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本和昌黎在河边商议近日所发生的事。
仙道镇顾名思义:仙道 ,仙道。周围仙气缭绕,上有每年仙渡的仙法大会,下有灵宝天尊的宗寺庙堂镇压,怎么着也闹不出这等邪门事情。两个人苦思无果,加上这条河虽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但实则一股阴寒之气直从脚底窜上天灵盖,冻得人直打哆嗦,二人便决定转头打道回府。
却不想,佑圣先是不知何时跑去了前方,一人在那捧着甘泉啜饮,而后又站到了岸边,一个人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些什么,再然后就一脸惶恐眼泪鼻涕纵横的跑撞到了清河的腿上。
若是普通的走尸她与昌黎为何看不到?
她看到的,分明是佑圣真君独自一人在岸边自言自语。
若他有心欺骗她,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佑圣坐在床上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太可怕了!那个大娘,长得太丑了!她……她张着嘴要咬我!”
清河脑中发胀,不知该不该相信,前者昌黎一直都同自己在一起,此人虽油嘴滑舌,但白先生一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二是八师兄的道侣,昌黎又有西元道祖的信物,而佑圣真君……昌黎似与清河心中同一所疑,摇了摇手中的七窍葫芦,葫芦毫无动静,昌黎向清河点点头。
佑圣没有说谎。
清河略一沉吟,仙道镇的事情怕是背后有得道高人在背后操纵谋划,若要真抽丝剥茧起来,一定是要费心耗力不说,二是定要消耗许多时日。
而眼前于她来说紧要的事,是早日解除承影的咒气,将八师兄释放出剑外才是。
“佑圣真君。”清河向前一步,坐在佑圣的边侧,柔声问道:“这仙道镇危险四伏,于你来说太过危险,不如听我一句劝,先回天宫向你的父亲或是旁人说明此事,而后你们再一起从长计议。”
说是从长计议,下界素来不太平,怕是那群神仙听到这件事后也只当是道士之间的恶斗,而他私自下凡本就不应该,说到底最后被从长计议加严管束的可能也只有他。
佑圣小脑瓜子一转,想出一个主意。
这边清河只觉得这小子没什么作用不说,还老爱哭哭啼啼,反倒是日后的累赘,她既不是无量佛陀,也不爱管仙家琐事,只想早点将这个烫手山芋给甩出去。
佑圣真君虽胆子小,但也不是蠢,自是听出清河的弦外之音,她想将自己甩出去。
佑圣立马擦干了眼泪,他与清河二人虽相伴几个时辰,却见她的眼睛从未离过怀中那把青龙长剑,而剑身黑气翻涌,似在强行压制什么灵体,他大着胆子揣测,小心求证:“你们是不是在寻这剑的破解之法?”
一语刚出,一把明晃晃的玄铁长剑已架在了他白嫩嫩的脖颈上,昌黎神色惊变,呵斥清河:“你这是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你为何会知道”清河越看佑圣越觉得近日所遇蹊跷事与他有关。却不想,玄铁长剑刚架在佑圣的脖颈上的下一刻,一个着墨蓝直襟长袍男子劈门而入。还未看清使的何种术法,清河的手腕就已不受控制,握剑的手指一松,承影直直的坠落在地。
“姐夫!”
佑圣真君忙从床上一跃而下,跑到那名男子的身后,露出一双圆滚滚的黑色眼睛恐惧的看着清河。
清河收了剑,转身看向身后人,实则手中已经暗暗腾起南明离火,一双秋水瞳中尽是杀气。
一拢水墨暗蓝缎子衣袍,上面绣着木槿花的玄文镶边暗纹,发顶一根简洁的羊脂玉发簪与他如天泉雪山的白肤交相辉映,一双黑眸如江水烟波仿佛可以看透人心,而此刻那双黑眸正波澜不惊的看着她。若是那些风流佻达的俏公子,清河往往来来也见了不少,可偏偏眼前的人,却如琼枝一树,周身散发的除了拒人千里、孤霜雪姿的冷傲疏离之外,还有的,就是昆仑琐玉般的清华卓绝。
绝非凡人所及。
可偏偏她在看见他的一刹那,脑海中那些模糊的白色身影都有了轮廓,心中那绞痛的地方突然就不痛了,好似有人温柔的将她的心头的皱褶抚平。
元陵将躲在自己身后的佑圣真君拎了出来,一双黑眸若有似无的看了清河与昌黎一眼,声音冷然的真如天泉雪山里的冰湖,教训佑圣道:“你可知你姐姐有多担心你?快同我回去。”
佑圣听闻元陵的话眼睛瞪得老大:“我才不回去,就这样回去肯定要被那些仙子们笑!你们可知道我姐夫是元陵上神,很厉害的!“说着眼神瞟向承影剑,幸好他在清河要将他甩锅之际灵机一动想到用传音秘术找来元陵,不然今日怕是要被那把长剑抹脖子了。
被点名的清河显然一愣,手中火焰顿时灭了下去,昌黎忙来打救场,作出一副仰视上神的狗腿之姿,抱拳道:“啊!我此生竟有幸瞻仰上神身姿!上神当真是英姿勃发,龙威燕颔……让人一眼难忘!清河!快过来仰视上神!“
昌黎轻悄悄的拉了清河一把,将她拉置到元陵对面,清河一下正面仰视了来人,二人所隔瞬间逼匛,清河往后退了一步,也冲着元陵抱拳:“玄清清河无意冲撞上神,只是这些天仙道镇怪事诸多,清河心中对此本就有惑,难免误会了佑圣真君……“
“误会?”昌黎圆滚滚的小脸往下一撇,很是有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气势:“怕是见了我姐夫才这么说吧!”
