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为力
苍色之翼2020-07-31 13:383,467

  F栋教学楼的天台上,锈迹斑斑的铁门被猛地推开,细碎的锈块滚落在地面被风一吹就落到了楼梯道。刑和畅跟在林铭的身后,两人缓缓地走了出去。

  前方,一目了然:稻草堆铺满了中间大半个平台。刘长坤整个身体被五花大绑地扔在中间。他的身后则矗立起一个十字木架,熊熊的火光正在木架的十字顶端燃烧着。而陈小染正站在十字架的右侧,手中举着一个防风的油灯。

  “小染……我们来了。”林铭声音低沉,脚步缓慢地走出去两步便停了下来。

  “好,那就开始吧。”陈小染的脸上尽显疯狂。

  “等等……我们不应该让罪人先忏悔、祷告下么?神圣的赎罪注定了要有一个光明的机会——给予罪人祈祷的机会。”林铭口中笑了起来,他猛地伸手指向刘长坤,“戒之在色,火焰罚之,罪恶之人,最后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救……救我……”刘长坤哭喊着,他没有看到林铭在冲着自己眨眼,而是伸手朝着慢慢转移的刑和畅伸了过去,“警官……救我……”

  瞬间,刑和畅的脚步停滞了下来,整个人一阵头皮发麻,内心恨不得一个闷棍敲死这刘长坤。原本已经计划好——由林铭负责吸引注意力,自己绕道扑倒陈小染的。可现在倒好,这刘长坤被吓得六神无主,直接求教自己,还报出警察的名字,彻底打乱整个计划。

  而林铭脸色也是同样的苍白,他一直保持着警惕,在刘长坤喊出“警官”两个字的瞬间,他就知道情况不妙。他看到陈小染的神色一变,整个人身体猛地一抖,右手抬了起来。

  “噗通”林铭跪倒在地,拜望一般地望向十字架,“我好像听到神在说话。”

  “我也听到了。”刑和畅举手后退两步。

  两人的姿态立刻让陈小染放松了有些,她依旧有些戒备,但看着林铭虔诚祷告的模样,她挤出了梦魇一般的笑容,声音在摇晃的火光中愈发阴沉可怖,“神说,我们都要赎罪。”她摇晃着手中的油灯,慢慢朝前走近了一步。

  “是的,我们都有罪,这是神说的,神还让我感受到了这家伙身上无耻的色欲。”林铭激动地抬起头,不顾刘长坤沙哑而痛苦的哀求,转而望向陈小染,“我真的听到了神在说话,他让我们进行最后的祈祷。”林铭双手合十,低头念念叨叨起来。

  刑和畅看着那模样,内心觉得甚是无聊,他真想一下窜过去救人,但是无奈距离太远,草堆上又灌满了汽油。他只能假装和林铭一样双手合十,不过,他微微眯上的眼睛,却紧盯着对面的陈小染。

  陈小染似乎痴狂到了某种地步,她像是受到了感染一般,彻底放下了戒备,慢慢地弯下身子,手中的油灯也正朝着一旁放下。

  希望,就在眼前!刑和畅吞咽了一下口水,双腿微微拉开,整个人蓄势待发。

  可就在他感慨林铭这小子厉害的时候,楼下忽然传来了脚步声,铁门瞬间被人推开,陈小染警觉地站了起来。望着从门口走出来的秦天与挽秋,她脸色陡然大变,嗤笑道:“又来了……更多的罪人来了……差不多……是时候了……”她手中的油灯摇晃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一声凄厉的猫叫从楼下传来,楼梯口一道黑影闪过,一个全身漆黑的野猫窜了出来,那猫从秦天与挽秋的中间穿过去,又和摇晃的油灯擦肩而过。

  火焰轰然而起,黑猫也钻入了陈小染的怀中,一人一猫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凄厉的哀嚎声响起,刘长坤周围的草堆火光四溅,时不时地传来炸响声,这稻草堆里居然还埋藏着瓶瓶罐罐的汽油。

  “放开我,为什么不放开我!”刑和畅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却被林铭和秦天死死拉住,这样的大火,冲进去怕是只有送死。

  而隔着一片火海,陈小染正疯狂笑着,刘长坤还在虚弱地哀嚎着,火光照耀的远处,越来越多的身影汇聚,挽秋也再次催促起已经通知过的消防队与救护车。

  “来不及了邢警官,对方早就有了完全的准备。”林铭内心也是一片凄凉,眼睁睁地望着一个活人在面前被烧死,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最让人痛苦不过。

  刘长坤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刑和畅也终于停下了危险的动作,通红的双眼隔着火海怒视着陈小染的身影,这无疑是让他想起十年前的惨剧。他歇斯底里地咒骂起对面的人。然而灼热的火海另一侧,除了尖锐的猫叫与笑声外,始终再无其他回应。

  猫叫声很快让林铭意识到了什么。

  “没错,那黑衣女人是她!”林铭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失神道,“陈小染就是那天夜里,闯入地下室的人。那个背影,那只猫,那慌张的身形!”他顿时内心一紧,他早该从陈小染的失常反应中看出点端倪,却一直以为陈小染单纯地被董金鈡给吓坏了。

  “你是说……她是幕后凶手?”刑和畅惊诧不已,但又很快摇了摇头,幕后凶手如果是陈小染这种疯狂而极端的那种,就绝不可能做出前面的那么多事情来。

  “对,所以……幕后黑手不止她一个。不,她应该也是个被洗过脑的受害者。”林铭咬着嘴唇,问向了挽秋,“你觉得陈小染能归类于懒惰么?”

