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本就是在河边洗衣服,手都是湿的,那女人这么一捏,就沾了荀宜正一脸的水。又是常年下地干活的人,手上老茧遍布,刮得荀宜正的脸有些疼。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但是那个女人却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仿佛自己这样的动作是再正常不过得了,于是荀宜正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嫂子就会取笑我。”荀宜正嗔怪道。
女人姓李,叫小芹,是从其他村子嫁进来的,就住在水生家隔壁。荀宜正既然要跟赵家村的人打好关系,自然要从邻居开始了。小芹二十出头的模样,荀宜正一般喊她嫂子。
“你看看你这死心眼,夸你长得好看还是取笑你了?”说着小芹又伸出手去,想要掐荀宜正,但这一次被荀宜正给避开了。
“你既然嫁到了这里,就别再想以前的日子了,我看水生是个好男人,你只要一心一意地跟着他,总会有你的好日子过的。“突然,小芹一本正经地说,荀宜正没想到她会说这些话,也有些愣住了。
这段时间两人相处的时候,小芹从来不会提起荀宜正的身世,就好像荀宜正跟她一样,只是一个从外面嫁进来的普通媳妇儿。但她家就在水生家隔壁,荀宜正刚被买回来的时候有多折腾,小芹也是清楚的,她是看这段时间荀宜正和她相处得不错,才想着要提点荀宜正几句的。
不等荀宜正感谢的话说不口,就有人喊着荀宜正的名字往河边跑过来。
“荀宜正,宜正,荀宜正……“两个叫法交叉着,不一会儿一个梳着一根粗辫子的女孩子就跑到了荀宜正和小芹面前。
她弓着身子,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不停地喘着粗气,显然是跑了一路的。
见她这个样子,荀宜正不由得笑道:“怎么跑成这样,后头有恶狗追你不成?“
那女孩还在喘着气,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只是瞪了一眼荀宜正,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荀宜正没发现,小芹却是发现了,她开口问道:“小妹,你跑成这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小妹连连点头,眼里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荀宜正这才收起脸上的笑,一脸严肃地望着小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小妹姓赵,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她出生之后,父母还没想好名字,就一直小妹小妹喊着,等有一天他们意识到该给孩子取一个名字了的时候,却发现小妹这两个字已经被大家熟知了,于是就索性叫小妹得了。
终于,小妹缓过来了,于是连忙开口道:“宜正,你家出事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话刚说完没多久,小妹就发现,荀宜正早就扔下手中的衣服,跑没影了。
小芹也顾不上洗衣服这件事,捡起荀宜正扔下的东西,和小妹一人端着一个盆,往荀宜正家的方向走去。
荀宜正回到家的时候,门口堵满了人,见来的人是荀宜正之后,都主动的让出一条道,好让这个女主人过去。还没走进院子里,荀宜正就听到了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其实不用看她都知道是谁。在小妹刚说完自己家出事了的时候,荀宜正就已经能够大致猜得出出了什么事。
所谓的她家,其实就是水生家,家里总共就水生和荀宜正两个人,她还好好的在河边洗衣服,那出事的,就只能是水生了。
日防夜防,还是没能防得住啊。
等她走进院子里的时候,看到的是站在院子里衣衫不整,还在哭哭啼啼的小寡妇,还有一旁一脸严肃的村长,离他们有三步远的,则是黑着脸的水生,显然他心情也不是很好。
见荀宜正进来,小寡妇哭得更大声了,不光哭,她还喊了起来。
“村长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守寡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谁知道今天却遇上了这样的事,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就是死了,我也没脸去见我那地下的男人。“说完小寡妇又接着哭。
此时周围甚至有人发出了不屑的声音,显然很是不赞同小寡妇的话,但耐不住人家会哭啊,荀宜正觉得今儿自己总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没脸没皮,自己清不清白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她没有理会村长和小寡妇,而是径直朝水生走了过去,水生黑着脸,见荀宜正朝自己走了过来,脸色稍微缓和一些,想起她说的不要做对不起她的事,心里又有些忐忑。
“出什么事了?“荀宜正冷着一张脸问水生,水生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就被人抢了先。
“还能出什么事了啊,这不明摆着的吗,你男人把人家给睡了,还不认账,我说荀宜正啊,你这嫁进来才多久,怎么就让水生觉得腻了呢,要我说,你要不要换个人……”说话的是赵三,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口吻,说得恶心又下流,引得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哄笑。
荀宜正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她不看说话的赵三,只是盯着水生看,等他开口,给她一个解释。荀宜正打心里还是觉得水生不是那样的人,美人计她不是没有用过,不是对方就是个木头,有时候甚至还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所以才会那样。这一来二去的,荀宜正也懒得再用,反正只要水生不跟其他人乱来,只要她还是他的妻子就够了。
再说了,刚刚在河边她虽然说了小芹实在取笑自己,但是荀宜正心里还是赞同她的话的。小寡妇虽比村子里一般的女人要好看许多,但是荀宜正还是自信,自己更胜小寡妇一筹。
她使美人计水生都没上钩,却看上了小寡妇,难不成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我没有。”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水生还是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但其实他想说得多一些的,想说他没有跟小寡妇牵扯不清,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这样做……只是如今除了看热闹的,其他人都站在小寡妇那边,水生不确定自己说出来荀宜正会不会相信,或许她也觉得自己做了对不起她的事,那样的话,他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好,我相信你。”半晌之后,荀宜正对他点了点头,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像是没有受这件事的影响一样。
水生脸上的表情一滞,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的笑,比此时头顶上悬着的太阳还要晃眼。她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自己?水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是阳光一下子冲破了胸腔,照到里面去了一样。
与其说是相信水生,倒不如说是相信自己。荀宜正知道如今水生妻子的这个身份对自己来说有多重要,别说水生没做,就是做了,她也要让其他人相信他没做,这样对她来说才是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