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这位捕快什么眼神儿啊?
水柔心2020-07-31 13:3619,062

  黄昏时分,金朵朵直奔贵妃所住的宫殿,走到半路忽然回转,她跑回自己的寝宫换了一身衣服,

  金朵朵喜欢大红、湖蓝、橙黄、草绿一切鲜明的颜色,不喜欢浅淡的颜色。而她每次见到尉迟金柳,看到尉迟金柳总是一身的月白或者是淡青,淡雅的如同已经缥缈的水墨画中人物,于是金朵朵也放弃了自己一贯喜欢的大红衣裙,穿上了一身月白色绣水仙花的衣裙。

  尉迟金柳在闭目养神,他是一个十分低调的人,说得更清楚些就是他是一个长相很高调但是行为十分低调的人。

  他很烦恼,尉迟家主传来了密令:不惜一切代价勾引皇后金朵朵,生下太子。

  尉迟金柳不禁佩服尉迟家主的头脑,家主已经考虑到了让自家子弟勾引皇上,不如勾引皇后。毕竟皇后怀孕名正言顺,而女皇帝怀孕还要遮遮掩掩。

  尉迟金柳心里暗叹:出生在世家大族的男子和出生在皇家的人一样,肩上负有责任。

  尉迟金柳起身离开宫殿,站在柳树下望着一池碧水出神。

  金朵朵一身民女装束,头上没有戴金凤钗和珍珠簪子,与往昔雍容华贵的气质大为不同。她一眼看见了尉迟金柳。

  皇宫的红墙,碧绿的琉璃瓦,殿阁亭台如画,垂柳依依,波光潋滟……而自己惦念的那个人便是一身月白色的长袍,立于柳树下……此时无声胜有声,无情还似有情。

  “金柳儿!”

  尉迟金柳闻声抬头,见皇后金朵朵一身民女打扮,少了很多黄金宝石装饰品反而年轻了许多,看起来如同豆蔻年华的小姑娘。

  尉迟金柳呐呐而言:“皇后你这么打扮,倒像是小我几岁一般。”

  皇后金朵朵拉住他的手,对他说:“金柳儿,以后没有宫里的人在一旁的时候,你要叫我朵朵。”

  尉迟金柳被她拖着走了几步,问道:“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金朵朵回眸,脸上带着少女的娇羞,对他说:“我要和你去看灯。”

  尉迟金柳看了看天色,说:“天还没黑呢。”

  金朵朵说:“咱们俩出宫去转悠一阵子天就黑了。”

  金朵朵神情娇羞,说:“听说你们麟指国的风俗是七夕灯会,百姓可彻夜看灯游玩,年轻男女相遇,彼此心中中意,父母长辈不得阻拦。七夕夜定情者,则生生世世都会结为夫妇……”

  尉迟金柳说:“你让我换一身衣服。”

  金朵朵放松了他的手,尉迟金柳进去换了一身男装出来,瞥了一眼金朵朵,说:“走吧!”

  尉迟金柳忽然停下脚步,说:“咱们还没用晚膳呢。”

  金朵朵拉着他的手向皇宫侧门走,一边走一边说:“走吧,到外面找一家食铺或者路边摊吃上一顿,宫里顿顿都是萝卜皮儿,连豆腐都没有。”

  尉迟金柳人老实,他听金朵朵这么说也不禁点头,说:“是啊,太上皇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宫里的人又不是兔子,顿顿都吃萝卜皮儿。”

  两人出了皇宫的侧门,见里街上火树银花,此时天还未黑透,街上的行人已经多起来了。

  金朵朵拉着尉迟金柳的手随着人群到了东大街最大的灯市上,果然见俊男美女扎堆儿聚在一起,不看灯只看人。树上有各种灯,有花鸟虫鱼琉璃灯,四方楼阁走马灯,花蓝灯、龙凤灯、棱角灯、树地灯、礼花灯、蘑菇灯等。

  这些灯制作精美,用雕木、雕竹、镂铜作骨架,然后镶上纱绢,绢纱上面彩绘山水、花鸟、鱼虫、人物等各种吉祥喜庆的题材。

  “朵朵,咱们吃什么?”尉迟金柳对身侧的金朵朵说。

  一出了宫禁,尉迟金柳的心情放松了许多,神情也不那么严肃了。

  金朵朵一听他直呼自己的闺名,心里非常高兴,目光闪闪发光,说:“金柳儿,你终于愿意叫我的名字了。”

  尉迟金柳向左右看了看,一本正经地说:“因为咱们两人如今是在宫外,我称呼你为皇后,会引来很多不便。”

  金朵朵顿时泄气,神情不悦,“你不会说几句甜言蜜语吗?”

  尉迟金柳还是一本正经的表情,对金朵朵说:“我不会说甜言蜜语,没有人教过。”

  金朵朵问:“你打算吃什么?”

  尉迟金柳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馄饨吧,好久没有吃过了。”

  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馄饨摊……摊面很大,有几十来桌,香气喷喷,白雾袅袅。

  金朵朵最近有心事,没有专门去宫外面叫菜肴,吃了几顿萝卜皮儿,坐下叫来馄饨后,她闻见馄饨香味就觉得饿了,拿起筷子开始吃。

  金朵朵发现尉迟金柳连吃饭的姿势都很优雅,不疾不徐,十分稳重。这种世家子弟的良好教养已经浸入了骨子里。

  天色渐渐暗沉,灯火变得璀璨。

  两人离开了馄饨摊位,见街上百姓畅游……各种花灯,彩灯让人目不暇接……

  忽然尉迟金柳猛地一拉金朵朵,躲在了一棵树后面。

  金朵朵问:“你干什么?”

  尉迟金柳不答话,一指前方。金朵朵一看,只见前面走来了两个人,两个人都是自己认识的人。一个是玉青苹,一个是白奕驰。

  金朵朵有些奇怪,低声说:“这两个人,怎么会走在了一起?青苹这个傻丫头不是迷恋林疏词吗?”然后金朵朵就想起了青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那段痴恋,而白奕驰说过如今他和林疏词两人机会均等,他会先一步追到青苹的话。

  尉迟金柳低声说:“别让他们看见咱们俩。”

  金朵朵听见了咱们俩三个字,心里一热,微笑浮上了脸庞。

  尉迟金柳低声说:“他们往那边去了,咱们往这边走吧。”

  金朵朵和尉迟金柳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青苹和白奕驰在街上走着,只见街上行走的的青年男女们各个越走越近,有的还互相抛起了媚眼儿……

  “白将军不是我麟指国的人,怎么会知道今天我国有灯会?”青苹满脸喜色地提着白奕驰刚刚给她买的一个八角彩灯,一面走一面和他聊……

  “长公主你是麟指国人,竟然不知晓吗?”白奕驰观赏着街边的花灯,笑意盈盈地说。

  前方有一座二层彩楼,楼上挂满了彩灯,楼下有很多人。

  “这便是传说中的青楼销金窟?”白奕驰抬头看去。

  没有想到两人甚为吸引人的目光,刚一靠近彩楼,只见楼上一个美貌的姐儿砸下来一包物件,青苹伸手接住,打开一看,是一包荔枝。

  “竟然有人送水果给我吃!”青苹仰头甜甜地笑,对楼上的那个美貌女子说:“多谢姐姐!”

