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是真的？”
荀宜正自从和钱老板合作之后，也变得忙碌了起来，每天在家里都赶着做东西，这都是她做大小姐的时候学会的东西，都是技巧，若是教给被人，只怕会被人抢了饭碗，所以她只能自己做。这消息，还是水生带回来的。
水生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雪花，一边将身后背的箱子拿下来，一边拍着身上的雪花，一边叹了一口气。
“嗯，我是回来的时候看到那边又点慌乱，所以问了一声。小宁只是个孩子，家里也没有多少钱，她将家里全部的钱都拿出来，想要买一张草席。我从附近路过，就回来告诉你了。”
荀宜正对小宁爷孙两个很是在意，水生虽然不知道原因，却也不想要瞒着她，为了这种事情瞒着，万一将来闹了矛盾，得不偿失。
“小宁，很伤心吧？”
一只手上还拿着做了一半的绢花，另一只手却已经不动了，荀宜正有些愣神地看着水生，也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
“嗯，我是看到很多人围着，又听到哭声，然后才过去看的。”
水生应了一声，看着荀宜正有些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模样，顿了一下，说道：“你若是想去，就去看看吧。小宁还是一个孩子，你如果不放心，将她接过来也行，正好有个人陪着你。”
家里不缺钱，多养一个人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荀宜正怔了怔，站了起来。
“那我去看看吧，现在正是年前，大家都在忙着过年，只怕小宁也找不到人帮忙。”
年前大家都忙着欢喜过年，谁愿意去帮忙这种晦气的事情？小宁又是一个孩子，没有了婆婆，只剩下她一个人，只怕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水生没说话，转身进屋，不一会拿出来一个小口袋：“你带着钱去吧，帮她把丧礼办了。”
虽然家里现在是荀宜正在管着钱，但是水生把钱拿出来，才是更合适的。
“你先去，我把东西收拾一下，一会去追上你。”
水生将他背进来的框子拿进屋，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
他原本是出门去给一个老阿婆看诊的，路上顺便买了点东西，肉什么的，没想到回来就看到了在街上哭的小宁。
“好，我先去。”
荀宜正点点头，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件外套穿上，转身就钻进了雪里。
今天确实是好大的雪，从昨天半夜就开始下了，一直下到现在将近中午还没有停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场大雪只怕是到下一场大雪之前都不会化干净。
荀宜正冒着大雪赶到的时候，小宁正在家里哭，身旁扔着一个席子，看样子应该是新买回来的。
“姐姐！”
没想到荀宜正会出现在这里，小宁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站起来就扑在了荀宜正的怀里。
“姐姐，婆婆，婆婆走了，婆婆不要我了。”
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身量还不到荀宜正的肩头，整个人扑在荀宜正的怀中，哭的撕心裂肺。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姐姐来了，想哭就哭吧，婆婆能够听见的，她知道你在想她。”
荀宜正紧紧地抱着小宁，手掌轻轻地摸着她的脑袋，心中压抑不住地酸楚。
小宁已经很幸福了，至少婆婆死后她还能纵情的哭。可是他她那个时候，祖父死的时候，他们全家都在忙着逃命，根本就连哭的时间都 没有，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连祖父的坟墓都没有。
抱着荀宜正哭了很久，就连水生进门都没有发现，一直到哭累了，嗓子都哑了，小宁逐渐睡过去，水生和荀宜正才说上话。
“睡着了，恐怕从昨天她就没有休息过。”
摸着小宁的头，荀宜正有些唏嘘。
看了看床上婆婆的尸身，水生点了点头：“婆婆应该是今天早上去世的，小宁应该是照顾了她一晚上。”
将屋子里的东西收了，又将婆婆的尸身卷在席子里面，水生才坐下来歇着，看着小宁的睡脸，轻叹一声：“确实是个好孩子。”
刚刚收敛的时候，水生已经看过了，婆婆的脸上很干净，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干净的，小宁将婆婆照顾的很好，如果婆婆能够活下去，他们一定会过得很开心。
“现在怎么办？你去一趟镇上吗？”荀宜正看着水生，皱了皱眉。
这种丧事一般都是家族中的人处理的，可是小宁和婆婆并没有亲人在这里，就只能去镇上找专门做这个人，请他们来处理。只是现在这个时间，不知道能不能请来。
“我去一趟吧，放心吧，我之前也见过，他们会接生意的。”知道荀宜正在担心什么，水生握着荀宜正的手安慰着。
“那就好，只是这个年只怕小宁也是过不好了，以后每一次到了过年的时候，她都会想起来婆婆。”
看着躺在床上谁都睡不好的小宁，荀宜正皱着眉头，半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明明是别人的家事，荀宜正也跟着伤心，水生站起来，将荀宜正抱在怀里：“没事。”
大约是真的一晚上没有休息，小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水生和荀宜正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小宁和婆婆在这里没有亲人，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婆婆的尸首已经放在坑边上就准备下葬了，那些请来的人原本是准备两个时辰内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的，但是水生多付了一倍钱，要求一定要等到小宁睡醒。
小宁是婆婆唯一的亲人，婆婆也是小宁唯一的亲人，如果不能让小宁亲眼看着婆婆下葬，只怕两个人都不得安宁。
水生和荀宜正想的没错，小宁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婆婆，看到床上婆婆的尸首不见了，整个人都仿佛疯了一样大喊，要不是水生将她拖到外面来，只怕她能把嗓子哭哑。
“婆婆，婆婆，你睁开眼睛啊，婆婆，你不能扔下小宁一个人，婆婆……”
婆婆的尸首已经裹上了席子，小宁趴在席子上，试图将席子揭开，被荀宜正一把按住。
“小宁，婆婆在上面看着你呢，你也知道婆婆是最喜欢你的，婆婆看到你这个额样子，她会开心吗？我知道你舍不得婆婆，可是你这个样子，婆婆不得安息，你忍心吗？你想要让婆婆到了下面都不的安宁？还是说你想要让婆婆放不下牵挂，不能投胎转世做一个孤魂野鬼？”
荀宜正原本是不信鬼神的，若是真的有鬼神，见到祖父被奸臣所害，为什么不出手？可是自己亲身经历了一次死而复活并且时间倒流，荀宜正又犹豫了。这个时候，她宁愿这世界上是有鬼神的。
没想到荀宜正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小宁整个人都愣住了，双手紧紧抱着将婆婆尸首裹起来的席子，却是不敢哭出声，只剩下因为抽泣。
“小宁，我知道你是一个乖孩子，你想要让婆婆不放心吗？婆婆之前跟我说，她希望你能够跟我一起生活，你就在这里，跟婆婆保证好不好？不然那等下葬之后，你就只能跟婆婆隔着一层土了。你好好说，让婆婆听着，好不好？”
荀宜正不是很会安慰人，这些话，是当年母亲告诉她的，只要她好好地说，不要哭，祖父是能够听见她的话的。
这么多年，她和祖父说了很多话，她希望那些话祖父都能听得见。当然，后来她也跟父母和兄弟姐妹们说过很多话，他们一定都能够听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