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琅书喝了沈缚山煎的药后,身子渐渐暖和了起来,加上她到底不像刚被抓回来那会儿那么紧张,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等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叶琅书一醒过来便起身清洗了一下,有些紧张兮兮地看了看自己睡了两晚的床,好在她量不多,没把床给弄脏了。
叶琅书看着看着突然想起自己昨天抱回来那件被弄脏的衣服,血要是久了不洗怕就洗不掉了。
叶琅书想了想,抱着衣服就走了出去。
她记得昨天张婶陪她回来的时候,不远处就有个接水的地方。
叶琅书凭着记忆走了过去,见那儿木桶皂角都有,一看便是专门洗衣服的,她脸上一喜,抱着衣服快步走了过去。
她在叶府虽说是个有个小姐的名号,整日做的却是丫鬟的活计,别说是自己洗自己的衣服了,有时候还要给叶琅琳和孙氏洗。
叶琅书手脚麻利地把衣服泡进了水里,血色不一会儿就晕了出来,看得她一阵害臊,只想赶紧把衣服洗干净。
虽说这会儿还没到深秋,可双手浸在凉水里还是有些冷,更别说叶琅书还在小日子里,那双本就算不得多娇嫩的手没一会儿就通红的了。
“你在这儿干吗?”
叶琅书刚把皂角打上准备揉衣服,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又陌生的男声,她下意识就转身看了过去,发现沈缚山正一脸不快地朝她走了过来。
叶琅书见状心中有些忐忑,她是哪里惹到他了不成?
“你不好好地在屋子里待着,跑到这儿做什么?”
沈缚山刚刚去屋子里没看到人,还以为她当真有这么粗的胆子敢偷跑,脸色难看地在周围找了找,好在把人给找到了,可脸色还是没有好看到什么地方去。
“我……我在洗衣服。”
叶琅书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木桶往自己身后藏了藏,她还没开始洗呢,上面的血迹都还留着呢,要是被沈缚山看都,她还不得臊死了。
“昨天给你说的话你是都当耳边风了不成?老子都告诉过让你不要碰冷水,你还偏偏在这个时候过来洗衣服?你找骂呢?”
沈缚山是一寨之主,自然有寨主的威风在,他横眉竖眼的样子把本就有些害怕他的叶琅书吓得浑身瑟缩了一下。
“你的衣服要是不洗……就洗不掉了。”
叶琅书地上反驳了一句,捏了捏自己冰凉湿润的双手。
沈缚山闻言皱了皱眉头,往木盆里一看,发现就是自己昨天被她弄脏的那件衣服,他的睫毛颤了颤,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把扯过叶琅书还在滴水的双手往自己身上一擦,干燥温暖的大掌直接把她的手包了起来。
“老子不缺那一件衣服,要是碰了冷水又喊痛,我还要特地把张婶叫过来,又要麻烦徐伯给你开药,多的事都闹出来了。”
不知道叶琅书是被吓着了还是怎么了,竟由着沈缚山包着自己的手没有挣扎。
“衣服就放在这儿不要洗了,回屋喝药。”
沈缚山看起来虽然有些不耐烦,可动作却温柔地不像话。
他略显粗糙的掌心刮擦着叶琅书的手背,她原本冷冰冰的手没一会儿就暖和了起来。
“我,我不冷了……”
叶琅书被拉着走了两步这才连忙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耳朵红得不像话,跟着沈缚山走了两步还是跑回去把木盆给端了过来。
那衣服上还有血,要是被人看见了指不定得生出什么事来呢。
沈缚山见叶琅书性子竟轴成这样,眉头蹙成了一个“川”字,可到底也没说什么,叶琅书端着木盆刚走上来,他就一把抢了去。
“我没有让别人给我洗衣服的习惯。”
叶琅书脸上粉色未褪:“可是……”
“我倒是不介意我媳妇儿给我洗衣裳。”
沈缚山这话一出,叶琅书就彻底安静了,低着头不敢接沈缚山的话,别说脸和耳朵了,就是脖子都被染上了血色。
这人怎么……动不动就把媳妇儿这话挂在嘴边,都不害臊的吗?
