己要是见到一摊脏兮兮的血,怕是要恶心得吐出来。
床上的女人很是瘦弱,颧骨高高凸起,那只手就像是今儿早上荀宜正在山上的见到的枯树枝一样,荀宜正在想,是病了多久,才能让她瘦成这个样子。
就在水生准备给女人诊脉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的女人忽然睁开了眼。她两眼浑浊,荀宜正甚至都怀疑,即使睁开了眼,那个女人能看得到东西吗?
“你是谁?”就在荀宜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女人忽然开了口,回过神来的荀宜正发现,床上的女人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看,眼底似乎还有一丝……怨恨?
自己跟她素昧平生,毫无交集,她恨自己做什么?
“他是水生的女人,跟水生一起来跟你看病的。”一旁的赵三不耐烦地开了口,算是解释了。
只不过,赵三这句话刚说完,床上的女人就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一样,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原先奄奄一息的模样全然消失不见,她拽过身边的枕头就朝荀宜正扔了过去。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谁都没有料到女人会突然激动起来。水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想要上前去将荀宜正拉开,谁知那女人像是早就知道水生会有这么一个动作一样,在水生动手之前,死死地抱住水生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