  青苹的话音儿未落,只见彩楼上一时间物件齐下,香袋儿、绣花儿香囊、樱桃荔枝从天而降……

  白奕驰像是经历过多次这种事件发生,颇有经验地用袖子接住。

  一个美貌的女子奔下楼来,对青苹说:“这位小妹妹长相好生讨喜啊!”然后目光炯炯地看向她身旁的白奕驰,“这位公子好生面熟啊!”

  然后这位美貌的女子说:“我们这里是彩楼,人们都叫我们彩楼姐儿,既然来了,不如哥哥带着妹妹上来吃些新鲜果子吧!”

  青苹一听有新鲜果子吃就高兴了,拉着白奕驰奔上楼去。

  白奕驰连连摇头,说:“傻丫头!”

  一上彩楼,见布置雅洁,果品摆放整齐。白奕驰忍不住就赞叹了一声,“一看就是主内的贤淑女子,谁娶了必然是有福气的。”

  一句话说的彩楼姐儿们眉眼发光,跑来跑去的伺候白奕驰,用扇子为他扇风,给他倒茶。

  青苹见一个彩楼姐儿细心地为他剥蜜橘,这边白奕驰还在火上浇油地赞美着,“这位姑娘如此贤淑,定是宜家宜室。”

  这位姐儿立即眉飞色舞,脸上恨不得开出一朵桃花来,一转头看见青苹,问白奕驰,“公子,你说我宜家宜室,那你看这位姑娘呢?”

  白奕驰的眼光从青苹身上飘过,语声轻飘飘地飘过,却没把青苹给气死,他说的是:“青苹嘛……她宜吃宜睡。”

  一个彩楼姐儿神情温柔地对青苹说:“小妹妹,你家哥哥长得和你一点儿也不像,你们俩是亲兄妹吗?”

  这时,一个彩楼姐儿为他奉上一杯茶,完全无视白奕驰身边的玉青苹,语调儿娇滴滴如同出谷黄莺儿,“公子,你娶亲了吗?”

  白奕驰摇了摇头,说:“没有。”

  那个彩楼姐儿摇着手帕子,说:“如公子这般人品相貌,三妻四妾也寻常,愿公子常来走走。”

  白奕驰眼望青苹,神色间如怨如慕,十分动人,说:“我心中已经有了她,奈何她还不知……”

  那个彩楼姐儿满脸倾慕之色,对白奕驰说:“哪位小姐这么有福气能够得到公子的青睐?”说着,忽然手一抖,一杯茶全部泼到了白奕驰的胸前。

  “哎呦,奴家一时失手,奴家为公子擦拭。”彩楼姐儿取了手帕子来。白奕驰伸手拨了拨衣领,说:“不用了!一会儿就干了。”

  彩楼姐儿垂眸,低声说:“是。”

  忽听大门桄榔一声响,神兵天降一般出现了十几个衙役,一个个正气凛然神情彪悍,为首的衙役喝道:“突击检查!查黄禁赌!”

  惊得胖胖的老鸨子扭着身子走了过来,满脸赔笑,说:“衙役叔叔!我们这里没有黄也没有赌!”

  衙役班头儿用眼风一扫那群穿红着绿的彩楼姐儿,问道:“她们是干什么的?”

  老鸨子连忙说:“她们都是艺妓,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的。”

  衙役班头面色阴沉地走到青苹面前,一指青苹,厉声喝问:“她就是花魁?”

  衙役班头儿此言一出周围的彩楼姐儿都不干了,大声说:“我们都比她漂亮!衙役叔叔你什么眼神儿啊?”

  衙役班头儿把目光投向了白奕驰,厉声喝道:“你就是龟奴?”

  这下子彩楼姐儿们全炸窝了,大声喊:“衙役叔叔你该去看眼睛了!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帅公子怎么能是龟奴?”

  那个衙役班头儿瞪大了眼睛,厉声说:“我徐大山号称金眼雕,隔着皮也能看出骨头来。你们是什么人我一看就知道。”

  这个衙役班头儿挥手命令衙役们上前,上前制住了白奕驰。

  白奕驰神色不变,问道:“你这是何意?”

  衙役班头儿徐大山上前一把扯开了白奕驰的衣襟,惹得彩楼里的美貌姐儿们尖声大叫,尖叫声此起彼伏。

  衙役班头儿徐大山大声说:“此人是奸细!是西域黄罗盘国人!”白奕驰问:“你有何证据?”

  衙役班头儿徐大山一指他的胸口,大声说:“众人请看,此人胸口有一枚刺青,刺青正是西域黄罗盘国人的皇族标志刺青。”

  青苹一听,向白奕驰的胸前望去,赫然见一对儿野鸭子刺青,颜色鲜明。

  白奕驰也愣住了。

  彩楼姐儿们都不叫了,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原来这位公子是个奸细啊!”

  “还是个西域国的外国人!”

  “长得不像西域人啊!”

  “易容了呗,这你都不懂!”

  衙役班头儿徐大山厉声喝道:“把这个西域黄罗盘国的奸细带走!”

  白奕驰也不辩解,向那个刚才失手泼了自己一盏茶的彩楼姐儿点头,微笑着说:“姑娘你好手段,好绝技啊!你能告诉我那杯茶里放了什么颜料了吗?”

  那个泼了白奕驰一盏茶的彩楼姐儿故意睁大眼睛,懵懂的模样儿,“公子你说什么呢?我一句也听不懂。”

  衙役班头儿徐大山厉声喝道:“带回顺天府!”

  这边白奕驰被带走了,青苹说:“哎,我会救你的!”

  彩楼外面暗影里一人在看着,另一人对他说:“主上,一切按照你的计划进行。”他身材颀长,明眸流光。

  那人微微点头,说:“可惜不能关他太久!宫里宫外,只要是他安插的人,你一个一个搞清楚底细,我都要一份名单。”

  暗卫躬身说:“是!林相你身处危险之中,需多加留心。”

  青苹独自一人回宫,她虽然心思单纯,却极其聪明,总觉得这次衙役班头儿徐大山的突然出现和彩楼姐儿的表现很不对劲儿。

  青苹知道此事夜已深,自己就是想救白奕驰也无法派人去顺天府营救。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和一个男子走在大街上,一起逛街,一路走一路买,一路买一路吃。那时暮色的浅淡如同一张发黄的宣纸,那一幕如同梦幻,风一吹就会被吹走的梦境。

  这时候有大太监进来禀告,说内务府按照惯例已经给宫里的嫔妃们发了野鸭子毛的癸水卫生垫子。但是有的嫔妃出言不逊,说:老子不来那个玩意儿啊。

  青苹叹了口气,对大太监说:“以后不要让内务府给嫔妃们按月送野鸭子毛的癸水卫生垫子了,他们确实用不着,宫里还能省下来一大笔开支。”

  青苹心说自己情路坎坷,如今代替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皇帝哥哥做这个替身皇帝,虽然人尽皆知,但自己也不得不装出来皇帝的模样儿,处理朝政,管理后宫。

  忽然外面传来一片喧哗之声,青苹翻身坐起,大声问道:“怎么回事?是走水了吗?”

