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老板用暧昧的眼神在甜品师、洪音和那盘马卡龙之间转了转,露出了十分暧昧的笑意,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甜品师,“嚯,刚见面就送一碟子马卡龙,这待遇还是头一遭啊。没想到你原来好这口,怪不得原来什么女顾客往你身上贴你都退避三舍呢,加油兄弟,哥支持你。”
洪音:“……”
甜品师本来就不怎么说话,这下表情更冷了。
酒吧老板还自觉贴心地给他们俩各点了一杯长岛冰茶,拎上食盒,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现场。
“呃,我叫洪音,以后大概在这个酒吧驻唱。你叫什么?”
“闲欢。”
洪音喝酒的动作顿了一顿,心道这听上去可不怎么像真名。不过自己也没用真名,也无甚好计较的。
两个人的聊天进展堪忧。
这个叫闲欢的小少年看似是个可爱少年,但个性实在是太过腼腆。洪音这个话不多的人在他面前都显得十分滔滔不绝。
洪音干脆也闭上了嘴,心道自己没有二哥那种对着树都能聊一下午的天赋,这个人际关系不处也罢。
两个人默默喝酒,不时偷偷打量着对方。在一旁看着的调酒师不由得被这奇奇gaygay的氛围逼开了几步。
洪音皱着眉,他总感觉这个甜品师的气息有些不同寻常。
而那个闲欢也似乎在不断用眼神试探着洪音。
“咳,兄台,”洪音压低了嗓音,“你莫非是那条道上的?”
耳力惊人的调酒师不由得退得更远了些。
“三界六道,你说哪条道?”
洪音挑了挑眉,看来自己对于气息的敏感度没有被凡间的花花世界废掉,也算可喜可贺。
他还没来及回应这句话,吧台的另一边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两人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喝多了耍酒疯的男子正对着一个姑娘耍流氓。洪音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撂,“老板也不管管么?”
酒保轻飘飘地接了句话,“哪敢啊,那登徒子是个顶级vip客户,背景又硬,这事也不是第一回干了。我们老板也是没招。要是得罪了这位被记恨,这店怕是别开了。”
洪音皱了皱眉,眼看着那个流氓的动作越来越过分,小姑娘一副快急哭了的模样,忍不住挽了挽袖子准备管一管闲事。
他正要动手之际,那男子忽然双膝一软,结结实实地给姑娘跪了下来。
围观群众傻了,流氓一时也愣住了,姑娘倒是机敏地很,抓起手包飞速跑出了店外。
流氓回身大呼小叫着,“是谁暗算我!是谁!”
显然没有任何人搭理他,他胡乱发作了一通,败兴似的扒着柜台站了起来。
洪音见事情解决完了,顺手拿起酒杯,却听见两声极清脆的两声“滴”,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掉落下来砸到了地上。
洪音循着声音去瞧,两点小而圆润的白光在花色的地板上稍纵即逝,滴溜溜地滚进了吧台与地面的缝隙里。
他身体一僵。
这是暗器?
有点眼熟啊……
那是两粒被人打在登徒子膝窝的珍珠?
洪音狐疑地看了看正小口啜饮着酒的闲欢,忽然伸手在覆在他的手背上重重一压,硬币大小深红色龙图腾在手腕处浮现出来,一闪而过。
贸然暴露身份,对他而言也是一场豪赌。他浑身的所有神经都紧绷着,以防稍有不测可以瞬间反攻。
幸好,他铤而走险的这次自曝,确实赌对了。
闲欢猛地转头,死死盯着洪音的脸,看似普通的棕色眼眸深处蓝光一闪。
两人的表情都不由得有些激动。
八卦的酒吧老板见两人连手都搭上了,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还没走到跟前,就听新来的驻唱小哥深情款款地冲甜品师喊了一声“八哥!”
老板差点没把手里的瓜子全洒地上,“就闲老板这个八竿子打不出来一个字的个性,你取的这个爱称似乎不太合适吧,小老弟?”
闲欢看了老板一眼,压低声音说了个地址,头也不回地拿着被抢夺一空的空食盒走出了酒吧。
酒吧老板一脸“我懂的”,拍了拍洪音的肩,“动作挺快啊,今儿早点让你下班,不耽误你的大事哈。”
洪音崩溃地捂了捂脸,鉴于这种事容易越抹越黑,索性没再说话。
凌晨两点,酒吧放他下了班,洪音按照闲欢给的地址走到了一家甜品店前。
门铃叮叮当当地奏起了欢迎的旋律,闲欢站在屋子正中冲他微笑了一下,一甩衣袖,将门与窗户都锁了起来,随后缓缓显出了自己的龙相——深蓝色的龙角,左联眼下一片同色的鳞片。
洪音扑过去抱住了小小的少年,声音里几乎有些颤抖,“椒图哥哥,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闲欢拍了拍他的背。两人在家里一个排行老八,一个排行老九,本就感情极好,分别流浪人间时没少为了彼此而担忧,机缘巧合下遇见以后,激动之情更是难以言表。
“哥,既然咱们遇见了,是不是就不用再分开了,”洪音摇着他的肩膀,语气有些激动,“我们可以生活在一起,等着爹找到咱们!”
闲欢很艰难地摇了摇头。
“不行。”
洪音有些意外,“为什么?”
“九弟,你在凡间的这些年里,被魔界众人诱骗过吗?”
他点了点头,“大概有四五次,侥幸能全身而退,未曾受过重伤。”
闲欢低头,将自己的领口扯大了一些——锁骨下方有一道狰狞的圆形疤痕,足有手掌大小,像是生生被揭开了一层皮肉似的,看得洪音心惊胆战。
“怎么回事?魔界的人做的?”
闲欢点了点头,“我的遭遇比你坎坷一些。魔界搜寻咱们的人不只一批,我只遇见过一次,但那次让我受伤极重。除了养了足有半年的伤之外,魔界伤我的人在这里种下了可以追踪的气息,我将那气息剜去了十之七八,但剩下的几分他们仍然能追踪到,只不过要花上数倍的时间。所以
——”
洪音点了点头,“所以你需要不断搬迁地址,为得就是不让魔界迅速锁定你的位置?”
“是,”闲欢将衣服拉高,“幸亏我是椒图,所有的家具摆设都可以藏匿在壳中,飞速带走。这么多年躲来躲去的,倒也习惯了。一个地方最多不能呆超过半年,不然就容易被魔界所发现。”
“这也是你拒绝我的理由,对么?”
“是的,我不能将你一起拉入险境,我若跟你交往过近,他们迟早也会发现你。我们的肩上还担负着天下苍生,一旦双双落入魔界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洪音抓着他的衣摆,“那可以,但你要跟我约定好一年一见,我们找一个隐蔽的地方会和。”
闲欢看了看他,“可以,那就每逢阴历十月初十,我们在双榴塔顶见一面。那处古迹已经废弃老旧,较为安全些。”
“阴历十月初十?”敖寻顿了顿,“那不是刚好没有几天了?”
“是的,下周就到了,”洪音端起杯子,有些忧愁,“他每年来的时候,模样都不同,想必是躲得极为谨慎。但也因此我担心他灵气消耗得过快,会有危险。不过有一点倒是没有变,他似乎偏好少年体型。”
少年、甜品店、飞速转移……
敖寻敲着桌面的手停了下来,他似乎觉得有点熟悉。
前段时间魔界攻击了离敖寻很近的那条步行街的时候,救了苏蓉蓉的,不正好就是一位甜品店老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