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祭品，被放上了祭台。
天花板被无限拉高，愈来愈远，她坠入深渊。
吻一步步侵略城池，指尖仿佛夹着冰块，划过的每一处，都让她忍不住颤抖。
酒精是一把熊熊烈火，跳跃的火焰扭曲了眼前的视线，也烧光了她所有的掌控力。
六月像是带着手铐的幼兽，颤栗地经受着捕食者在开餐前慢条斯理地舔舐。
除了屈服，除了沉沦，除了颠覆，
别无他法。
她觉得，她将被永永远远锁在深渊了。
她醒来的时候，还是在深夜。
沈季禹在开始的时候就把灯关了，也许是为了顾及她最后的尊严。
整间房间很暗，遮光窗帘拉着严严实实，连一丝灰蒙的月光都不给透入。在这种环境下，六月像是失去了视觉功能的盲人，又像是静静躺在深渊最底，不见天光的囚徒。
她眨眨眼睛，其实这也没什么用，看不见的还是看不见，眼眶里竟然一片干涸，她自己都以为她会哭，但原来没有。
肩后就是他平缓的呼吸，一下又一下打在她光裸的肩头，手还搭在她的腰间，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她环在怀里。
她尝试地动了动，想要挣脱出他的桎梏，却被他无意识地更用力地锁在怀中。
咬唇长长呼出一口气，拼命地说服自己，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悔恨也无用。
说起来，荷尔蒙是原罪，酒精是催化剂，勾扯出多少情情爱爱。
六月努力平稳着自己的气息，双眼即使在暗夜中也黑的发亮。
事实上，她天生就不会是囚笼里的夜莺，如果确实有囚笼的存在，她也会始终把门的开关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她的美带着即将陨落的冶艳，但这不代表别人可以将她随意摧毁，相反，她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走上这残酷竞技场宝座的影后。
最起码，她永远不会是谁的所属物。
六月只属于她自己。
所以，季禹弟弟，让我想想，你要为自己的狂妄自大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天亮的时候，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六月打算起身去洗个澡，没成想刚拿开沈季禹的手，他就醒了。
“你醒了？”她面无表情地问。
沈季禹的神志还困在昨夜的醉酒以及睡意中没有出来，双眼带着惺忪：“你要去哪儿？”
问得和老夫老妻起床时一样自然平常。
六月坐起身，任由被子从她的身体上滑落，大大方方地伸足踏到地毯上：“去洗澡。”
沈季禹撑头乜着她光滑的脊背，线条到腰部紧紧一缩，然后又划出圆润的曲线落下，微弱的晨光透过严防死守的窗帘，静静乘在她的腰沟，双腿笔直又紧实，走向衣柜，从里面拿出一条浴衣披上。
即使昏暗不清，他也觉得这是个美好到让人忍不住去感谢的早晨。
六月在他的注视下走进浴室，在关门的最后一刻，她回头对上他的视线说：“别又睡着了，等我出来有事和你说。”
沈季禹笑了，在完全不设防的情况下，他的笑清澈得好似日出时的阳光，终于带上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蓬勃的生机。
此刻梦幻似假，他怎么舍得又睡过去呢。
六月关上浴室门，扶着大理石做的洗手台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浴袍系得松松散散，中间深深的开口直至上腹，敞开的大片白皙的肌肤上星罗散落着青紫色的昨晚疯狂的痕迹。
像是一张张拼图，一点点唤起拼凑记忆。
六月猛然闭上眼，回忆戛然而止。
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沈季禹懒懒坐起身，头发柔软地垂在额间，餍足的他此刻神情放松，嘴角衔着浅浅的笑，像个天使。
他觉得世界就在此刻凝固也可以。
但是水声停了，沈季禹望向浴室，听着脚步声一点点靠近，最后转下门把，身影走了出来。
他朝她笑得竟有些青涩：“六月。”
六月挑眉，手伸进发间拨松浓发：“怎么？”
沈季禹摇摇头，他只是想确认她是真实存在的。
而不是又仅仅在他的臆想中。
“对了，想和你说个事。”六月朝他走近，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抱臂看着他。
即使六月现在的表情冰冷到近乎漠然，但是沈季禹还是迟钝地或者说刻意忽略了这些。
他抬头笑对着她，眼底依稀氤氲着淡淡的一层雾，像是淋雨之后迷蒙的水汽，这样的他看上去单纯地不堪一击：“什么？”
六月却愈发迫不及待：“你是不是说过昨晚什么都可以换？”
沈季禹愣住，六月盯着他的眼睛里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是啊。”他听到自己说。
六月嘴角终于轻轻勾起了一抹稍纵即逝的笑，似了然，似满意，又似嘲讽。
“那好，我已经想好要换什么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却像是带着小刀，轻巧又尖锐地在他心上划。
“不多，就一件。”她不放过他眼里的一丝一毫神情，欣赏着他其间的无措与躲闪。
当然她不会就此停下。
“这次不是女二吗？很简单，你还给我一个女主角就好。”
她轻盈盈地笑起来，眼里蕴着自如的恣意。
沈季禹望着她，眼里的雾气还未来得及散去，凝在眼角的血丝上，显得多少有些猝不及防的狼狈。
良久，他终于扯了一下嘴角，垂下眼帘，开口。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