  大太监连忙跑进来,对青苹说:“皇上,是德妃、淑妃两人在打架!”

  青苹坐不住了,起身出来,见德妃东门显郁和淑妃上官锦言打成一团,衣服和头发都乱了,金钗首饰掉了一地。德妃和淑妃两人身后跟着太医院的张太医。

  德妃脸红气喘,张太医一把抓住德妃的手腕,满脸喜色地说:“刚才老臣没有来得及禀明您就和淑妃打起来了,恭喜德妃娘娘!您这是喜脉啊!”

  青苹一听立刻就怒了,“张太医!你是没医术还是没心眼儿啊?”

  德妃东门显郁挣脱了淑妃上官锦言的手,几步走到青苹面前,得意地说:“不错,本宫就是有了龙裔。”

  青苹气极反笑,对德妃说:“你是做梦呢?是你疯了?还是朕疯了?”

  青苹忽然想起自己的那个梦中情人来,暗暗地说:“我要你,要你与我洞房花烛儿女成群……要你为我生七八个孩子……孩子个个都要你来生……男孩儿都像我、女孩儿都像你……”

  她笑的得意,“你一定得给朕生孩子,一个个的生……”

  知事堂里,被意淫生孩子的林疏词在看奏章,忽然连打几个喷嚏,惊的睁大眼,心说有谁在骂自己吗?那人骂自己的话一定非常恶毒,自己最近树敌太多被骂也是难免的。

  这边德妃东门显郁一下子跪下来,对青苹说:“皇上,你可不能不认啊!咱们两人在御花园里的假山洞里春风一度,没有想到一度春风,却能够蓝天种玉啊!”

  德妃东门显郁抱住了青苹的腿,大声说:“臣妾怀了皇上的孩子!”

  青苹目瞪口呆,又无计可施,也不知道德妃东门显郁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忽然见一大群嫔妃浩浩荡荡地向她走了过来,这群嫔妃们大声说:“皇上,我们都怀了皇上的孩子!”

  “我们怀了皇上您的孩子,您一定要认啊!”

  青苹瞬间绿了脸,心说自己能让这么多嫔妃们怀孕,自己是什么人啊?

  青苹大惊失色,心说这伙妃子们扮女人扮得走火入魔了!

  一个妃子捏着嗓子扭扭捏捏地说:“我家爹娘送女儿进宫,不求高官厚禄,只求得我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另一个妃子也捏着嗓子说:“我如今有了身孕,不管是男是女,男孩儿将来会是王爷,女孩儿是公主,都是我的福分啊。”

  青苹大怒,厉声说:“你们都是男人怎么怀孕?你们在做梦吗?”

  青苹很生气,索性说了出来,“我本是女人,要怀孕也是该我怀孕!什么时候轮的到你们怀孕了?”

  “我们知道你是花痴公主,可是你花痴来花痴去就是不花痴我们,只是迷恋那个在天下美人榜上有名的修炼千年得道成精的男狐狸美人儿丞相林疏词。让我们六宫怨气甚大,我们这些嫔妃们情何以堪啊?!” 一个妃子说。

  另一个妃子也搭腔,“可是我们也都是美少年,一点儿雨露也不分给我们,我们怎么能耐得住?”

  青苹厉声说:“你们花痴,不要以为朕跟你们一样花痴好不好啊?朕是喜欢美人,但是自古美人多变态,这个道理朕是知道的。”

  这回说话的人是秦美人,他甩着手绢,媚眼斜飞,对青苹说:“我们进宫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有个一儿半女,儿子封王我们就是王太后,可以跟着去封地。女儿是公主,我们就可以去驸马府邸,为了荣华富贵嘛。”

  青苹怒了,厉声说:“越说越扯!全是胡说八道,朕看你们是要逼宫造反了!”

  秦美人看了看德妃东门显郁,嘿嘿一笑,说:“长公主你还真是说对了。”

  青苹后退几步,迅速转着念头儿,她心说:这群妃子们背后都有世家大族撑腰,她的皇帝哥哥久久不归,自己是个女子无法召他们侍寝,这群妃子们怨念大了。

  青苹想召御前侍卫,但是宫门下了匙御前侍卫不能进内宫。她又想召在知事堂值夜的丞相林疏词,而身边苦无心腹得力的人去传讯。

  青苹知道这群妃子们敢这么做,必定是得到了世家大族的家主们的嘱咐。这群妃子硬是说自己有孕了,只怕世家大族的家主们让她们假装怀孕,从自己的家族中找一个刚出生的男婴来,冒充皇家血脉,这样一来,玉氏家族和世家大族之间就会打破了彼此之间微妙的平衡关系,怕是要撕破脸了。

  为今之计,只能是安抚!

  于是青苹哈哈一笑,笑的和蔼,众妃子们都愣了。却听青苹说:“爱妃们久不见朕,有怨念了。以怀孕之名来见朕,是对朕的一片痴爱之心啊。”说完青苹用手捂了捂胸口。

  众妃子们沉默了一瞬。

  德妃东门显郁是个十分机灵的人,说:“是啊,各位姐妹们是太思念皇上了,所以才以有孕为借口来接近皇上。”

  这句话的回旋余地很大,青苹给了德妃东门显郁一个感激的眼神。青苹说:“如今月明星稀,朕也睡不着了,朕与各位爱妃一起喝酒吧,让太监们把御花园里池子的鱼捞上来几条,开宴吧!”

  妃子们欢声雷动。

  有的妃子说:“我们就是吃萝卜皮儿吃腻歪了,想吃荤腥才来找皇上的!”

  有的妃子说:“我们很久没有吃鱼了。”

  青苹在自己的宫中开了宴会款待妃子们,青苹一个劲儿地给德妃东门显郁的碗里放红烧大虾米和清蒸鲈鱼,说你喜欢吃,多吃点儿。德妃东门显郁十分高兴。

  “皇上如此大方,什么时候赐予臣妾一个龙子呢?”青苹回过身来,只见秦美人身上穿了一身浅粉色绣花长袍,上面用丝线绣了很多只小蝴蝶和小蜻蜓,喜气洋洋的,头发用几支红宝石和绿翡翠发簪绾起。

  青苹暗暗骂:这货装扮女人装的变态了!

  青苹故意装的凶神恶煞,对秦美人说:“想要龙子,是你生还是我生?”

