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琅书的声音十分温柔,甚至还对站在自个儿跟前,差点拿东西砸伤了她脸的妇人笑了笑。
只是眼角并不见笑纹,眼底也瞧不出半分笑意。
那妇人原本以为叶琅书会矢口否认,都已经准备好满肚子的说辞了,如今乍一听见叶琅书竟然这般痛快地就承认了,竟然楞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围在一旁的众人听见叶琅书这么说也开始窸窸窣窣地讨论起来。
“你自己可都承认了!”
那妇人回过神来,对上叶琅书那双看似温柔似水,却始终带着几分凉意的眼睛。心中虽然有几分发怵,可想到那人承诺的银子,心中哪儿还记得害怕,稳了稳心神开始继续破口大骂。
“我的脸原本好好的,用了你们这狗屁东西,还说什么美容养颜护肤的,现在我的脸成了这副样子,你们若是不给我个说话,我就……”
“你这瓶东西确实是在我们知意楼里买的,可是你的脸成了这副样子,却怪不到我们头上来。”
叶朗书声音柔柔的,却一下子打断了那妇人的话。
“你可还记得这瓶白玉惠兰膏是你何时买的?”
那妇人正滔滔不绝呢,一下子被叶朗书打断了话,又被叶琅书接连逼问着,竟一时有些慌神。她听到这话的时候脸上也很是有些不自在,还是被身后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妇人推了一把才回过神来,连忙道:“这、这个月二十买的!”
“怎么?你刚刚才承认了这是你家的东西,如今又要翻脸不认人不成?大家都来给我评评理啊,咱们穷苦人家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就是被这样黑了心肝的人给骗去的啊!你们——”
“若你再敢扯着嗓子嘶吼半句,我立马叫人将你扭送至官府,先告你一个寻衅滋事,叫衙役将你痛打个几十大板!”
叶琅书不过只问了这么一句,这妇人竟然又开始哭嚎撒泼。叶琅书原本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脸上彻底凉了下来。她原本心中就担心着沈缚山,如今匆匆赶来就为了解决这么点子事情,偏这妇人还不是个识相的。
叶琅书瞧着素来是个温柔和善的性子,如今乍地冷了脸,倒还把人给哄住了。
“知意楼里的东西都是用最好的药草制作而成,所以每一瓶都只有一个月的用量。今天九月三十,你九月二十买的,不过才十天,这瓶白玉蕙兰膏你竟然就用得见底了。”
叶琅书将手中的瓶子递到妇人面前晃了晃,抬眼看过去,神色有几分嘲讽,“即便你的脸再大,也用不了这么快吧?”
妇人被叶琅书几经敲打后,原本就有些心虚了,如今再听她这么一问,心里咯噔一下,更是怕得要命,可嘴上仍是强撑道:“你管我怎么用!这东西既然我买了,我擦脸擦手,就算是拿来擦脚你也管不着!”
叶琅书见这妇人明显着急了,冷呵一声,“刚刚还当着众人的面儿哭诉你这穷苦人家的钱被我这种黑心肝的生意人骗了去,如今又说你拿你存了许久银子才买回来的一小瓶白玉蕙兰膏擦脚。你是把我当蠢货,还是把大家当蠢货了?”
“你自个儿拿去闻闻,这白玉蕙兰膏里分明有一股子蒜味儿!自己在脸上用了红皮蒜把脸弄成这副模样,又将这罪名怪在我知意楼头上,你好大的胆子!”
叶琅书冷着脸把手里的瓶子往那妇人怀里一扔,声音顿时高了起来。原本在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听见叶琅书这话也纷纷议论起来。
若说最开始,他们是信那妇人更多的。可偏偏叶琅书接连问了这妇人好几个问题,那妇人的反应都不正常,整个人都又慌又怕的。再加上叶琅书言之凿凿地说出妇人脸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这群原本看热闹的人,自然就信了叶琅书的。
毕竟,到知意楼门前闹事儿的人,可不是一拨两拨了。
“你、你胡说!你就是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胡言乱语!”
那妇人没想到叶琅书竟然一句话就把自己干的事儿挑明白了,整个人先是有些慌乱,却很快又嚣张起来,瞧着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
她把手里的瓶子重重往地上一扔,竟然直接开始破口大骂。
“谁知道你年纪轻轻是怎么把生意做到这么大的!动不动就报官,身边还围着一群男人,我呸!你这个下贱坯子卖的东西能是什么好玩意儿!”
这妇人是收了银子听了旁人的吩咐才到这知意楼里来买东西的,原本说是用一阵儿就来知意楼门口哭闹,说他们家的东西用了会烂脸,还说非得把那个女掌柜给闹出来才算完。可她到底也是女人,又听过知意楼的名声,可是却舍不得花银子去买,如今好不容易有人花银子让她去买这种好东西,哪儿舍得用几天就拿着去闹事。她把原本在这瓶子里装着的东西全抠了出来装到了另一个瓶儿里,然后才用红皮蒜抹在自己脸上,等脸彻底烂了,才拿着这个几乎算是空瓶子的东西来闹事。兴许是她当时没把手洗干净,这蒜味竟然就沾到瓶身上了。还叫叶琅书给闻了出来!
妇人想到自己没把事儿办成,剩下的银子铁定是拿不到了,心中又怒又急,骂的是越来越难听。
“老娘看你的生意都是靠睡男人睡出来的吧!还一口一个夫人,我呸!你恶心不恶心!要是哪个男人娶了你,只怕祖宗都得从棺材里跳出来!一辈子每个好下场!”
叶琅书原本如同看跳梁小丑一般看着妇人狗急跳墙,可她言语里却字字句句带上了沈缚山。
沈缚山上个月送回来的家书本就带着几分潦草,瞧着像是在什么极度紧急的情况下写的,这个月的家书至今未到。叶琅书心中本就着急,偏偏还不能在大家伙儿面前表现出来,免得让所有人都跟着着急。可这市井泼妇却说沈缚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赵管事,先把人给我拿下来,重重打一顿!直接绑了送去官府!连带着这一群闹事的,全部一起绑了送过去!把嘴巴给我堵了,免得再说什么不干不净的话,平白脏了我的耳朵!”
叶琅书神色顿时冷了下来,原本瞧着柔善可欺的人竟然一下子就立了起来,这通身的气势连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吓了一跳。
难怪这清水镇最赚钱的铺子都是这位女掌柜手里的生意,瞧着这位,可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好说话的人。
“是!”
赵管事忍这泼皮妇人已然忍了许久了,如今听见叶琅书下令,立马和知意楼里的伙计一块儿直接找了绳子把人捆在一块儿,这才开始慢慢出气。
叶琅书放置在小腹面前的双手紧紧交握,转身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百姓,脸上冷意未消,叫人从心底生出几分畏惧来。
“若是再敢有人来我知意楼撒野,就别怪我不顾情分!日后若再有生出坏心试图再犯者,我知意楼决不轻饶!”
一直站在不远处,混在人堆儿里看热闹的一个小丫鬟模样的人见叶琅书处理起人来竟然半分不手软,很是有些不甘地跺了跺脚,转身就往东边儿的一处宅子去了。