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缚山原本以为陆鸣这次下山又要同往常一样耽误几天才能回来,可这次却赶着在晚上就回了寨子,正好赶上他们吃晚饭的时候。
青龙寨的大家伙儿素来都是聚在一块儿吃饭,如今热闹得很,瞧见陆鸣跨着大步走了过来,纷纷放下筷子起身。
琅书性子有些害羞,平时多是在自个儿屋里用饭,可这么一来难免有些麻烦张婶儿。再加上刘阿金又生拉硬拽地硬是把人拽来,和她们这些姑娘们一桌坐着。叶琅书便也习惯了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如今她看见陆鸣回来,心里有些着急,却又不太好开口问,只得瞧了沈缚山一眼。
“陆鸣大哥这次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可还顺利?”
刘阿金却是个藏不住话的,叶琅书想卖药草帮寨子赚银子的事儿不知怎么的就传了出去。大家伙儿本就心疼这个小姑娘,如今是彻底把她当成了一家人。
“这事儿,成了!”
陆鸣一脸喜意,根本藏不住心思,欢喜得实在没办法!
原本以为这事儿得费些口舌,可没想到他才去第一家药材铺子,把带去的药草给那铺子的小二看了一眼,不仅被人请去了内堂好吃好喝地待着,连掌柜的也给请了出来。
陆鸣连水都顾不得喝一口,只想赶紧把事情讲给众人听,他满脸欢喜,看着沈缚山道:“那掌柜的问我药草是从哪儿得来的,我也没明说,只说家中以采药卖药为生。那掌柜的一听也没好继续问下去,又和我胡扯了半天,这才问我上门是打算做什么。”
“上门自然是卖药,言谈间又透露这类药草我们这儿多得是。又说若是那掌柜的愿意,就可以签个文书,日后我们家的药草就专供他那铺子。”
陆鸣走南闯北多年,自然有一套和旁人打交道的法子。
“那掌柜的自然关心价钱,我便特意往上提了这么多报了出去。”
陆鸣伸出手指比了个“三”,他竟硬生生往上提了三成上去!
“兴许我那价格报得高了些,那掌柜的有些犹豫,我等了片刻没等到他回复,就起身作势要去别家看看。”
陆鸣见众人跟听说书似的听入了迷,不自觉地笑了一声,也不卖关子,兴致越发高了起来,“原本我都往外走了,心想是不是我狮子大张口价格报得实在太高了,我正考虑要不要折回去把价格往低说点,那掌柜的就遣人把我请回去了。”
陆鸣去的第一家就是镇上生意最好的药材铺子,要是这家的价格上不去,就更别奢望能和其他铺子谈下来了。
刘阿金听陆鸣说话,瞧他嗓子都有些哑了,连忙给他倒了杯水过去,等他喝完又盯着他,似乎在催促他赶紧说。
“我和那掌柜又谈了一番,最后各让一步,以比咱们预期高了两成的价格跟那药材铺子谈了下来。”
叶琅书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听到陆鸣说完也忍不住脸上一喜。单子上的价格她已经是写得偏高了,原本以为顶多能拿个不高不低的价钱,没想到陆鸣竟然能把价格在网上抬了两成,实在是厉害。
陆鸣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来,上面是那家药材铺子和他签订的契约书,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呢。他把契约书给了沈缚山,脸上的笑意就没消失过。
沈缚山接过来看了看,他这段时间跟着叶琅书识字练字的,这纸上的内容也能看懂个七七八八。
这可是他们寨子第一笔正当银子。
沈缚山看了许久,到底是忍不住了,咧嘴一笑,又伸手拍了拍陆鸣的肩膀,“这段时日实在是辛苦你了,赶紧坐下来把饭吃了吧。”
“陆鸣大哥你太厉害了吧!那这样一来,咱们是不是就暂时不用愁银子了?”
刘阿金乐得直蹦,问完陆鸣还没等他回话呢就蹦地跑回了叶琅书身边,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琅书也厉害,要不是琅书能种出药草来,陆鸣大哥就是再厉害也没办法施展了。”
刘阿金性子直率,嗓门儿又大,她这话一出来,寨子里的众人也都跟着附和。叶琅书脸皮本就薄,被刘阿金这么一闹,整张脸红得跟什么似的。
沈缚山站在不远处,看着抿着双唇面带喜意的叶琅书,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灌满了似的,只觉得温暖又充实,这样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过。
“阿金!”