  秦美人毫不畏惧,用一方绣着兰花的手帕挡住了脸,娇羞无限地说:“当然是由皇上来生,臣妾只能协助皇上生。”

  一个昭容对青苹说:“我们都知道皇上您的心思,您喜欢丞相林疏词,您可以封他为皇贵妃,一起跟我们姐妹混呗,自古船多不碍港,车多不碍路。”

  “行个酒令吧!”一个妃子说。

  “行什么酒令啊?太麻烦!不如划拳爽快!”

  妃子们开始划拳。

  有的妃子想起了皇后和尉迟贵妃,说:“皇后和贵妃不在这里,去请他们来。”

  去请皇后和贵妃的太监去了不多时就回来了,说皇后和尉迟贵妃不在宫里。

  众妃子们开始喝酒吃鱼,划拳赌输赢,不多时几个妃子的脸上就贴了好几张白纸条,纸条上画着小乌龟。

  几杯酒下去青苹就头重脚轻了,她喝的晕晕乎乎的由太监搀扶着去了宫殿的一处套间洗漱。

  殿里面点着灯树,烁烁闪光,忽然灯烛一下子全灭了,陷进黑暗中,青苹有一瞬间惊慌失措,忽然被一双有力的手攫住,被他一下推在墙上,青苹感觉到健美的身体紧紧挤压着她,有着纯粹的军人的充满了战斗力和征服感的力量。

  “白奕驰!”借着窗外的微光,青苹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青苹……长公主殿下你竟然把我甩下不管……”白奕驰眼眸中有着似笑似恼的意味,浅笑着说。

  青苹后退数步,白奕驰清泠低沉的嗓音让她心中一阵迷乱,“当时本宫不便泄露身份,天一亮就会派人去接你出来……”

  “可是我的心好痛,不信你摸摸……”白奕驰抓住青苹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上。白奕驰的胸肌健硕,青苹像是被火烫了一样缩回了手。

  青苹问:“你怎么出来的?”

  白奕驰说:“顺天府这种地方难不住我,我还是可以来去自如。”

  白奕驰拉着青苹的手坐下来,对她说:“刚才那些妃子们宣称自己都有了皇上的孩子,他们的举动十分危险。”

  青苹一听,心里模模糊糊有了一种念头儿,却不甚明晰,问道:“为什么说他们的举动十分危险?”

  白奕驰黑眸沉沉,神情认真,说:“妃子们说自己怀孕了,他们的宫妃身份在那里摆着,再从宫外面抱一个婴儿来,宣称是自己生的孩子,就有了筹码逼宫了。”

  听白奕驰这么说,青苹有些惊慌,问道:“你说该怎么才好?”

  白奕驰的笑意宛如十里春风,醉人心魄,“这很好办啊,长公主你可以和我生一个孩子。长公主你有了自己的孩子才是有了筹码。”

  青苹一惊,睁大了双眼……

  “长公主你怕我吗?”白奕驰扬眉笑看她。

  “白将军说笑了,本宫不嫁外国人……”青苹呵呵笑了两声,抓住一只枕头,意图给自己壮胆……

  白奕驰一只手按在了她的手,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到好处,让人感到没有威胁,“长公主为何不敢抬头看看我?我虽然是瑶月国人,长得难道与你们不一样?”

  他的声音非常富有磁性,青苹愣了,说:“我生一个孩子就可以摆脱如今之困境吗?可是听说生孩子很痛啊。”

  白奕驰认真地说:“是啊,世家大族势力强大,他们派了自家子弟进宫做妃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抱一个孩子来冒充太子,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危险了。”

  “白奕驰……”黑暗中青苹挣脱了他的手,手已经摸到了他微凉的脸颊,对他说:“白奕驰你究竟是什么人?”

  “白奕驰是为了青苹而来的人,或者,青苹是白奕驰生命中的人……”他一手抬起青苹的下颌,使她更近地与他对视,声音更加魅惑动听,“你既然不幸生于帝王之家,找一个自己可心可意的男子几乎是奢望,既然眼前就有一个,你为什么还要犹豫?”

  “你能救我?”青苹问。

  “你爱我,我就能救你……”他的手揽住她的脖子,声音委婉动听,“我喜欢你,咱们在一起吧……”

  “放开长公主!”一个身影从殿门闪身而入,刀光耀眼,白奕驰不慌不忙拉住青苹后退。

  青苹一见来人,大叫一声:“小德子!”

  小德子手中刀落地,他一下子跪倒在了青苹的裙子边,一边哭一边说,青苹才知道小德子被一道旨意派去了皇家菜园子里去种菜。

  小德子看一眼青苹身后的白奕驰,大声说:“长公主你不可以变心,一直以来你心里喜欢的人是林疏词林相啊!”

  “林疏词林相?”青苹转头看向白奕驰。白奕驰神色不动,像是对小德子说也像是对青苹说:“何必固执于以前你喜欢了谁,如今你喜欢谁,只要用心去体会就可以。”

  青苹用手捂住胸口,对白奕驰说:“你的心意本宫明白了,你先回去歇息,本宫想得明白了,自然会去找你的。”

  白奕驰看了青苹一眼,那眼神如怨如慕,转身走了。

  小德子依然在哭,青苹对他说:“起来吧,你以后不用去菜园子了,到你原来的房间睡觉去吧。”

  打发走了小德子,青苹也睡不着了。

  麟指国有了大喜事:长公主要招驸马了。

  让人惊掉下巴的事情是一心爱恋林疏词的长公主青苹竟然没有选择林疏词,而是把瑶月国的使臣白奕驰招为了驸马。只是在议婚状态,定亲仪式都没有举行。

  当听说新驸马是白奕驰的时候更让那些家主们惊掉了下巴,因为白奕驰不是麟指国人,没有世家大族的背景。当这些在宦海中沉浮多年的世家大族家主们见到了白奕驰,立即就明白了长公主倾心于眼前这个男人的原因,因为这个男人容貌和身材秒杀世家大族最出色的子弟,比起美人榜上第一名的林疏词,似乎也就略逊个一筹而已。

  比之被称为麟指花的林疏词,白奕驰也就差那么一点儿,家主们大惊,心说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个宝儿啊?

