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苹十分聪明,立即明白了林疏词的话中含义,林疏词告诉她:掌控一个国家的权柄不能蛮干,而是要一个名正言顺,要合法化的接收权柄。
而自己的身份十分微妙,女装的时候是长公主,男装的时候是代理皇帝。在麟指国臣民们眼中,白奕驰若是能够成功获得长公主青苹的芳心才算是名正言顺,做驸马可以遥控朝局,若是青苹还是以代理皇帝身份,白奕驰也可以在幕后控制朝局。所以,白奕驰要追求她,仅仅从政治目的,白奕驰就会使劲儿地追求青苹。
“非常时日,行非常之事,青苹你也可以变通的,对白奕驰可以敷衍一二。”林疏词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记住,不能随便签字。”
青苹心定了,话本子写手的毛病发作,看着天牢的四周,问道:“林疏词,你再天牢里有没有见过别人受刑啊?我听说有什么朝天冠、桃花鱼、蓬莱雾之类的刑具,但是没有见过。”
林疏词的脸色变了变,终于忍耐不住,说:“长公主该回宫了。”
青苹最近很穷,交出了十万两雪花白银之后,她基本上算是一贫如洗。御膳房里只有萝卜皮儿,青苹知道后宫已经被金朵朵所控制,前朝被白奕驰所控制,她自己也身处危险中。
写话本子的人天生做不了政客,满脑子的诗情画意。
这天白奕驰约她上街,青苹眼睛盯着街边的蟹壳黄烧饼,白奕驰嘴角抽筋,勉强笑着说:“苹果儿,这种蟹壳黄烧饼你喜欢吃的话,我让太监给你买一口袋。”
白奕驰在青苹身侧,微笑着说:“听说长公主你喜欢吃火锅啊,若是家常做菜肴,火锅的食材最好准备了。”
青苹叹息一声说:“火锅哪里是我能吃得起的啊?”
白奕驰微笑,那笑容带着一丝诱惑,“长公主,你跟我在一起,就能吃得起。”
他们来到一家火锅店,店面装潢的非常清静雅致,叮咚作响的彩色珠子穿就的珠帘,清一色的红翅木桌椅,厅堂里挂着一幅很大的山水画。
这里客人不多,不知道是不是价格太高的缘故。每一间用红木雕花围栏隔开的雅间,都蒙着细致的紫色纱,紫色纱上面绣着白色的玉兰花。
白奕驰拿过菜单,点了几盘火锅的食材。青苹看着他点菜,不置可否。火锅很快端上来了,青苹说:“这里的火锅贵的离谱。”
“苹果儿,这是五花肉片,可新鲜了。”白奕驰忙着把一盘子切的很薄的肉片挪到她的跟前。“这可不是普通的鸡啊,是三黄鸡和乌鸡……”
青苹发现白奕驰虽然很黏人,脸皮却够厚,谈话间而且还擅长四两拨千斤之法,也算是个人才。这时火锅里的白汤已经煮沸了,白奕驰亲自用银筷子给她煮蔬菜和肉片儿,殷勤的态度让青苹都觉得受不了,“你只管吃,我给你煮。”
很快白奕驰就后悔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煮的速度跟不上青苹吃的速度。他煮熟一片,就看见她盯着他手里的筷子。
白奕驰额头见汗,又拿了一双筷子,左右开弓一起煮食物。青苹吃了两盘子食物之后满意地叹息一声,白奕驰见状,叫了玫瑰酒、牡丹酒和桂花酒,对青苹说这种酒跟果子露一样喝不醉的。
青苹感叹自己贵为长公主,从前却穷的吃不到如此好吃的火锅,没有喝过这样好喝的果子酒。
青苹喝了几口果子酒有些晕乎,对白奕驰说:“本宫不知麟指国为什么这么穷。”
白奕驰嘿嘿笑了几声说:“你们麟指国并不穷,据我所知,所谓龙脉是你们麟指国的宝藏。麟指国十分富有,富有的超乎你的想象。”
青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她十分聪明,立即问道:“这就是你们瑶月国觊觎我麟指国的原因?”