叶琅书心里虽然高兴,可脸皮实在是薄,见刘阿金不住停地闹,实在是不好意思。
可偏偏刘阿金高兴得过了头,就是想闹一闹叶琅书。
这姑娘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内向了,刘阿金虽然羡慕叶琅书的温柔,却也觉得人总是要活泼些看着才有生气。
“我就恨我娘把我生成了个女儿家,要我是个男人,定要把琅书给娶回家。光是想想就开心。”
刘阿金越说越没个把门的,倒是逗得众人一阵哄笑的。
刘阿金原本还要说什么呢,却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麻,凉飕飕的。她搓了搓手臂,刚准备去拉叶琅书的手,结果偏头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沈缚山。
沈缚山脸色沉沉,面无表情地看着刘阿金,饶是刘阿金胆子再大也不敢招惹他们这寨主,当即就怂了,下意识地朝后面躲。可还没走两步呢就被脸色铁青的张婶儿抓了个正着,“早知道我要生个你这么皮实的姑娘,我也巴不得你是个男娃!”
刘阿金讨好地笑了笑,嘴里忙说道:“娘,娘我错了,我是听到陆鸣大哥带回来的好消息,一时乐得往了形,我下次真不敢了!”
张婶儿也就吓唬吓唬他们家这个性子比男娃还野的姑娘,今儿大家伙都高兴,她哪里能真教训刘阿金,不也就瞪她两眼就把人给放了吗。
刘阿金这下倒是彻底老实了,连忙躲到陆鸣背后不吱声了。
沈缚山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叶琅书,他听到陆鸣带回来的消息时心中又是惊讶又是高兴的,他没想到琅书的想出来的办法竟这般厉害。这赚来的银子不仅能解决目前的燃眉之急,还能有富余,况且这还是长久的生意。
沈缚山从出生开始就是个土匪,在遇到叶琅书之前,他没想过要再做其他什么,可是现在他不了。他想拥有权势,也像拥有财富,他想给叶琅书最好最好的生活。
“你别这样看着我,大家都看着呢……”
叶琅书感受到头顶上那道灼热的视线,害羞得连耳尖都红了。可她也高兴,高兴自己能为寨子里做事,高兴自己的办法能赚到银子。
“琅书。”
沈缚山的声音很好听,如清泉入口流水击石,低沉又清透,他刻意压低了嗓子,声音却大。
他一开口,原本有些嘈杂的大堂便渐渐安静了下来。
叶琅书似乎能听到对面沈缚山有力而又强健的心跳声。
“我想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把你的名字写入叶家的族谱,入叶家的宗祠,与我生同衾,死同穴,你可愿意?”
叶琅书没有想过沈缚山会这样问她。
她是沈缚山从山下抢回来的女人,沈缚山大可不必考虑她的想法,哪怕是名分都可以不用给她,更没有问她是否愿意嫁给他的必要。
可是沈缚山待她如珠如宝,事事以她为先,又怎可能在她不情愿的情况下强娶她过门。
“我知道我就是个土匪,配不上你这个好姑娘,可我就是喜欢你,就是认定了你。”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娶其他任何人。管她是谁,即便是天王老子的女儿,只要不是你,我都不要。”
沈缚山话说得粗俗,可是那颗真心却被洗得干干净净摆在叶琅书面前,叫她根本忽略不得。
叶琅书心中微震,抬头对上了沈缚山的眼睛。
那双从来只对她温柔的眼睛。
“我喜欢你,想要你做我的夫人,成为这青龙寨名正言顺的夫人。”
沈缚山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出叶琅书含笑的模样。
叶琅书看着沈缚山清澈的、只有她的眼睛,觉得过去的那些苦难似乎都只是为了让她遇到沈缚山。
她抿嘴一笑,鼓足勇气抛下了所有羞涩,看着沈缚山的眼睛点了点头,声音温柔却又坚定。
“我愿意的。”
愿意与你生同衾,死同穴,喜同欢,忧同泣。
愿意成为你沈缚山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