  其实这些世家大族的族长见过白奕驰,那时候他以使臣身份觐见,世家大族的家主没有仔细看他的容貌。

  青苹很忙,她一会儿是皇上,一会儿是长公主,身份变换的频繁,她自己都晕头转向了。

  那群小鲜肉嫔妃们跟着她跑,青苹是长公主的时候,他们要自荐枕席。青苹是皇上的时候,他们要求为皇上侍寝。

  搞的青苹不胜其烦,对小鲜肉嫔妃们说不许他们自荐枕席,她也不要侍寝。

  虽然青苹要招驸马了,她却喜欢去找林疏词。跟在他身后黏着他。而林疏词通常很忙,忙起来顾不上和她说话,她就静静地等。

  这天林疏词忙完了公文事务,忽然良心发现,说要请长公主去听琴。青苹欢天喜地的答应着跟他出去了。

  溢香楼是京城最大的歌舞院。

  溢香楼大门前出现了一对儿男女,女子身材颀长,面容秀美。她身侧的男人五官格外立体而俊秀,加上身上质地精美的那件长袍,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主儿。

  他们突然出现店门口,联袂翩翩而来,也连阅人无数的店小二都看傻了眼。

  楼上飘来了优美动听的琴声,琴声显得格外尊贵,甚至有点儿盛气凌人。有议论声传来:“琴声为心声,能把琴弹得如此尊贵的人,必然是心性高傲的。”

  一人说:“可是弹琴的人是一个人家的妾室呢。”

  一个文士打扮的男人摇头晃脑地说:“琴为君子之乐器,琴技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

  那个俊美的男子见楼下已经坐满了人,眉头一皱,扔了一大锭银子在柜台上,说:“加两个座位。”

  “是,是。”店小二忙不迭地答应着,亲自跑到房间里把掌柜的两把太师椅搬了出来。

  椅子搬来了,这对儿男女坐下来听琴,他们是青苹和林疏词。

  只听有人在说:“弹琴的人是歌姬银络珠,琴技出神入化,绕梁三日。”

  一曲弹完,盛装打扮的银络珠出来向众人行礼。青苹见她白着一张脸,花容月貌却眉蹙的深深,一点也不高兴的样子。

  有人在说:“银络珠的主人就是这家溢香楼的大掌柜,可怜她才貌双全,却不能有名分。”

  “为什么不能有名分?”

  忽然来了一个穿着华丽的男人,有人认出是溢香楼的大管家,他对银络珠说的是:“银络珠姑娘,主人有令,让姑娘收拾一下东西跟我走。”

  那样的语气让银络珠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了什么、她忽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恐惧,“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要跟你走?”

  “因为主人要娶正妻了……”大管家微微冷笑,转头,对身后的人吩咐,“把那匹良马牵过来吧。”

  “是。”一个青衣人过来,牵进来一匹大青马,对银络珠说:“银络珠姑娘,我们的主人已经把你卖了,准确地说,是和他的朋友用这匹马换了你。“

  银络珠怔住了,看着那位大管家,然后又看看那个青衣人,再看看大家。可能身为花魁,她很怕丢面子吧,可是酒楼里面的所有人都漠然的看着她,全部都不说话。

  “以人换马?你是说大掌柜的用我换了这匹马?!”那样的气氛下,银络珠忽然感到委屈,她蓦然顿足叫了起来,“我一手琴技,难道我就值一匹马?”

  “才华根本没有用,权势地位才有用。”大管家冷冷地说,“主人要娶京城里的闺秀了,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青苹看得呆了,头脑忽然混乱起来,感觉这件事情简直是奇奇怪怪、目不暇接。“林疏词,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林疏词没有回头,淡淡地说:“他们做的有错吗?”

  青苹嘀咕着,“以人换马……”

  “弱肉强食,天经地义。”林疏词抬眼看她一眼,神色依旧淡淡的。

  青苹瞪着他,说了一声:“呸!”

  “银络珠姑娘,请立即离开溢香楼。”大管家面罩严霜。

  银络珠白着一张脸,泫然欲泣,无助又无力,“我要见他!要见徐若之,我从十六岁跟了他,如今八年了,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让我走!”

  青苹听不下去了,“你听那个大管家的话,还有他那个主人,都不是好人,特别是那个主人简直不是人啊!你怎么也只是坐着看?”

  “你竟然还不懂得妥协?妥协了强权才能活得下去。”林疏词被她推得不耐烦起来,“告诉你了弱肉强食天经地义,不怪那个大管家和他那个主人,怪的是她自己不强。”

  青苹瞪大眼睛,“是谁教你的?”

  “还用得着人来教我吗?”林疏词瞥她一眼,“世间本来如此,你难道到此刻才知道吗?我母亲就是身为妾室被折磨致死。我可以告诉你,这里的掌柜的徐若之是我的手下。”

  青苹呆住了。这边情形有点不妙了,银络珠就是不出去,大管家只是漠然看着她,那匹大青马忽然唏律律叫了一声。

  “哈哈哈哈哈!”银络珠忽然大笑,笑声疯狂,“以人换马!徐若之!我一直痴心的以为……你是喜欢我的,我这么傻,这么傻!”

  “等一下。”忽然有人说话了。银络珠惊喜地抬头,只见一个身穿浅蓝色长袍的清俊男子走了出来。

  银络珠惊喜交加,“徐若之!”

  那个叫徐若之的清俊男子向银络珠走了过去,却见他拿出一枝镶嵌了金丝凤凰的金钗递给她,“带上你的金钗,赶紧走!”

  银络珠恨恨看着他,不去接那支金钗,带着哭腔:“你也要我走?”

  “银络珠,你竟然这么傻,你不知道世间本来就没有什么郎情妾意,有的只是彼此交换的利益。别说是以人换马,就算是把你送给我的朋友,你也该欢欢喜喜地去。”

  “你……”银络珠忽然笑了起来,轻声说了一句,“是我傻。”

  “看不下去了!”看得青苹满肚子火气,一跺脚,抢先向溢香楼外面走。

  出了溢香楼的大门,夜风清凉,青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张开手臂,说:“还是外面凉快!”

  她看着追出来的林疏词,说:“你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林疏词说:“长公主,你只有变得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好自己。”

  林疏词脸上带着复杂的笑,那样复杂的笑容让他的眼眸有了某种奇异的光芒,“只有让自己变强,变得没有人敢欺负你……”

  “唉,你……”青苹也想不出什么话反驳,只是喃喃地说,“我觉得你疯了……”

  “是,疯的人可不止我一个”,林疏词脸色恢复冷静,“长公主,你这般心软,怎么能担当朝政大事?”

  林疏词拉着她向溢香楼后面走。

  溢香楼后面是一座庄院。

  “主子,您来啦。”庄院墙下闪出一个人来,恭恭敬敬地向林疏词问安。

  林疏词问道:“里面情况如何?”

  这个暗卫打扮精干,眉眼却很普通,说:“回禀主子,来了十七路买家,都是奔着那件东西而来。”

  “知道了,你去吧。”林疏词说。

  他们走到庄院门口,立即有管家恭恭敬敬地把他们迎接了进去。

  庄院的大厅很大,能够容纳几百人。里面摆了很多精巧的高架隔断,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酒壶。还有数十个食物台子,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冷餐和热菜。人们可以自己取食物和酒,边吃边走动着谈生意。

  青苹东张西望,突然,她瞧见了让人的喷血的画面,一个身穿珍珠衫子的女子,确切地说是白色的小珍珠穿成的渔网装,妖妖娆娆风情万种地走了过来。

  “这里也有流莺暗娼在拉生意,也有酒色之徒,你要小心些。”林疏词板着脸嘱咐她,“一会儿我要进去谈生意,这笔生意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你一个人不要到处乱走,食物台子上的食物可以随便取来吃,我进门的时候已经付过钱了。但是酒尽量不要喝,我可不要和一个醉醺醺的女人走回去。”

  “嗯嗯,好的。”一听可以暂时脱离林疏词的掌握,可以自由自在地吃喝,青苹的眼睛立刻就放了光。她的目光已经在一盘香酥烧烤上打转儿了。

  林疏词虽然对她不放心,可是这笔生意十分重要,他的暗部急需那样东西,于是放开了她的手,走进了雅间。

  过了半个时辰,等林疏词办完了事情,走出雅间的时候,他看见的是这样一幅画面——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青苹一只手拿着一个酒瓶在对身边一个穿葱绿衣服的男人笑。那个男人把手伸到她的肩膀上……

  林疏词一个箭步往前冲去,他恶狠狠地拍掉那只搭在她肩上的猪手……“放尊重点儿!”