叶琅书跟着沈缚山进了屋子,发现桌子上摆了几个小菜和两碗粥,边上还放着一碗冒着热气儿的黑乎乎的药。
沈缚山把木盆放在地上,又在自己身上随意擦了擦,拉着叶琅书的胳膊就把人带到了桌边:“坐下吃饭,吃了趁热把药给喝了。”
叶琅书看了看桌上摆着的菜,有一屉玲珑剔透又饱满的小笼包,又有一盘蒸饼,配了一碟小菜,两碗南瓜粥煮得又粘稠又香,她还没凑近就已经闻到了香味。
她在叶府的时候好几日没饭吃都是常事,更别说这般丰盛的早饭了,她十七年来还是第一次看到。
“你看就能看饱吗?”
沈缚山已经坐在凳子上喝了两口粥了,可见叶琅书就在一边站着不动,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可又像是怕自己吓着叶琅书似的,犹豫了会儿又加上一句:“免得待会儿凉了。”
叶琅书挪到桌子边坐下,端着那碗温度正好的粥吃了两口,香甜的南瓜味儿一下子窜到了她脑子里。
沈缚山见叶琅书埋着个脑袋只喝碗里的粥,桌子上的菜夹都不夹一下,动作十分熟悉地就夹了个小笼包到叶琅书碗里:“你不用考虑怎么给我这寨子省钱,多你一个还是养得起的。”
叶琅书乍一听沈缚山这话,嘴里的粥一下子就滑了下去,竟然被呛到了。
叶琅书忍不住咳了起来,眼泪花都给呛出来了。
沈缚山没想到她反应居然这么大,连忙放下手里的筷子走到叶琅书伸手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见她一脸痛苦的样子,忍不住低声说了句:“你急什么急,我又不会抢你的。”
他低头给叶琅书顺气的时候,突然瞥到她那双通红的手,末了又加上一句:“你既然是老子抢回来当媳妇儿的,就不要再去做什么洗衣服之类的事。老子把你当媳妇儿,不是拿你来当丫鬟使唤的,你自然也不用在吃食方面委屈自己。”
叶琅书脸色通红,好一阵儿才缓回来,她抬手把眼角呛出来的泪花给擦了。
叶琅书微微喘着气,颤着睫毛抬头望着站在自己跟前的沈缚山,犹豫了会儿又伸出两只手指头拉住了他的袖子:“沈……沈缚山,我可以和你商量个事么?”
叶琅书自己也觉得她的要求有些无理,两颗贝齿轻轻咬住了下唇,像是鲜红的梅花上轮了两片洁白的雪。
“我……我想留在这里,可是我不想当压寨夫人……”
叶琅书有些无措地绞着手指,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
“我会做饭,也会洗衣干活。我就留在寨子里给你当个丫鬟可以吗?”
叶琅书有点贪心,她不想回到叶府那个虎狼窝,却又不敢这样嫁给沈缚山。
她满怀希望地看着沈缚山,手指紧紧捏着他的袖子,却半天没能等来沈缚山的回答。
“在你被抢来的那天晚上老子就告诉过你。”
沈缚山把自己的袖子从叶琅书手里抽了回来,叶琅书清晰地感觉到衣裳从自己指间滑走的动静,她手愣了愣,下巴却突然被抬了起来。
沈缚山的身子弯了下来,脸慢慢朝叶琅书的靠近,几乎就鼻尖相对了。
“做饭有张婶刘叔,衣服我自己会洗,我说过了,我不缺丫鬟。”
沈缚山紧紧捏住叶琅书的下巴,他说话时呵出来的热气全打在了叶琅书还带着凉意的脸上。
他的话像是带着钩子似的直往叶琅书耳朵里钻,酥酥麻麻的还带着几分让人无法忽略的强硬直直灌进了她脑子里。
“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说这件事。”
沈缚山盯着叶琅书的眼睛看了会儿,声音渐渐柔和了下来:“等你身子养好了,我就带你去山上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