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着那堆柴火你就不用吃饭了？那以后又能省一笔钱了。”荀宜正眸子弯弯的，但因为刚才哭过，眼睛还是微微有些发肿。说完这句话，她就抬脚走出了了厨房，水生也迅速跟上。
他在摆了几盘菜的桌前坐下，荀宜正在一旁盛饭，然后将满满的一碗饭递给他。
“你喜欢孩子？”终于，水生还是憋不住开了口。他的语气似疑问又似肯定，荀宜正端碗的手一抖，那碗饭也从她手中脱落，好在水生眼急手快的接住了，不过碗里的饭还是洒出去好些。
她没有回答。
“你想要一个孩子吗？”水生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为什么每每提起孩子，荀宜正都会像是变了一个人。其实这段时间荀宜正有意的亲近他，他都看在眼里。她小心翼翼的提防着，防止有人靠近他，像是天底下所有的妻子都会担心的一样，荀宜正从来不掩饰，担心她会被他抛弃。
于是水生想，她也许想要一个孩子，来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拉得更紧。不等水生告诉她，她不用这样担心，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听“哐当”一声，他抬首看时，地上撒了一地的米饭，荀宜正站在那里，好似又陷入了更深的悲伤中。
端午那天，水生依旧早早地上山采药，只不过回来时，手中却多了一把艾草和菖蒲。他到家时，荀宜正正对着小芹那天送来的糯米和粽叶发愁。
粽子她吃过，但是包粽子这种事，她是真没做过。
小时候，生活安稳，那时候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哪里需要做这些事。就是要吃个粽子，也要下人剥好了，再看看她当时的心情，决定吃一口还是吃两口。后来家里出了事，开始了逃亡的生活，食不果腹，哪里还顾得上过不过节。
说起来，她上一次过端午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你回来了。”看见走进门的水生，荀宜正先将这些东西放在一边，起身迎了上去，从水生手中接过艾草和菖蒲。
“呀，你都采回来了，我还想着我一会和小芹姐一起去呢。”荀宜正用夸赞的口吻说道，仿佛水生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一样。
“顺手采的。”水生朝她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今儿什么药材都没采，带回来的就只有这些。说来也怪，他在采艾叶和菖蒲的时候，无比的挑剔。这一株有一片叶子黄了，不要。这一株有一片叶子上有黑点，不要。这一株小了些，不要。这一株长得不是很好看，也不要。
于是挑来挑去，最后只有这么一小把。
“你先歇会，我把它们都插到门上去。”荀宜正看上去很是高兴，完全忘了刚刚还让自己发愁的事，拿着那把艾草和菖蒲出了门，一扇门一扇门的往上挂着。
等挂到最外面的那扇大门时，门口站着一个老婆婆，她佝偻着身子，身旁还站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见荀宜正出来，老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出一个微笑，荀宜正也笑着上前。
“婆婆，小宁，你们怎么来了？”荀宜正笑呵呵的道。
来人是赵家村的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她的孙女，以前荀宜正出门的时候，遇上了倒在路边的老人，那时候小宁就站在老人身边哭。她将老人背回了家，让水生给她看病，老人自然是拿不出钱来的，那是荀宜正唯一一次没有收药钱，也没有让对方做任何事来抵消。
原想要小宁做些什么意思意思，毕竟规矩不能破嘛，但是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看上去却像是七八岁那样，身材瘦弱得荀宜正担心她会被风吹走，于是也不好意思再提什么要求。
但是上次之后，荀宜正就没有再见过祖孙俩，过后也没有刻意打听过她们的消息，直到现在，荀宜正都不知道她们住在哪里。
她的心里是被仇恨填满的，遇到时她或许会心软帮她们一把，但是刻意去做好人，却是不能够的。
“大姐姐，这个给你。”婆婆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小宁的背，小宁上前，递给荀宜正一串包好了的粽子，大概有五六个的样子。小宁红着一张脸，不知是害羞还是什么别的情绪。
“呀，这粽子包得真好看，是婆婆包的吗？”荀宜正接过那几个粽子，语调欢快。
只见小宁的脸越发的红了，她低下头去，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我包的。”
这下子轮到荀宜正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宁比她小那么多，手却这么巧，反过来看看自己，上次水生还问她为什么不会绣花。
好像除了舞枪弄棒，她似乎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艺，就是做饭这件事，那都是她在逃亡时学会的，前世跟水生成亲之后，因为实在是吃不下他做的饭，所以荀宜正在这上面花了不少功夫，才有如今的手艺。
不过那也只是过得去而已。
“小宁真厉害，我都不会。”荀宜正毫不客气的称赞道。
“小宁这丫头，没什么本事，就是手还算巧，今儿端午，就想着送两个过来给你们尝尝。”婆婆开了口，声音苍老而又缓慢，里面沉淀着几十年的岁月。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荀宜正也注意到了，在婆婆说这话的时候，因为羞涩而低下头去的小宁微微的抬起了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粽子，眼神里满是不舍。荀宜正还注意到，那孩子似乎还咽了咽口水。
她瞬间了然。
上次她就是看祖孙俩实在是穷得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才破例不朝她们要钱的，如今这几个粽子想来是祖孙俩全部的家当了吧。看小宁不舍得的样子，想来，她也还没能尝一尝自己亲手包的粽子，如今却要全都亲手送到别人手上。
就为了当时她顺手救了她们，一时间荀宜正百感交集。
“东西也送到了，我们祖孙俩也该回去了，小宁。”老婆婆喊了一声，小宁乖巧的退了回去，站到老婆婆身边。
婆婆的话不多，毕竟也是有了一定见识的人，她脸上也没有小宁的那种不舍，就好像那几个粽子真的是今儿过节然后小宁顺手包的。小宁退回去之后扶着自己奶奶的手，祖孙俩这就打算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