  “你……她是我先看上的……”虽然对手给人的压迫感很沉重,那个男人仍然不想放弃眼前的美人。

  林疏词厉声说:“看上?!这是我的女人。”

  那男人吓了一跳,被吼得开始有些不安,色胆一下子减了许多。

  气恼的林疏词把空着的手一伸,轻而易举的就把青苹给拉到他的眼前。那人的酒劲儿被吓醒了一半,心想还是赶紧闪人吧。

  林疏词没兴趣再看那逃之夭夭的人一眼,他的注意力全放回青苹这个女人身上,然后他终于发现了一件事……“你又喝醉了?!”才没多久的时间,她是喝了什么啊,这么快就醉了?难怪这么容易就被人搭讪。

  “好吵哦……”烦死了,我要喝酒,别吵我……”想要推开身边的人,她晃了晃手中的酒瓶,然后高高举起,打算又要往嘴里倒“这里的酒还不错……”

  林疏词一把抢过她手上的瓶子,他脸色极为难看,“你是不是女人啊?这种烈酒你也敢整瓶拿起来灌?!”

  “还给我啊,我要喝……”

  “休想!”把酒瓶子重重的摆回食物台子上,他轻而易举的拉起她出了门。林疏词叹息,“长公主,你心思如此简单,太上皇让臣辅佐你,臣恐怕不能胜任。”

  听了林疏词这句话,青苹下决心继续黏着他。

  青苹喜欢找林疏词,喜欢黏着他,给白奕驰造成了很大的恐慌。白奕驰开始频繁约会青苹长公主。

  这天白奕驰也约青苹出去游玩,青苹答应了,小德子放心不下非要跟着一起去。

  三个人出了宫门,青苹靠近了白奕驰,只觉得一种男儿阳刚之气扑面而来,青苹看着白奕驰,发现他与林疏词完全是两种类型。

  白奕驰声音低沉,青苹发现白奕驰说话声音也挺好听的,是一种低沉的金属音。

  白奕驰颀长的身材、冷峻的眉眼,淡淡瞟过来的眼神,让青苹看了心里只有一个字:帅!

  三个人走在街上,让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其中一个男人太惹眼,面目冷峻而且身材有型,又具有冷血军人气质,身边一个女子清隽高华,看态度神情既不像他的妹妹也不像他的妻子。另一个男子则长相讨喜态度十分和气,这种组合勉强可以算作是哥哥带着妹妹,可是妹妹一开口就不对劲儿了,只听妹妹说:“你走的太快了,再这么走我不奉陪了!”

  一路上青苹没少吃,几乎是见什么买什么,蟹壳黄烧饼、年糕、紫薯饼,白奕驰在前面走,她买东西时就站在旁边等。

  青苹本来认为白奕驰这么有钱会把她们带到什么酒楼或者什么烟花场所去大吃大喝潇洒一回,因为她和林疏词出去玩的时候都是去酒楼歌舞院这样的场所,没有想到的是白奕驰把她带进了军营。

  军营草料场,一段很高的城墙,城墙下面堆着草料,那个萧瑟啊!

  青苹东看西看,转头问道:“白奕驰,你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

  白奕驰斜眼看她,“长公主,你看不出来?”

  青苹困惑摇头,“看不出来,这里只适合毁尸灭迹。”

  “长公主,我带你到这里,是公开我的另一个身份”,白奕驰肃然说:“我的另一个身份是瑶月国的威毅大将军,很多军事战役都是我在背后秘密指挥的。”

  青苹惊的后退一步,“别,别!知道太多的秘密不好!”

  小德子上前,“长公主别怕,小德子在这里。”

  白奕驰对小德子视而不见,上前一步,目光沉沉,“长公主,我愿意入赘,愿意在麟指国帮扶长公主。”

  青苹想后退,后面是小德子,只好干笑,“我自然是信任你。”

  白奕驰冷冷地瞥了一眼小德子,上了城墙的台阶,对青苹说:“你随我过来!”

  小德子要跟上,青苹对她说:“你在此地等我。”

  小德子还要再说,青苹说:“这是本宫的懿旨。”

  城墙很高,白奕驰负手站立在城墙上,青苹跟了上来,站立在他身后。

  夜空湛蓝,天际一弯冷月,几颗星半明半寐。

  废旧的城墙上,居然摆着十几坛子美酒。

  白奕驰走上前去,拍开了一个酒坛子的泥封,酒香飘散在夜风里。青苹一闻见酒香就馋得不行,她走过去,拍开了另一个酒坛子的泥封,先喝了一口,叹息一声:“你从哪里找到这样的好酒?”

  “你拿的那一坛酒是百花酒,太过甜腻了,喝这一坛!”白奕驰把自己手里的酒坛子扔过去。

  青苹接住,眨着眼睛说:“你在哪里买到的好酒?”

  白奕驰傲然说:“这种酒你们麟指国可没有,是我从瑶月国带来的。”

  两人坐在城墙的墙垛上喝酒。小德子在城墙下看着,那眼神又羡慕又嫉妒。

  白奕驰居高临下,站在城垛上,举袖当风,城墙下京城灯火明灭。他一指城墙下面的宫城,说:“好男儿要有权柄,有志报国,不能屈居人下。”

  “你想如何做?”青苹坐在城垛上。湛蓝的天际勾勒出一个手拿酒坛子的妖娆形象,如一幅画。

  白奕驰大喝一口,目光沉沉,“虽然朝廷中人是旧人,但是可以打乱组合,重新编排,会给国家带来新气象。”

  青苹见白奕驰白奕驰宽肩细腰窄臀,身姿挺拔,军姿明显。白奕驰十分正经地说出一句话来,“青苹长公主,白奕驰诚心诚意娶你为妻。”青苹拿着酒坛子愣在了那里。

  “你是第一个向我求婚的男子。”青苹放下酒坛子,抬眼看他,认真地说。她叹息一声:“可惜,我心里还有一个人。”

  “你心里也有我”,白奕驰说:“这已经足够了。”

  夜风清凉,青苹颦眉,玄色衣袍被风吹起来,“我不明白将军为什么会突然向我求婚?”