  挽秋望了望林铭,摇了摇头,表示无法确定。

  而此时,消防车终于赶了过来,一阵阵雨水洒落下来,火焰很快逐渐熄灭,刘长坤的身体已经一片焦黑,根本无法分辨。而陈小染那苍白却疯狂的脸也清晰了起来。她正轻轻地抚摸着怀中的黑猫,时而哭泣、时而傻笑又时而惊恐,整个身体正踩着天台的边缘处,摇摇欲坠的身体随时都会掉下去。

  “小染……别冲动。”林铭与刑和畅擦肩而过,他忧心忡忡地望着痴狂的陈小染,心里多了一种说不出的痛苦。他自认为自己聪明机智,但在真正的危机下,他这才发现自己只剩下了苍白的话语与破碎的自负。

  “小黑……乖……”陈小染忽然安静了下来,她抚摸着怀中骨瘦如柴的黑猫,“放心吧,一定没人再敢囚禁你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那轻柔的动作就像是在哄孩子睡觉一般。

  “小染……你过来……我带你去楼下,我们可以去买最好的猫粮,买最漂亮的宠物装。”林铭几乎快哭了出来,他能感受到陈小染并没有听自己说话的意思。

  “小染!别这样!快下来!”秦天与挽秋也立刻安慰了起来。

  突然,毫无反应的陈小染眸子亮了起来,她冷冷地盯向了秦天与挽秋,目光中带着一丝决绝。而很快,她的目光又看到了回到天台上的刑和畅,眸中的光突然又暗淡了下去。最终,她的眸子放在了林铭的身上。

  “不要管我……也不要怪我……”她又笑了起来,冲着脸上满是自责的林铭笑了起来,“林铭,你现在是好人,但还是逃不掉的……你……也要赎罪的。”她仰起头,长发上落下一道道冰冷水珠。

  “小染,人活着,就不可能没有罪孽,没有魔障。重要的是,如何去看待、如何去化解。”林铭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哽咽道:“我希望……你能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冷静的机会。”

  “我很冷静。”陈小染望着林铭的眸子,也跟着挤出了泪珠,她倔强地摇了摇头,“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是坏人,是杀人犯,因为是我杀了刘长坤。是的,是我杀了他,可我是为了赎罪。我不是一个坏人,董金鈡才是,如果不是林铭你出现,那一次……我就已经死了……死了……”陈小染哭诉起来,那站在边缘的身子一颤一颤的,让人害怕不已。

  “但是你现在还活着啊,你还有机会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样,化为尘埃埋入土中。小染……听我的……唯有活着,才是最好的赎罪!”

  “不,不,不……我不要煎熬,我不要每天做噩梦……我不要……”陈小染疯狂地摇起头来,她紧紧搂住怀中的黑猫,声音尖锐道:“我要赎罪,你们也是!”她转过身,摇晃的身体望着下面一群拉着气垫的人,莫名地笑了起来。

  林铭看到了陈小染那面如死灰的表情,知道对方真的已经生无可恋了。他不得不咆哮起来,“小染,别这样,死亡解决不了一切的。更何况,前面死去的人都有着各种难言之隐,你宁愿这样闭上眼睛,让真正的幕后黑手逍遥法外吗?”

  “都一样的。”陈小染摇着头,擦了擦眼睛,抬头望着林铭。她终于露出了一个正常的笑容,洁白的牙齿、甜甜的酒窝,微微上扬的樱桃小口,那仿佛是一个报答的微笑。

  “小染!不要!”林铭看到了对方挪动了身体,立刻箭步冲了出去。

  “命运既如斯,谁人能逃过?”陈小染闭起双眼,转过身,随后抱着黑猫在边缘处狂奔了数步,朝着对面那栋标红的G栋大楼跳了过去。当然,就算她用劲了人生中最后的力气,她也不可能跨过那条黑压压的高楼沟壑。

  她腾空落下,身体垂直着地,整个人砸在地上的时候抽搐了一下,随后地面便溅满了鲜血。黑猫从她的身上爬了出来,不停发着悲戚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埋怨着主人没有带它一同离开这个残酷的世界。

  夜下的寒风瑟瑟地吹动在边缘处的两人身上,林铭与刑和畅眺望着被人群包围起来的下方,随后又默默地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一幕无疑是幕后黑手导演的杰作。

  戒之在惰,奔跑罚之!

  陈小染最后的死亡,成就了七宗罪。

继续阅读:新任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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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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