佑圣说的当真是废废话,昌黎与清河碰了个软钉子心情顿时都不大好。
话是这么说,可清河心中却突如明镜一般敞亮,向前一步,郑重的同元陵拜了一个大礼:“清河素闻元陵上神美名,只修正义道,自行正义事,清河斗胆有一事求上神!”
说罢,将承影剑双手托在手中,迎着白日的烈光,青龙剑柄好似活了一般,好似晃眼间就能腾翔于天。
“我的八师兄被帝江血里的咒气所困在这把承影剑中,上神可否帮清河将八师兄救出来?”
背光而立的元陵让人看不清神情,反倒是他身边站的佑圣,这时格外的聒噪:“你这丑女人,脸皮怎么这么厚!我姐夫岂是你们这些凡人可随意搭话的?要想求神仙帮忙,就去镇上灵宝天尊的宗庙好生求拜去!别来烦我姐夫!“
“好。”
佑圣插着腰的骂街刚刚结束,元陵一声轻落落的“好”字就说了出来。
一时之间,有惊有喜。
清河眼中落了星辰,对着面前芝兰玉树的上神又满满的拜了一个大礼。
“若想解帝江咒气,先得寻昊天塔镇其咒气。”
元陵两根手指拂过剑鞘,剑身似得了感应,泛出幽蓝色的淡光。
“你的八师兄他非全被咒气所困,剑灵自身也有选择出剑和入剑的权利,若是他一心避世,那谁也强迫不了。“元陵收回两根手指,剑身的蓝光也慢慢消散。
元陵虽说的婉转,但也点名要扼,的确,她想过无数种法子救八师兄出来,却不曾想过八师兄自身的意愿。
清河略一沉吟,答:“出不来所以不出来是一回事,可出的来却不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今日造成这样的局面,与我有太多的联系,最起码,我得让八师兄做一个选择的人,而不是被抉择的人。”
眼前的女子已然亭亭,却不似旁的妙龄少女欢笑自在,眼中无忧,她长了一张素净白幼的脸,唯有那双眼睛,里面的重重心事却如藕断的莲丝屡屡缠绕,剪不断,理还乱,让人想为她折芙蕖里最美的那株粉荷,来博她一笑。
元陵不正面作答,而是淡漠的告诉她如今昊天塔由三岛十洲仙翁东华大帝镇守,若是想借昊天塔一用,得先入七重天。
昌黎闻言倒吸一口冷气,有些为难:“当年我师尊西元道祖用术法将我裹成一个茧才勉强上了九重,若没有师尊,凭我现在的功力,我撑死上三重天,清河嘛……”
昌黎很是忧心的看了清河一眼,他乃人族修仙,道法虽未成,但是人族修仙向来占便宜,可清河嘛,虽说神鸟句芒是神族叛变,可毕竟也是实打实的魔祖帝江之女,怕是连一重天都上不了。
佑圣对元陵答应清河的此举虽有些不满,但怎么说也是她将自己从那堆可怕的妖兽尸堆里拉出来的,很是傲娇的接话道:“怕甚,三重天有瑶池,带你们泡上几天后定会灵力大涨,再说有我姐夫的仙法护着,你俩瞎操心什么?“
昌黎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他已经完全看清楚了,这个佑圣真君就是一个口是心非的死小孩。
元陵扫了一眼清河,微微颔首,表示对佑圣所言赞同。
话已至此,清河也不好再多说,元陵带着清河,佑圣带着昌黎,四人腾云往三重天赶去。元陵在前领路,清河站在祥云上触摸周身的茧,元陵做的仙茧同他的衣服一样,是幽幽的暗蓝,指尖轻轻触碰上去,仿佛就能感受到丝丝的冰冷。
本想转头看看昌黎如何,却听见身后那两人在咬耳朵。
“你也觉得清河长得丑?“
佑圣略一思索:“也不是特别丑,但我比较喜欢胸大腰细的美艳女子。”
“比如碧霞元君?”昌黎笑得猥琐,又惹来佑圣一阵骂。
清河偷偷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元陵,他的神情丝毫没有变化,好像全然没有听见身后两人的窃窃私语。
佑圣的姐姐,碧霞元君……是位大美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