  白奕驰的黑眸沉沉,声音魅惑,“世间有一种感觉,叫做一见钟情。”

  青苹几乎要答应他,摇了摇头,“我还惦记着一个人。”

  白奕驰盯着她,黑眸沉沉。

  青苹坐在城垛上抬头看他,一本正经地说:“本宫作为麟指国长公主,在职代理皇上,皇家话本子写手,你敢说娶我不觉得压力很大?”

  话还没有说完,却发觉双臂一紧,一股阳刚鼓鼓的男儿气扑面而来,耳边听到白奕驰的声音,“你是一个小女子,偏偏还有这么多话说!”

  青苹瞬间脑海中一片空白。她如同溺水的人,伸手抓住身边的酒坛子,把酒泼了过去,鲜红的酒水如同鲜血,泼洒了白奕驰一身,酒香弥漫。

  鲜红的酒液泼出,酒香飘散在夜空里。

  青苹听到小德子的声音:“你好大胆!放开长公主!”

  白奕驰放开了她,眼神冷厉,夜色下如同一尊青铜塑像,“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妻子!”

  青苹忽然笑了,说:“本宫忽然变得抢手起来,现实剧情如同《两只狗爱上了同一只耗子》的剧情。”

  听青苹这么说,白奕驰就是一呆,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

  回宫之后青苹在心中把林疏词和白奕驰两人拿来比较,竟然拿不定主意。小德子说她喜欢的人是林疏词,而白奕驰追的很紧,青苹举棋不定。

  小德子是青苹的近身太监,最近在宫中受到追捧,人们都知道代理皇帝是话本子写手,宫女太监都向德公公求未成书的稿子,要先睹为快。

  这一日青苹在宫内设宴,麟指国的百官要带着自己的一名女眷来进宫觐见,青苹留心要看看林疏词带了哪个女子来。

  林疏词带了一名穿蓝色绣花衣裙的女子,卢氏女,闺名丛兰。

  青苹在全福殿赐宴百官和女眷们,她只留心看着林疏词。

  卢丛兰坐在了林疏词身边,她很会打扮,头上戴着蓝色的玛瑙珠花,耳朵上戴着蓝色珍珠耳坠,仪态风度无懈可击,一直在对林疏词微笑。

  丛兰低头喝碗里的奶酪,时不时地看看林疏词。

  宫灯明亮,青苹坐不住了,她看到林疏词喝酒后水润的嘴唇,秀气的锁骨,忽然心肺没来由的一阵燥热,青苹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往宫门方向走。

  她一边走一边对自己说:喝多了,喝多了!她跌跌撞撞地向走去,忽然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来人是白奕驰。

  白奕驰脸色不好,他用手抓住了她的肩膀,“长公主,我刚才看见你在酒桌上一直看林疏词!”

  “我看他?”青苹勃然大怒,“我会看他?我会看他?”

  白奕驰明显松了一口气,说:“这个林疏词太会勾人了,你把那个卢丛兰赐婚给他,好让他收收心。”

  “林疏词太会勾人……”青苹忽然转头,瞪着白奕驰。青苹不得不承认林疏词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他严肃又疏狂,他傲娇又谦逊,他张扬却又低调,深沉内敛却又自负,倒显出来一种奇异的魅力。

  青苹推开白奕驰进了偏殿里,偏殿里有床榻,她听着外面的喧闹声,翻来覆去,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她口渴的厉害,宫灯半明半灭,起身为自己倒了一盏茶喝了。听到宫殿外寂寂无声,青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走出宫殿。

  宫殿外冷风袭来,天际一弯冷月。显然是宴会已经散了,太监们已经引领文武百官带着女眷们离开了宫殿。

  青苹见宫殿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站着一个人,她仔细一看,是林疏词。青苹又惊又喜,不知道为什么大臣们带着女眷都离开宫禁了而他还在这里,转念一想林疏词有太上皇特批的特权,可以留宿在知事堂。

  夜色幽暗,林疏词神情恭敬地叫道:“长公主。”

  “林相在这里干什么呢?”青苹一袭红色长袍,玄色发带抹额,施施然走了过去。

  “在看夜色。”林疏词站在树下,袍袖被风吹得舒展,他拿出一大串碧绿椭圆形羊奶子葡萄。

  也许是夜风太好,也许是星光太亮,青苹忽然想找一个人说话,她坐在树下的一块石头上,闷闷地说:“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人人都看出来了,我这个替身皇上当得好没意思。”

  林疏词侧头看她,眸光荡漾若水,“长公主,你代替自己的哥哥做皇上自是心里不舒服,我被至爱之人背叛,你说又该如何?”

  “你的至爱之人?那是谁?”青苹侧过头问。

  林疏词反问,“你很想知道?”

  青苹眨着眼睛说:“是啊。”

  林疏词说:“我就是不告诉你!”

  青苹气的不再理他,过了一会儿,林疏词递过来一串葡萄,对青苹说:“长公主尝尝这种葡萄。”

  青苹摘下一颗葡萄扔进嘴里,问他:“你似乎有心事?”

  林疏词神情一变,问:“你很想知道原因?”

  青苹说:“是啊。”

  林疏词淡然说:“我就是不告诉你!”

  一句话把青苹气的不轻,转身离去。

  林疏词看着青苹远去的背影,神情痛楚——当日留春馆一见,你我邂逅在一场美丽的误会里,草长莺飞,风暖花浓。你是个皇家话本子写手,你对我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问你岸在哪边。我们一相见就是钟情。我愿意听你直呼我的名字,哪怕你忘记了我们的情意。

  遇见你,是我今生的一次小轮回。

  爱上你,是我今生的一场大欢喜。

  怦然心动的瞬间,就是遇见你,开始了另一段人生。我才知道,原来以前的日子心境如此荒凉。

  当我遇见你,才懂得什么是团圆。

  我要与你一起看柳暗花明,填上一阙心底的明灭词。

  你可曾感觉到我的气息十分熟悉?

  青苹被林疏词吸引,频繁地制造偶遇。白奕驰坐不住了,他也频繁地制造与青苹的偶遇。不过,白奕驰万万料不到自己是那样惹眼,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宫女堵住他来搭讪。

  一来二去,白奕驰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体质与众不同,乃是招蜂引蝶体质,所谓的拈花体。

  白奕驰无论在哪里,就会有宫女接近,宫女们不是掉个首饰就是丢块手绢,白奕驰倒也耐心。宫女们知道白奕驰是皇后的亲戚,可以任意行走宫闱,这炙手可热的权势和美貌只有权臣林相可与之匹敌。然而女皇帝喜欢林相已经是公开的而秘密,虽然白奕驰与女皇帝也有婚约,但是如今风向有变,人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于是乎花前月下送秋波,前波推后波,一波又一波。

  白奕驰频繁约会青苹长公主,林疏词却躲避她,而且林疏词很忙,青苹找不到他的人影。于是宫女太监们看到的情景是长公主身边换成了白奕驰,是白奕驰黏着她。

  这天青苹和白奕驰在御花园里散步,听见了宫墙外面的鼓乐声。

  青苹停下脚步问:“外面的鼓乐声这么大,是谁家在娶亲吗?”