白奕驰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抬眼看到大厅里面有一架作为摆设用的七弦琴。
他起身来到琴旁,见那张琴久无人弹奏了,琴弦上面蒙了一层灰尘。他的手指拂过琴弦,发出淙淙之声。琴音细如微风,若清溪冲出山涧,他坐下,手指轻勾、捻、挑,轻吟:“六张机,一心盛开百花枝,未曾争春群芳嫉。红装无过,绿锁深闺,推窗月未归。七张机,梭走一线心一缕,月明一晚人未息。梭本无言,线为寒衣,此月何处寄?八张机,浮光掠影叹无期,彩云追月盘如玉。相思别处,此情遥寄,酒醉忘别离。”
一曲已毕,白奕驰抬眼看向青苹,说:“青苹你对我戒心太深了,难道我们回不到过去了吗?”白奕驰看着她的眼睛,“你试试是不是可以爱上了我。”
青苹不屑一顾,说:“你就算是会弹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会弹琴的人有很多,我不会爱上你。你不是我麟指国的人。”
白奕驰看似十分诚恳,“嫁给我,苹果儿,你嫁给我,要是你想留在麟指国,我和你在一起,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将来会立为太子,继承麟指国皇位。”
青苹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知道这叫做追求,或者说,他有所求。
白奕驰有些沮丧,自己在瑶月国时,走在街上不是被水果砸就是被女子追,到了麟指国感觉到自己的魅力大减,对青苹展开追求,她也不理不睬。
出了这家火锅店,白奕驰和青苹去了一家很大的温泉山庄,里面分为好几个汤池,有玉莲汤、碧荷汤、菡萏汤等等大小不一的汤池。
青苹本来不愿意去的,但是她不能得罪白奕驰,还要从白奕驰手里把自己的家人夫婿要出来呢,索性就跟着去了。
白奕驰则得意洋洋,认为自己制定的追求长公主的路线是对的。
温泉山庄生意很好,日进斗金,青苹和白奕驰去温泉山庄。温泉山庄里有很多管理衣物的大丫鬟,在汤池外面给客人传递毛巾、浴衣。
京城里有的是富人不差钱,人家家里就有浴室,来到温泉山庄图的就是一个舒服。
浴室里分为大汤池和单间,当然花的钱也不一样,大汤池里沐浴花钱少,单间价格贵。小汤池都用屏风隔开。温泉山庄最大的单间浴室叫做鱼影动荷塘。不仅有一座很大的温泉汤池,还有一个可以睡觉的软榻,有下棋的桌案,可供吃喝的果桌。
白奕驰到屏风后面脱衣服,裹着一条很大的浴巾出来了,噗通一声下了温泉。
在袅袅的白气里,青苹不看白奕驰,自己幻想、幻想、再幻想——水里那个人是自己惦念的那个人,飘着玫瑰花花瓣的水没到了他的腰际,玫瑰花花瓣虽然铺了厚厚一层,他一动玫瑰花瓣也跟着动,可以看到身体流畅而有力的线条,尤其是腰腹的肌理,真是细腻晶莹……
“苹果儿,你为什么对着本将军流口水?”白奕驰说话了。
青苹蓦然惊觉,连忙用手背擦了擦嘴。
白奕驰了然地嗯了一声,说:“本将军身材健硕,很多女子都花痴本将军的。”
青苹脑子飞快地转着念头,是拍晕了这个白奕驰?还是干脆拍晕了自己?她知道这位白将军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好身材,如同孔雀开屏一样。
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从头再忍。
白奕驰足足泡了有大半个时辰,终于出浴了,出浴时候还磨磨蹭蹭,到屏风后面穿好衣服之后,对青苹露出暧昧的笑容。
青苹和白奕驰回到了麟指国的宫里。
白奕驰拿来了一摞契约,让青苹签字,一张是购买脂粉的合同,另外一张是返修宫殿的,厚厚的一大摞,青苹哈欠连天,签字最后一张蓦然惊觉,那是一张麟指国割让五十城给瑶月国的契约。
青苹勃然大怒,把契约撕得粉碎。
白奕驰倒也不恼,笑嘻嘻而退。
白奕驰开始着手布置凤鸣宫,整天围着青苹转。青苹看奏折,发现奏折的字句艰深到了她难以看懂的地步。
白奕驰在拖延时间,青苹也在拖延时间。皇城内虽然被白奕驰和金朵朵所控制,可是外城和各州县还有麟指国驻防的军队。
青苹要把消息传出去,让驻防的将军们知道然后率领军队来勤王。白奕驰一面对麟指国的文武百官和青苹进行攻心战,也在等待瑶月国的援军到来。
青苹不知道白奕驰如同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吃不得、放不得。麟指国的文武百官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他又不能把他们都杀了。要名正言顺地接收麟指国权柄很难。
青苹见白奕驰不让她见太上皇和青蘅,也不让她见林疏词。
青苹很奇怪白奕驰对她的态度,对她那么殷勤。青苹不知道白奕驰一边派人去按照山河图所标注的位置去找麟指国的龙脉,一面稳定前朝和后宫。
后来白奕驰终于开窍了,他只要找一个人就不用他这么费劲儿,只要让林疏词归顺于他,那么他白奕驰如今遇到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因为前朝和后宫都听林疏词的!连太上皇都信任林疏词,把麟指国龙脉的地图交给他保管。
白奕驰为自己的英明决策和高瞻远瞩暗暗赞叹之际,青苹在百般郁闷之中做了一件惊世骇俗之举,拍卖笔名。苹果书斋主人这个笔名很值钱,拍卖价是一千两黄金。小德子好说歹说把她拦住了。
青苹审视自己,有才有貌有身份,如今就是没有钱。人难免要向现实妥协,如今虎狼环伺,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家人。
写手们都知道,人码字多了,总与别人有些不一样。青苹这天带着小德子出了宫门,做了一件事:要饭!