  白奕驰神色一变,说:“是丞相大人娶亲!”

  青苹愣了一下,问道:“哪个丞相?”

  白奕驰回答:“林疏词,他迎娶卢氏女。”

  青苹大吃一惊,睁大了眼,说:“林疏词,他敢不请旨就娶亲,朕杀了他!”

  “长公主,你做皇上做的走火入魔了!”白奕驰难得的正经一回,“青苹,皇宫里面危机四伏,你一个弱质女流无法控制六宫局面,前朝世家大族各个虎视眈眈,你不如抽身而退,离开皇宫和朝廷,做我的妻子。”

  青苹脸色一变,看向白奕驰,说:“你说什么?做你的妻子?”

  白奕驰说:“你就嫁给我如何?只要你不在乎这个长公主之位,做我的妻子,我会护得你平安无恙。”

  青苹认真思考起来,白奕驰向她求婚,说是可以帮助她清除后宫小鲜肉嫔妃们的势力和前朝世家大族的势力,许诺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

  白奕驰神情严肃,说:“青苹,你就算是代理皇上,大臣的婚事不需要请旨,你何必对林疏词念念不忘?”

  青苹转身,厉声说:“不行,我一定要向他问个清楚!”虽然心中有着模糊的印象,如今却明晰的知道能够让我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那个人——是你。

  时光在树体上刻上了年轮,一圈一圈,记载着岁月。不思量,自难忘。沉淀入心底的那个人——是你。

  烟花不堪剪,世事不堪问。你是我唇间的那一句四言绝句,平仄有韵。

  我心若梨花,花瓣开放时声音如此细微,你若春风,让我心欢愉。

  四月惊蛰,梦中的清秀骨相,有一种脱俗叫做你。

  今生与谁携手千山看斜阳?山一程、水一程,人世的路,我愿回首又见你。

  世如荆棘遍地,我泣血如歌,此生我不负你,唯愿你不要负我。

  白奕驰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长街上有一队长长的娶亲队伍,新郎官披红簪花骑在一匹白马上,神情肃穆。

  长街两侧人山人海,百姓们议论纷纷,“郎才女貌啊!天作之合!”

  “听说这新娘是卢氏大家之女,贤淑温良,和丞相大人十分般配呢!”

  青苹站在人群中,一身红色衣袍,她眼神直勾勾地看向长街一侧。

  隔着人群,青苹转眸看见了他。

  她看见了他。

  她看见他在看她。

  他在看她,她在看他。林疏词垂眸,只有他自己知道:娶丛兰,是为了保护青苹和丛兰,只有自己远离青苹,青苹才安全,这是权宜之计。

  她忽然眼睛发涩,是风砂迷了眼。

  忽然青苹红裙迎风,奔向他。

  也许过了好一会儿,也许只是一瞬间,在林疏词愣怔之间她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青苹一身红色丝绸衣服,黑发被风吹的散开了,眨眼间她已经在他的面前,面面相觑,四目相视。

  “哪里来的女子?!”护卫喝道。

  百姓们兴奋了,“哈,我就说以丞相大人的品貌来说,在他成婚当日,若是没有一个美女过来抢婚就不太正常了!”

  另一人说:“你这么说,你成婚的时候有七八个女子去闹场,才够热闹!”

  青苹看着林疏词,说“本宫要你尚主,你不许娶别的女人!”

  林疏词脸色苍白,神情严肃,对青苹说:“臣不尚主。”

  青苹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戾气,说:“你可以不尚主,林疏词,朕封你为妃!赐予封号,封号就叫做宸。择日入宫!”

  林疏词睁大眼睛,说:“青苹你不要胡闹!”

  青苹发觉自己多么地想要拥有他。她一字一句地说:“朕要你做朕的妃子!反正朕的妃子都是男人。” 爱了,就是义无反顾。

  青苹冷冷地说:“朕再说一遍,册封你为妃!赐封号为宸!择日进宫!”

  林疏词怔住了,他还记得自己和母亲的对话,“我家词儿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当时他如下回答:“我只喜欢一个爱我的女子,这样的女子才会珍视我,一生为我。”

  那么年幼的青葱岁月,他只想要一个对自己好的女子,为自己悲,为自己喜,这样的女子,他才愿意付出终生,签订一个一生的契约,就是婚姻。

  马车外的百姓们越聚越多。

  忽然车门被打开,一个男子钻进马车,厉声说:“光天化日,丞相娶亲,长公主你到底有完没完?”

  青苹却无尴尬之态,说:“白奕驰,本宫喜欢他,你不要来捣乱。”

  围观的百姓们大为兴奋,自觉看了一出好戏。先是丞相娶亲,有女子来闹场。而此女子来头儿甚大,竟然是长公主。然后准驸马来捉奸。

  有的百姓就议论开了,“这个准驸马长得很不错啊,为什么长公主还要劫丞相的花轿?”

  “长公主胃口甚大,这你都不懂?”

  来人是白奕驰,他倒也不甚恼怒,说:“长公主要给我戴上一顶绿帽子?”

  青苹蓦然发觉,自己生命中最珍视的人,是眼前的林疏词,其他的人全部靠边儿站。

  林疏词推开青苹,看向白奕驰,目光泠泠若秋水,“白将军,长公主喜欢我,不是我的本意,你最好现在回宫休息,不要惹本阁不快才好。”

  白奕驰盯着林疏词,说:“你觉得你这般纠缠我的妻室,我会无动于衷?”

  林疏词冷冷地说:“白将军胸怀大志,有所图谋,是不是啊?蜂鸟大人!”

  白奕驰闻言,身子一震,不言不语。

  青苹蓦然发觉,林疏词此人看似斯文,实则腹黑。看似气质娴雅,实则有着不动声色的恶毒。

  蓦然间发现,自己不能错过他,错过了他,只怕就是错过了这一生,错过了这一世。

  林疏词也愣住了,他一直自恃天纵英明,聪明无比,却在这个傻瓜公主面前一再失算。

  他对自己控制严格,不饮酒不近女色,对自己要求严格,而世间总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失控,如同美酒一般醉人。

  婚姻就是一场契约,把自己的整个人,整个人生,全部签给她。

  白奕驰看着他,用手拉起青苹,冷冷地说:“这场事,暂且就算。”

  白奕驰拉着青苹扬长而去。林疏词下了马车,怔怔相望。

  有随从护卫过来问:“大人,迎亲大礼是否还要继续?”

  林疏词冷冷地说道,“迎亲再择吉日举行,先送新娘回去。”

  花轿原路返回,新郎官目送花轿远去的方向,眼神奇异。

继续阅读:第二十五章 温泉召幸宸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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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话本子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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