这次小德子倒没拦她,默不作声地跟着她来到了人最多的长街上。青苹的本意是为了惊动民众们,长公主要饭!传出京城去,会惊动在外驻防的守军。领兵的将军们都很机灵,必然会直到京城生变,就算最远的军队得不到消息,离京城最近的华城守军会得到消息。
青苹穿着华丽,头上戴着亮光闪闪的首饰,她琢磨了一下,先是把发髻拆散了,再把外袍反着穿,打扮得像个乞丐之后,这才挎着一个柳条篮子在长街上要饭。
她看见人就扑过去说:“大爷大妈给口饭吃吧!我是皇宫里的青苹长公主!”
被她拉住的大爷大妈先是一愣,然后说:“去!谁相信你的话?”
青苹坐在大街上要饭,竟然来来往往的人给她扔元宝,她身前的柳条篮子不一会儿就满了,银元宝堆了一篮子。
小德子一拉她的衣袖,悄声说:“长公主,赚了这么多银子,咱们赶紧回宫吧!”
青苹两眼放光,激动不已,说:“本宫今日才知道,原来要饭比写话本子赚的多啊!”
小德子皱眉,他十分伶俐,已经认出了几个人,知道这来来往往给她扔银子的都是各大世家的家主派出来的子弟。因为他们好歹是麟指国的大族,长公主在长街上要饭,他们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青苹看着满满一篮子银元宝,激动不已抱起篮子直奔银铺,她要鉴定一下是不是真的银子。青苹从银铺出来一脸幸福的微笑,她把一篮子银锭子换成了一张银票。
然后,她蹲在街边,继续要饭。小德子只好守在她身边。
“这位公子……给两个烧麦吧……”青苹一个虎扑扑上去抱住了该男子的大腿,只觉得袍子溜光水滑,手感很好,明显是上乘的质料。
只听那人一笑,说:“青苹,和你相处这么久了,从来没有见到你对我这么热情啊。”
青苹抬头一看,见那人是白奕驰。
青苹站起身来,脸色很不好,说:“你来干什么?”此人最近黏着她。
白奕驰十分诚恳地说:“嫁给我吧,苹果!”白奕驰威逼利诱林疏词,但是林疏词油盐不进,威逼利诱都对他没用。于是他转而找青苹,觉得女子总比男子好对付。
青苹沿着街边走,一边走一边说:“我为人妻。”
白奕驰亦步亦趋,“像你这般贤惠得宁可要饭也不吃丈夫家的饭的人妻,我一定要娶回家去做老婆啊!”
青苹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在议论,“你们说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啊?”
“皇宫里的皇后和瑶月国的使臣联手把持宫禁的事。”
“不知道啊,这种事情咱们还是不要多谈的好。”
青苹对百姓的议论充耳不闻,急匆匆回到了皇城,进了凤鸣宫。
白奕驰依然在她身侧,不合时宜地说话了,“大理寺会审,林疏词停妻再娶,欺君罔上的罪名是逃不掉了!”
青苹睁大眼睛,说:“可是,林疏词是被本宫弄成了宸妃……”
白奕驰是个人才,他已经琢磨清楚了,林疏词这块硬骨头啃不动,接手麟指国权柄这件事就着落在一个人身上——长公主玉青苹。
白奕驰着急成婚,换句话说,是着急和青苹成婚。
于是白奕驰放下身段软磨硬泡要与青苹成婚。见青苹对他十分反感,知道自己不意竟走岔了路,放缓语气说:“苹果儿你不要误会!我对你是真爱!不管从前嫁给了什么人,只要你是苹果儿,我就要娶你。”
青苹眼看自己躲不开他,就叹口气,“白将军,如今是你软禁了我,我的文武百官们出得了大内皇宫吗?我的家人父兄夫婿都在你手里。”
白奕驰收了脸上的笑意,脸上露出一丝狞厉之色来,说:“玉青苹,你不要不识时务!如今皇后摄政,皇后怀抱太子摄政名正言顺地垂帘听政,随时可以把你以和亲的名义嫁到蛮荒之国去。”
青苹想起了林疏词嘱咐她的话:遇事要知变通。她沉默了一会儿,抬眸对白奕驰说:“如你所说,本宫只有嫁给你一条路可以走了?”
白奕驰击掌赞叹:“长公主你终于开窍了!”
见青苹终于松口了,白奕驰拍着胸脯儿保证:“等我成了苹果儿的驸马,将和平还政,那时林疏词就可以出天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